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镇从天刚蒙蒙亮就热闹起来了,方自在谈及,说是为了庆祝剿匪成功,百姓们自发决定将半年后才会举办的灯会提前在今日举办。
“灯会?”,闻钟鱼还是第一次听说,“是满大街都是卖灯笼的吗?”
姜姒墨微笑,朝他解释:“沾了一点。灯会跟集市差不多,只不过是以灯笼为主体,五颜六色,种样繁多,也被当做是集市的点缀。”
“自古以来,总有人会把灯笼当做是祈福寄情的载体。”
“对,”,谢栩安也跟闻钟鱼分享,“皇城每年也会有灯会,不过都是在过年那会儿。猜灯谜,放花灯,所见之人全都笑逐颜开。站在风客来的三楼向下眺望,尽是灯火辉煌,美哉美哉。”
闻钟鱼点头,光是听着,他并不能想象出灯会的样貌,但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方自在也插话:“今晚的灯会还有特定表演,百姓们特意赶了大早过来跟主事讲,邀请敝人跟二位少侠还有小侯爷一定要参加。”
“这是他们的心意,敝人已经答应,你们可不要鄙弃才是。”
闻钟鱼下意识点头,姜姒墨汗颜:“大人用词严重了,今晚的表演我们一定会准时到场。”
“如此,敝人就先下去了。”
方自在走后,姜姒墨瞧着闻钟鱼略显纠结的样子,问:“小鱼儿是还在担心师父吗?”
闻钟鱼点头,他望着姜姒墨,“昨天哪怕是用刑啥也没逼问出来,他们也不是真的魔教少主,师父如今还下落不明,我...我竟然被灯会吸引了注意,我觉得我不是个好徒弟了。”
姜姒墨闻言浅笑,“哪儿的话,小鱼儿,其实我早就想说你了,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有找师父这一件事。找师父是重要,但活出自己也同样重要,这是两码事。”
“我们这一个月的奔波,不就是在找师父吗?”
闻钟鱼点头。
姜姒墨又道:“那你还自欺自哀什么?眼下我们不就是在等李盟主的回信,看要怎样处置那三个魔教匪徒吗?我们又没有浪费时间在做无意义的事情上面,你不应该纠结的。”
谢栩安也点头,“是啊,闻小鱼,姜姒墨说得对。”
“找李桐疏师父我们又没有懈怠,只不过眼下实在是没有线索,我们又在等李盟主的回信,让心情稍微歇息一下又有何妨?”
“不可能为了找师父,我们连最基本的活法都要抛弃吧!”
闻钟鱼一想,好有道理,是他一直被找师父的事情给蒙蔽,差点都忘了自己是一个活人。
姜姒墨观察他神情有些放松,便道:“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或许我们不那么用心的找,你师父的消息反而会自己跳出来呢?”
闻钟鱼听后瞪了他一眼,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
姜姒墨知道自己不应该开这个玩笑,他捂嘴调笑:“对不起,闻哥哥,是奴家错了,奴家以后再也不说了。”
谢栩安噗嗤大笑,闻钟鱼忍了忍,没忍住,也破口大笑。
哗啦——
闻钟鱼心中长久以来的找不到师父的郁结总算慢慢开始化开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闻钟鱼第一次逛灯会,满眼都是好奇。
这些灯笼怎么会如此花样百出,千奇各异,街上人来人往,真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脸。
“糖葫芦喽!糖葫芦喽!”
“糖水,好吃不腻的糖水,客官,给孩子买点吧。”
“阿姐,这个灯好美,我们买它吧!”
“......”
周遭都是热闹的,闻钟鱼的视线却穿过人群精准锁在了对面扛着糖葫芦叫卖的小贩身上。他最喜欢吃糖葫芦了,鲜红的糖浆裹挟酸甜的果子,一口下去,美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闻钟鱼杵在原地呆愣着,手也不自觉地捏紧衣裳,可自从师父出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了。
两个月前:
云雾山是一座在清晨常年被薄雾笼罩的大山,因其地理位置实在偏僻,生活在隔壁山头附近的村民,也只除了零星一点老人记得外,在大多数年轻人眼里,它就是一座荒山。
闻钟鱼就生活在云雾山,一同的还有他师父李桐疏。
十七年前,李桐疏在一座禅院与一位禅师论道,二人交谈之际,一阵响亮的哭声从门外传入厢房。
是一个遭人遗弃,尚在襁褓里的婴孩。
李桐疏快步走进,伸手将孩子从地上抱起,哄都没哄,孩子就自发停止了哭声,用那双葡萄大的眼睛盯着他看,嘴里还吐着泡泡。
原来,刚才婴孩根本就是在假哭。
(十五岁的闻钟鱼插话:“师父,你胡说,我那时连基本的认知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假哭。你别是故意唬我的吧!”)
(十五年后的李桐疏赏了闻钟鱼一个板栗:“闭嘴,还听不听了。”)
(十五岁的闻钟鱼瘪嘴:“听。”)
李桐疏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
婴孩不懂大人的情绪,伸着那双小胖手左抓右挠,总算是勾到了李桐疏散落的垂发,握在手里紧紧扯着。
禅师见李桐疏这般模样,便双手合十,善言:“阿弥陀佛,李施主,这孩子与你有缘。既如此,不如就由你为他取个名字吧!”
“铛——铛——”
禅师话才刚说完,禅院就立即响起了古铜钟声,小沙弥们排着队伍井然有序的走进一间禅院,不一会儿朗朗的诵经声就伴随着阵阵木鱼被敲响的声音飘了出来。
李桐疏望着怀里自顾自跟他头发玩耍的孩子,仰头朝禅师完颜一笑:“闻钟鱼。”
(十五岁的闻钟鱼插话:“师父,你别不是听到了寺庙里和尚敲钟,敲木鱼的声音,才给我取的这个名字吧!”)
(十五年后的李桐疏:“知道就别问,去练剑吧,我不说了。”)
(十五岁的闻钟鱼起身离开:“的确,听你讲往事还没有练剑实在。”)
(十五年后的李桐疏:“找打。”)
禅师依旧双手合十,问:“何解?”
李桐疏道:“他一来,我不仅听到了寺院的声音,更听到了己身的声音。原来我还想活着,原来我并不甘就此死去。”
“既然如此,那便抛弃昔日的荣辱,从此只为活下去。”
禅师了然,又念了句:“阿弥陀佛。”
李桐疏却在这时抱着孩子朝禅师鞠了一躬,他道:“和尚,你竟然说他与我有缘,那便不叫他进你这禅寺了。”
“以后,我来养他。”
孩子被人有意放在这里,不外乎是自己家里人养不起。送到这寺庙里来,无外乎是寺院里的和尚们心善,不会见此不救。
禅师对上李桐疏燃起希望的眼慈祥的点了点头,见李桐疏就此打算带着刚被取名的闻钟鱼离开,禅师忙问:“李施主,你还未告诉老衲你以后要叫什么名字呢,我还打算为你添一份长明灯啊?”
李桐疏停足,仰头打量着前方的美景。秋月的梧桐金黄灿灿,斑驳的树影投在寺庙的土墙上,正如他今日的决定。
“和尚,以后我就叫李桐疏了。”
“有缘再会。”
说罢,李桐疏就在禅师的又一声“阿弥陀佛”中,淡然离场。
李桐疏带着闻钟鱼一路奔波,最终选择了在云雾山定居,同时他还发现了闻钟鱼是棵顶级的练武苗子。
美玉都需要精雕细琢,为了不浪费闻钟鱼的天赋,李桐疏从闻钟鱼五岁后对他的教导便严苛了起来。
山中无岁月,又人言冷清,渐渐地,李桐疏发现闻钟鱼不太会与人相处,他把他教的太单一了。
亡羊补牢,李桐疏便开始带着闻钟鱼去隔壁山脚赶集市,次数多了,闻钟鱼便慢慢不膈应人群,还能自己拿着铜板买小贩扛着的糖葫芦。
闻钟鱼很爱吃它,但考虑到孩子的牙,李桐疏对他的糖葫芦摄入量把控严密,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他们没多少钱。
闻钟鱼头一次肆无忌惮地吃糖葫芦,还是李淮南找上门要李桐疏帮他去抓歹人后,留下给闻钟鱼当生活费的银两买的。
某天,闻钟鱼吃着从山下买的糖葫芦,踏着轻功回云雾山,才刚刚看到屋门,糖葫芦的香甜便被浓郁的血腥气掩埋。
重伤缠身的李淮南站在门口,面露痛恨之色,他告诉闻钟鱼:“小鱼儿,师叔没用,你师父被魔教教主打伤抓走了。”
啪嗒——
糖葫芦应声落地,闻钟鱼再也没吃过了。
光影疏落,密长的眼睫微微颤抖。
“喏,闻小鱼,想吃就跟我呀,一直楚楚可怜的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少爷虐待你了呢!”
闻钟鱼回神望着被谢栩安送到眼前的糖葫芦,它依旧如往日般色泽鲜红,散发出糖渍的甜香。
闻钟鱼伸手将其接下来,咬在嘴里,是从前的味道。
他抬头看着跟他一样吃着糖葫芦的谢栩安跟姜姒墨,心头漫上喜悦。
师父,我突然懂了。
“哎,要不咱们也去放天灯,如别人那样把心愿写上,说不定上天看见了,就大手一挥把我们的愿望都实现。”,谢栩安提议。
姜姒墨点头,“好主意,小鱼儿,你可以写一个早日找到师父的愿望。”
闻钟鱼又咬下一颗糖葫芦,歪头问:“真的能实现吗?”
谢栩安歪头狡黠眨眼:“说不定呢!”
姜姒墨也点头,“或许,心诚则灵。”
闻钟鱼看着他们,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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