“不管怎么讲,打人还是不对。”
“苏主任说了,跟这事有关的几个人,下周一升旗仪式都得上主.席台当着全校的面作检讨。”
杜鸿魏告诉她说:“趁着还在家,你先把八百字的检查准备好吧。”
“知道了。”
殷稚挂断电话。
季冉好奇道:“谁呀?”
殷稚:“老师。让我写检讨,周一去主.席台念。”
季冉:“……”
季冉:“你说有些人读一辈子书都遇不上的事儿,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轻易呢?”
“我怎么知道?”殷稚看着她面前满满一钵龙虾,“吃你的吧。”
她跟季冉在外面逛了一天,又把那喝得烂醉如泥的人背回来,最后累得连挪床都费劲,干脆跟季冉一起睡了。
殷稚睡眠的时间不长。
不过五个小时,她体内那套自成一格的生物钟就响了。睁眼发现自己颈间横着条胳膊,殷稚毫不客气地把季冉的手掀到一边,自顾自地起身。
季冉被她吵醒,眼睛勉强虚开一线缝隙,摸出枕下的手机亮屏看了眼时间。
“姐姐,现在是早上六点。”季冉翻了个身,咕哝着愠声抱怨,“你疯了是不是?”
殷稚没说话,季冉从床上坐起来,此时也睡不着了。想着她昨晚没吃东西,季冉干脆起床带殷稚出去吃早饭。
她们随便在街边找了一家早餐店。
季冉喝着碗里的粥:“你稿子什么时候写?不是说要上台检讨?”
“没有。”殷稚顿了顿,她偏头将视线转向一边,不知在看什么。沉默两秒,季冉听见她又补充道,“不打算写。”
“不打算写?”季冉惊讶,“那你下周一怎么办?”
季冉本以为她另有主张,谁知殷稚只是给了一句:“不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季冉:“……”
季冉可能怎么也没想到,殷稚说的“到时候再说”,居然是来真的。
星期一早晨出完操之后,花和尚便一如既往地拿着麦克风开始了恒阳七中新一周的动员大会。
尽是些陈词滥调,哪怕花和尚在台上说得慷慨激昂,也听不出什么新意。
一群人五点半被叫起来,本来就困得不行,跑了几圈更加昏昏欲睡,只盼着花和尚能早点讲完回教室补觉。
花和尚的动员讲演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他话音刚落,大家就迫不及待地纷纷鼓掌。
可算结束了。
一干学生眼巴巴地望着主席台,原以为下一秒就宣告解散,谁知花和尚又拿起了麦克风,继续接道:“那么接下来有请高二四班、高二七班的几位同学,针对上星期的打架斗殴事件面向全体师生做出检讨,也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引以为戒。”
要知道,学生的检讨跟校领导的讲演词虽然不是一个性质的东西,但都一样的千篇一律。
说辞还是那套说辞,再长篇大论的东西在听的人看来也不过一个词就能概括。
无聊。
“我想回去睡觉……烦死了!”
“他们打架关我们什么事?谁要听啊?”
“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不少人哄闹起来,操场上登时哀鸿遍野,倒是高二七班和高二四班的同学们站在人群里安静如鸡。
姚楚悦拿着稿子,声若蚊呐地开口念了一段,底下的学生们几乎都能预见检讨的结尾了。
姚楚悦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她颤巍巍地念完,一下主席台就绷不住地哭了。
殷稚是最后一个检讨的,她从冯观的手里接过麦克风,不紧不慢地走上去,坦然地站在那里,那气场仿佛不是来作检讨的。
“大家好,我是高二四班的殷稚。”
女孩儿的声音不大,但因为扩音器的加持,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首先,这次不是我挑事。我刚到七中,也没有心思要找谁做我男朋友,以讹传讹的请适可而止。”
她说话的时候有条不紊,跟之前几个人相比,毫不怯场。
殷稚的话音未落,台下就不约而同地哄笑起来,连开小差聊天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然而说这话的殷稚却是面无表情,甚至连语气都一本正经。
操场上逐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其次。”殷稚说,“我不准备谈恋爱,情书表白信什么的麻烦不要再递了,我不会看。”
“最后,打人的确是我不对,但谁再找我茬,我不保证同样的事我不会做第二遍。”
“所以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和睦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我的检讨完毕。”
殷稚说完,放下手里的麦克风,理直气壮地走下了主席台。
恒阳七中全校师生:“……”
这检讨听得花和尚面色铁青,可谓嚣张到了极致,通篇讲完大意却无异于冲所有人宣布说:“我错了,下次还敢。”
一众学生们听了殷稚这样胆大妄为的发言,都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掌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最终汇聚成一股雷鸣,爆发在主席台下。
“……这真的是检讨吗?!”
“姐姐牛啊!”
“震撼!真的太震撼了!苏主任还在上面呢吧?!”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听得花和尚脑门儿上更是筋络暴起。杜鸿魏站在花和尚身边,额上冷汗直冒,擦都擦不过来。
倒是恒阳七中的老校长站在边上,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这丫头,还真是跟她叔叔当年一模一样。”
冷不丁的一句话钻入耳朵,花和尚的满腔怒意瞬间哑了火,他奇怪地转过头:“她叔叔?”
老校长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提醒:“就是01级04届那个跟你斗智斗勇了整整三年的殷哲啊。”
当老师的人,虽说桃李满天下,可时间一长,其实都不记得自己教过谁,留在记忆里的学生屈指可数。
然而过去十几年,花和尚仍然对“殷哲”这个名字记忆犹新。
花和尚简直难以置信:“她叔叔居然是那个兔崽子?!”
“可别这么叫,当年的兔崽子现在可是咱们七中最有出息的学生之一。”老校长笑眯眯地说,“这丫头就是殷哲送过来的。”
花和尚冷哼一声,“再有出息不还是得叫我一声老师?”他拧着两条粗眉,“怪不得能给人气得跳脚,原来是殷哲那兔崽子的侄女!”
检讨会解散后,殷稚独树一帜的发言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七中学子们津津乐道的谈资,风头甚至私下传到了外校。
殷稚下了主席台,本打算径直回班,然而还没走到教学楼,就被一道忽然窜出的身影拦下。
殷稚疑惑地:“有事?”
殷稚的身高着实出挑,面前的男生一米八几的个子,却也只比高她半个头。
男生不好意思地掻了搔脑袋,模样看起来有点腼腆:“我们班主任前两天拿着信找我了,原来你没有扔我给你的情书吗?”
殷稚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男的就是这次给她招来无妄之灾的矛盾伊始。
“没扔是因为没来得及扔。”她皱了皱眉,目光冷郁,“我对你没兴趣,别再来烦我。”
说完,殷稚就错身走了。倒是李傲龙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顺着她离开的背影转头。
冯观三个人从主席台过来,刚好撞见这一幕。
姚楚悦还在因为检讨的事哭哭啼啼,其实她一开始只是想找殷稚聊一聊,根本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然而看到李傲龙在跟殷稚搭讪的时候,她顿时怔住,不哭了。
一向冲动的冯观再次怒从心起,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攥着李傲龙校服的衣领质问:“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李傲龙瞥了姚楚悦一眼,不耐烦道:“还看不明白吗?我现在对她没意思了。”
冯观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骂道:“李傲龙,当初可是你追的她!到处给人当舔狗你贱不贱啊?”
“收敛一点,说得跟你不舔似的。”李傲龙同样烦躁地眉拧成川,“平时一口一个楚悦的叫,你是她谁啊?”
李敖龙左右张望两眼,幸好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便又压声提醒他说,“刚在全校面前检讨完,被人看见你还想上去第二次吗?”
姚楚悦听他这么说,刚收住的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一下飞快地跑远了。
冯观当然不想再主席台二次游,也稍稍冷静了些,却还是不依不饶:“李傲龙,你给我等着!”
刚出过操,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放在桌肚里的水杯,争先恐后地冲上讲台。
饮水机接二连三地冒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张通接下满满一大杯水,刚疏解掉喉咙里的干热,就看见他那神一般的后桌回了座位。
张通忍不住转过身去冲殷稚竖了个大拇指:“殷稚!你今天的检讨真是我这十八年求学路上听过的最牛批的一份检讨了!”
“就那样吧。”殷稚浑不在意地回答,“实话实说而已。”
张通:“……”
这么叼?就这还实话实说?
要是花和尚知道殷稚在主席台上“胡言乱语”之后,下来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指定能气得吐血三升。
张通顿时觉得殷稚的叛逆校霸形象更加高大挺立了,他钦佩地一拍大腿,由衷地赞道:“殷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殷稚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她皱皱眉纠正:“叫姐姐。”
在一旁看两人称兄道弟的童泯:“……”
童泯默不作声地被迫听着墙根,她不经意地抬头,正巧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讲台上的身影。
童泯用笔头敲了敲课桌提醒:“杜老师来了。”
张通连忙转了回去,然而杜鸿魏现在可没心思管其他人。
他抬手指了指教室的后排:“殷稚,你出来一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