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旭

顿时缠绵的情意被这不合时宜的动作给打散了,成言不自在的撇过了目光,极力的压下起伏的心绪。

一时之间心绪波动,看着阿瑜站在自己面前,手不自觉的揪着身侧的衣服,也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样子,不同以往的窘态到底是让他不再追问。

反而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不急不缓的道:“今日在宴上,我看你没吃什么东西,传了点晚膳,吃完去净室沐浴。”

而后成言走到书案那翻起了书,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想和她一起吃的意思,阿瑜自然也不会自讨不便,随即自个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前世她与成言的相处,大多时候也是这样的,在成言有公务要忙时,自己就只做个透明人就好了,做好自己的本分,该干些什么的时候也不用过于拘束他的存在。

待到去净房沐浴的时候,像是想起些什么了,阿瑜内心才开始惴惴不安,两人一间厢房,自己的出阁夜本就不得已和他纠缠在一起,而后又怎能自甘堕落?

夜深以后,阿瑜在净房磨蹭了一段时间,回到厢房以后,看到成言在床榻歇息了,床塌里侧留给了她一片安置的地方。

她看了看四周,想来在地上打地铺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有床榻上那一个被褥,现如今已经有一半盖在了成言的身上。

阿瑜暗呼了一口气,小心的把烛灯熄灭,轻手轻脚跨过成言的身体往床榻里侧去,待躺下之后,悬着的一颗心慢慢的放下。

和成言躺在一张床榻上,脑海内不断回想起前世二人间的点点滴滴,她始终无法安睡,一睡不着,就想着翻个身子。

成言本就是一直在假寐,听到身侧的人翻身的声音,以为阿瑜是因为不适应才没有睡着。

不由得想安抚下她。

“天色已晚,快睡,明日送你回楼里。”

这在其他人的府上,成言再贪恋阿瑜的身子,也不会想在这个关头去行欢好之事。

阿瑜听到此话一出,是彻底放下心来,到底是个守规矩的人,虽说在花楼里一掷千金这一举动反常的很,但其他时候该守的规矩还是和前世一模一样。

次日,成言大早就出去了,阿瑜前半夜认床倒是一直都睡不着,后半夜才缓缓入眠,以至于今早成言离去之时,她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庆期早已套好马车,就等她起来,把她安全送回楼里完成主子的吩咐。

江南正六品通判林旭府内,成言正和那位众人口中顽固不化的林大人对弈。

“林大人,五年蛰居江南,可悔?”

林旭吹胡子瞪眼,着实想不到成言说出这番话来。

“臣效忠于陛下,为百姓做事,有何可悔?”

“如今你在这贪官遍地的江南,处处受制于那群鱼肉百姓之人,你真的敢说你不悔?”

听到这句话的林旭,眼神中透露出了无奈,话在嘴边想反驳,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

“太子不忍林大人这般的肱骨之臣落得这副田地,太子惜才,想来大人你也知道,大人何不成全太子的一番苦心。”

林旭原本心中无力至极,可转眼间很是愤懑:“你们这做派,又和那结党营私有何区别,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是臣民的天下,你我乃至于太子皆是陛下的子民,在陛下的耳目下拉帮结派成何体统?”

成言早就从太子那得知了这林旭虽说是可造之材,为官清正廉洁,但为人处事却极度愚钝,他听到这声声愤慨倒也不觉得奇怪。

“如今皇帝早已不理政事,沉迷于后宫美色,前朝之事多是放置,太子乃是中宫嫡子,陛下所立正统,何谈之是拉帮结派。”

“林大人,我知陛下对你是有知遇之恩,但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初的陛下了,若是天子还如同当年那般耳目清明,怎会把你贬至江南,当这区区正六品之职呢?”

林旭心中一时迷茫,忍不住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成言所说的确不假,自己的折子一遍又一遍的上奏,却始终不见音讯。

在江南这么多年,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贪官污吏做着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之事,始终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林旭内心饱受煎熬,时刻都觉得对不起百姓。面对着成言的质问,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保持沉默。

看着林旭纠结的样子,成言实在是不知道这般不知变通的人是如何让太子如此重视,林旭现在可能是难以接受,但好在他来江南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

“林大人,在下这还有一事相问,林大人可否如实告知?”

“世子问罢。”林旭仿佛一下子眼中的精气神都散尽了,阵阵无力,从前是没人这般明明白白把事实摊在眼前,让他无法逃避了,现如今就算明白了,也一时无法放弃内心一直的坚持。

“江南科考舞弊一事。”

听闻此言,林旭眼神中闪现惊疑,手上的棋子砸落在棋盘上,“可是陛下……”

“可是……太子让你前来?太子看到了我呈上去的密信?”

“正是,大人所说的江南科考数年的内情可是官员间舞弊之事?”

“这事,我也仅仅是猜测,所以在密信上没有言明是科考舞弊,单单只说是内情,想不到太子能依内情二字,猜测出此事。”

林旭眼中没有了灰败,心中生出一股复杂难言之意。

“这些年来,京城内出自江南的官员虽不是酒囊饭袋,但着实也说不上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太子对此早有怀疑,只苦于没有证据,才一直难以查明。”成言言表与此。

“敢问大人依何猜测,既然有蛛丝马迹,在下自然会一一查明,还请如实以告。”

林旭蹙眉而起,似有疑虑,斟酌再三后道来,“城南庙宇后街一户姓朱的人家,一位名叫朱裕的考生考完乡试后,待乡试放榜后,眼见上面没他名字,联合其他未中榜的考生聚众闹事,口中叫嚣着考试不公平,而后被廖知府给压了下来。”

“听闻此事,我后来去往那朱裕家中,想探查一二,未曾想到人去楼空,而后又听相邻的街坊说这朱裕是乡镇十里出了名的才子,和他共同闹事的那群考生皆是具有文采之人,而乡试第一名解元廖知府的堂侄子廖子齐是乡里众所周知的榆木。”

“若这廖子齐有这才学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一个平日里只知道偷奸耍滑的庸才。而机缘巧合下得知了朱裕那一场乡试中,中榜的多是家中富足之人,寒门学子寥寥无几,这下才猜测其中恐怕有内情所在。”

成言指尖轻点在棋盘上,半响后道:“这江南官员可真是一手遮天啊,放一个草包在解元的位置上,丝毫不怕引人生疑,好极了。”

若是阿瑜在此,看见成言此刻的神情,就能知道他如今是在暴怒的边缘,寒门学子苦读诗书十几载,投状无路喊不平无权。

……

阿瑜已经回到了花满楼,此次在楼外住了一宿,风妈妈也没有问及太多,只是让她回房内好好歇息,其他不用她再费心。

想来是成言在其中打点好了,思虑至此,她也得想好自己之后的路了,该怎么办,如何是好都得有个计划才是。

这时,竹香匆匆进门来,眼中闪过焦急,俯下身子在她耳畔小声道:“小宁过来说王婆婆病重,快不行。”

阿瑜心中一惊,看向竹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小宁偷偷从后门来了,看姑娘你不在,等了好一会,看你还没回来,就先回去了。”

接着又说道:“我本来想找人告知姑娘你一声,却不知如何去寻你。”

阿瑜皱了皱眉,心中想起茶儿死前的嘱托,咬了咬牙,说道:“竹香,你待会和我换身衣裳,我悄悄出去一趟,你在这房内帮我遮掩一下。”

“姑娘,可是……可是风妈妈是不允许你私自出楼的。”

见竹香犹豫的看着她,但她如今急着去看王婆婆,一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忙说道:“你别怕,出了什么事,我会担着,你帮帮我,我尽快回来,你帮我拖一会。”

阿瑜拉着竹香的手,投出恳求的目光,竹香虽说是她的丫头,可是花满楼中所有的丫鬟的卖身契都是在风妈妈一人手中,风妈妈的话她们大多不敢忤逆。

竹香也和她相处了三月之久,看着阿瑜眼中的急切与央浼,一时间也无法回绝,咬了咬唇,随之点头答应了。

阿瑜立刻急着脱下身上的外裳,递给竹香,让竹香赶紧换上,让她躺在到床榻上去,做出有人在歇息的模样。

而后自己换上竹香的衣裳,沿着去后门的方向低头走去,其间倒是没有什么人。

等快到入花满楼后门的回廊时,一女声远远叫住了她:“竹香,你这往哪去?”

阿瑜强压着内心的慌张,故作镇定,极力模仿竹香的声音道:“瑜娘子身体稍感风寒,让我去铺子里给她抓点药。”

“你家姑娘昨夜一宿未归,今儿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她被哪位贵人给赎出去了呢?”陈娇娇扶了扶发髻,含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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