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玹乌发沾上雨丝,冷眸浓眉,玄色锦服,听到她的声音,嘴角微微翘起:“江内侍。”
他走了几步,停在院中。
“殿下。”
她回道。
萧玹漫不经心看了眼:“江内侍适才求得什么?官运?财运?还是…与太子的姻缘。”
江稚鱼心中一跳:“殿下不要胡说!”
那人轻笑,仔细一看与萧钰眉眼有些相似,只不过萧钰清冷腹黑,如泼墨画中仙,萧玹则捉摸不透,阴鸷又危险,像山林迷雾。
“江内侍紧张什么?”
“我…我才没有。”
雨有些大了,溅起水花沾湿她的衣角。
江稚鱼看了看天,看了看他被毛毛细雨染湿的头发,轻道:“殿下,先进来躲雨吧。”
萧玹毫不犹豫就走了进来,江稚鱼往旁边让了让。
雨很快就下大了,淅淅沥沥,在屋檐下起一帘水幕。
江稚鱼抬头看山谷,树荫丛丛,水墨一般。
“你不怕我吗?”
那人突然道。
江稚鱼一怔,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萧玹,不解道:“为何要怕殿下?”
萧玹不说话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
外面雨淋淋,他们安静地等雨停。
不过离得近了,江稚鱼越发觉得萧玹与萧钰真是相像,恍惚间她会想到萧钰。
在山谷中,她和萧钰也听过雨。
“你在看谁?”
萧玹似是察觉到她在想什么,脸色微变,眼眸沉下,不加掩饰的锋利。
江稚鱼恍然,赶忙躬身,她以为萧玹觉得自己盯着人看很冒犯:“殿下恕罪,奴婢只是觉得殿下与太子有几分相似,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想,这句话让萧玹脸色更加不悦,他拧紧眉头,冷冷盯着她,半晌道:“不愧是太子的人。”
“殿下?”
“令人厌恶。”
在江稚鱼的惊诧中,萧玹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
见雨渐渐停了,她朝着前院走去,迎面撞见萧瑛等人。
江稚鱼赶忙行礼:“公主万福。”
“又是你。”萧瑛刚想说两句,想到那猫有她帮忙今日确有好些,于是停了嘴,与身边人道,“云黛,这是江内侍,如今是太子身边贴身内侍。”
沈云黛颔首,其实路上就已经听萧瑛说过,知晓她如今换了一个身份,现打了个照面彼此心知肚明。
但江稚鱼并不知晓沈云黛实际究竟是什么身份,行完礼看向她时顿了一下。
“吏部尚书千金,沈家小娘子。”
是萧瑛在一旁解释。
今日场合正式,四周都是官兵侍卫,宫女侍从,她倒也不想在这个场合让江稚鱼,这个现在是太子的人出岔子。
江稚鱼行礼:“沈小娘子。”
抬起头时,对她对视一眼。
“好了,江内侍,你为何在此?太子哥哥呢?”
萧瑛张望了一番,确实没看到人影:“云黛,我带你去找太子哥哥。”
说罢,两人错开江稚鱼朝后面走去。
正巧有个宫女匆匆走来,向公主行礼后低声告知江稚鱼:“太子殿下请你去后山小院。”
“太子?”江稚鱼微愣,怎么突然叫她?
前面未走远的两人听到了,回头看来。
江稚鱼显然住嘴也来不及了。
只见那两人走来,一行宫女侍从将这不宽的走廊挤得严严实实。
萧瑛扬眉:“你说太子?你知道太子哥哥在哪?那你带我们去。”
江稚鱼不知为何下意识看了眼沈云黛,她今日衣裳青绿,与这缈缈山林好不般配。
见到江稚鱼投来的目光,沈云黛只是轻轻朝她一笑,坦坦荡荡,似乎没什么其他想法。
她不是未来太子妃吗?为什么见到她好像都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江稚鱼不解,但她也没什么身份拒绝,只好同意:“太子说他在后山,公主随我来吧。”
“后山?去哪里干什么?那里这么偏,又陡峭。”
萧瑛虽说着,脚步已朝前迈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后山去。
路上,萧瑛与沈云黛闲聊,突然说到了什么,萧瑛急急道:“云黛,你说什么呢?傅承安只是个千牛备身,就算他父亲是右骁卫大将军,那他也只是圣人身边的贴身侍卫,我与他…”
她声音低了下来:“怎么可能。”
见此,沈云黛轻轻道:“那你为何时时记挂,适才还要带上我一起寻他。”
萧瑛瞥了眼一旁的江稚鱼,恐她听到,凑到沈云黛耳边:“别说了,她还在呢,我回去再和你说。”
不想,江稚鱼有所感看了过来。
萧瑛羞恼,大呵:“看什么看?你不许问!”
江稚鱼被吓一跳,她又没想问。
“奴婢,什么也没问啊。”
萧瑛杏眼瞪圆,支支吾吾道:“反正你不许在意他!”
在萧瑛心里,江稚鱼就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女,不然太子哥哥怎么会被她所迷惑?
“谁啊?”她反问。
“不许问,你一个太子的人,问别人做什么?”她低低道,到底还是不想让别人听到,转头让宫人停步,“你们留在这,不许跟来。”
几人朝前走了几步,萧瑛瞪着她:“你现在都霸占太子哥哥了,还要勾引其他男子吗?”
什么乱七八糟?
江稚鱼皱眉,先是看了沈云黛再看萧瑛:“奴婢什么时候霸占太子殿下了?”
闻言,萧瑛哼了一声,指着她道:“装模作样,别人不知道你身份,我还不知道吗?你扮作男子不就是想日日与太子哥哥相伴吗?我告诉你,你就算再喜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也不会娶你做太子妃的,只有云黛才是与太子哥哥最般配的人,她才是太子妃!”
被如此劈头盖脸一顿说,江稚鱼懵神。
来不及看沈云黛是不是得意脸色,又或者是高高在上模样,她低声急急反驳:“才不是…我才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太子哥哥?不可能,若不是你要嫁,太子怎么会为你与圣人吵架,为你得罪不少官员,你若不喜欢他,太子哥哥为何要这样做?”
这些话,江稚鱼听得多了,但从未有人说,若非喜欢,怎会如此?
一旁沈云黛瞧她神色有些茫然,也很是无辜,便想制止萧瑛继续:“好了,岁宜,不要说了,此事岂会是一厢情愿,想必太子殿下也有此意。”
“青舒!你怎么总替她说话?她可是抢走了太子哥哥,你难道就不生气吗?他二人若是两情相悦,你该如何?”萧瑛气恼,明明是她的事情,怎么就自己一个人着急?
闻言,沈云黛一愣。
生气?
其实一开始是生气,但后来发现江稚鱼顶多是个良娣,做不成太子妃,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至少见到此人,她还能心平气和与人交谈。
见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沉默,萧瑛自个儿却气个半死,忿忿道:“真不知这叫什么事?太子哥哥也是昏了头,从半年前回来开始就不对劲了,整日消沉,卧病在床,时不时遣人去鹿州,到后来闹出强抢民女,锁于东宫,自毁名声,全都是乱了套了!”
江稚鱼怔在原地。
半年,他竟真的找了她半年,她以为他是骗自己的,原来他真的一直在找自己,哪怕以为她死了,也一直在找她。
整日消沉,卧病在床…萧钰,你到底为何做到这种地步?
为何这般不顾一切,为何宁与世人作对,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做到这种地步?
这些问题,江稚鱼从未认真想过,她只想着如何离开,如何讨好,如何得到自由,从未认真将两人之间矛盾好好解开。
导致如今,两人再说不出口当年之事,问不出彼此心底的真心话。
“公主,沈小娘子。”
三人回头。
一位少年将军朝着他们躬身行礼,起身时,露出俊朗的脸。
萧瑛神情紧张:“傅将军。”
原来他就是傅承安。
江稚鱼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一番。
傅承安即刻感觉到了,目光锐利地从她身上看到边上二人,只是看到那青衣女子时顿了一下。
他道:“公主,前面是后山,多有陡峭,还请留步。”
傅承安负责巡逻,刚好来到后山就见到这一行人。
萧瑛点头,难得一见乖巧:“我知道,我是来寻太子哥哥的。”
“太子?”傅承安皱眉,“太子殿下不在此处。”
“不在?可是…”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突然又有一行人来了。
众人回头。
正是太子萧钰。
紧跟着还有顾中书。
众人连忙行礼:“太子殿下。”
“顾中书。”
见到此处有不少人,萧钰也有些疑惑,他目光巡视一番,看到了人群中的江稚鱼,低着头在这群人中身形格外显眼,纤细白皙。
“江内侍。”
众人下意识看向江稚鱼。
她怔愣抬起头。
萧钰声音清润,穿过人群落在所有人耳边:“过来。”
江稚鱼明显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变得怪怪的,她忍不住看了眼沈云黛,见她神色无异,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小步跑了过去,乖乖站在他身边叫了声:“太子殿下。”
“不是找孤吗?怎么带了一群人过来。”萧钰侧目看她,声音放得轻,只她一人听得到,可江稚鱼听到这话却一脸不解,“不是你找我吗?”
他何时找她了?
一旁未听到的顾思衡见到此情此景轻笑,侧目看向她:“江内侍真是好大的面子,竟带来一群人来这后山。”
江稚鱼也看向四周,小小后院,竟然围满了人。
她赶忙解释:“不是奴婢带来的,不是,也不全是奴婢带来的,都是路上碰到的,是他们要跟着奴婢找太子殿下。”
江稚鱼还悄悄指了指人群中的沈云黛,凑近低声道:“萧瑛说要带她见你,那我就给你带来了,你见见吧,听说是你的太子妃。”
太子妃?
“孤何时…”
忽然屋檐上传来声响,众人闻声看去时,只见一个人影飞快掠下,刀剑拔出,寒光一闪,大呵:“萧钰,拿命来!”
傅承安即刻拔刀而出,厉声道:“保护太子!”
顷刻间,四周惊叫连连。
官兵迅速出动拔刀挡在太子身前,并将几个大人护在身后。
刺客冲入人群,剑指太子,傅承安挥刀挡下,两人马上打做一团。
江稚鱼觉得自己也是倒霉,怎么每次行刺都给她碰上?
她下意识靠近萧钰,想躲一躲,萧钰似感觉到了,他没有回头只是一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江稚鱼一怔,抬头看向他的侧脸。
萧钰目光冷冽,直视前方,紧紧握着她,将人轻轻一带护到自己身后。
“别怕,孤在这,这次不会让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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