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回头,他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看你冻得厉害,披着吧,别着凉了。”
陈妍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声带着颤音的:“谢谢……谢谢你。” 西装上残留着他身上清雅的淡香,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暖意,丝丝缕缕渗入她冻僵的肌肤,也无声无息地,熨帖了她那颗在尘世中漂泊无依的心。
那惊鸿一瞥,仿佛穿越了万水千山,在她心底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此后经年,她跌跌撞撞地追随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从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设计师,成长为拥有自己公司的业界精英。
时光不长不短,他却从未给过她关于婚姻的确切承诺。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不是没有感知过他偶尔的疏离。可每一次决心动摇时,只要想起初遇时他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眸,想起那件及时落下带着体温的外套,心底最初的那份悸动便会再次翻涌。
烟蒂灼热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陈妍猛地从绵长而煎熬的回忆中惊醒,像是被烫到般迅速将烟蒂残骸狠狠摁灭在垃圾桶顶部的沙砾中,仿佛要同时摁灭心底那些翻腾不休的杂念。
深深吸了一口这清冽却浑浊的空气,试图冷却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燥热,然而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潮湿的红意。
原来,这么多年,她像个小偷一样紧紧攥着不肯放手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最初那片刻的温暖。
就在她神思恍惚满怀苦涩中时,一阵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天台的寂静。
伴随而来的,是毫不掩饰的抱怨声。
“我真是服了,审计部那帮大爷到底在搞什么?这效率也太感人了!”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响起,语气充满了不耐烦,“都两个多礼拜了,所有数据早就打包上传给他们了,到现在连个初步审核意见都没拿出来,还在那儿磨磨唧唧,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拖延!”
另一个声音相对沉稳些,带着点无奈的安抚:“好了,你也少说两句。曾玉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一个人,审计部那么一大摊子事,他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得一个一个案子来过,心有余力不足也是正常的。”
“那就多招几个能干的人手啊!你看看他们部门那个陈妍,连个像样的职称都没有,天天也不知道在干嘛,简直是个笑话!”那个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陈妍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僵住,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像一只警惕的兔子。
“唉,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曾大会计师愿意罩着她呢。”沉稳女声叹了口气,压低了些声音,“刚才开会你没看见?大老王拍着桌子发火,质问进度,那架势多吓人?结果人家曾玉,就那么不咸不淡地几句话,轻飘飘地就把大老王的火气给‘四两拨千斤’地卸掉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所里的技术大拿,业务标杆,外面多少公司挥舞着钞票想挖他呢。他要是真走了,咱们所里好几个大项目都得抓瞎。这点面子,大老王能不给?”
“哎,你说……”尖利女声忽然带上了一丝探究和暧昧,“曾玉他是不是跟那个陈妍,有什么特殊关系啊?你看他平时对人很冷淡的,他就独独把陈妍带在身边,中午总是一起吃饭,干活也是手把手地教,犯了错也是他兜着。简直是把人给宠上天了!你看陈妍现在,天天打扮得……”那女人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花枝招展的来上班,不像来工作的,倒像是来当部门吉祥物的。”
陈妍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身上这套穿了一年多洗得都有些发白的标准灰色工装,又抬手摸了摸自己为了方便干活而随手扎起的马尾辫,脸上连点口红都没涂。她蹙着眉,暗自嘟哝:“花枝招展?我这身打扮跟‘花枝招展’有半毛钱关系吗?她们是不是对‘花枝招展’有什么误解?”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个相对沉稳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一点八卦的兴奋,“谁让人家有个好男友‘优创设计’知道吗?就是那个在业内挺有名气,专做高端项目的设计公司!那就是她男朋友开的!听说她男朋友许若,年轻有为,还是海归呢!和曾玉是死党,所以曾玉来所里带着她。”
“哇哦——!”尖利女声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语气瞬间从鄙夷转为羡慕,“原来背后是有位‘太子爷’老公啊!怪不得呢,能在所里这么悠闲,上班跟玩儿似的。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听到这里,陈妍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心里头甚至掠过一丝可悲虚浮的得意。
看吧,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她和许若依旧是郎才女貌令人艳羡的一对。
这虚假的荣光,如同肥皂泡,虽然一戳就破,但在阳光下依旧能折射出片刻的绚丽。
然而,这丝可怜的得意才刚刚浮起,沈凌萱那张美得极具攻击性带着疏离贵气的脸庞,就如同鬼魅般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冰冷的现实,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对着她当头泼下。
她嘴角那点苦涩的笑容瞬间冻结,变得比哭还难看。
“行了行了,别嚼舌根了,赶紧抽完这根,下楼吃饭去,饿死了。”
不一会儿,高跟鞋的“哒哒”声伴随着说笑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梯口。
天台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声。
陈妍却站在原地,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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