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般强劲内力的人,裴青轲曾见过一个,在七年前。
她被一个不认识的疯子从宫中强行掳走,带到了江州,那女人神志虽然不太清醒,但能在宫中来去自如,武功可想而知,在她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自言自语中,裴青轲理出了来龙去脉。
她叫述苍,所爱的男人入了宫,她得机缘,修炼了一身绝世武功,那武功虽然厉害,但是会侵蚀人的心神,让人逐渐丧失心智。
疯了后,述苍一直记得自己爱的那个人,也只记得他,疯疯癫癫地到了皇宫,却得知人已经死了,不过留下了一个女儿,二皇女。
那时裴青轲和几位皇姐皇妹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是也不差,尤其是和二皇女,交往颇多。
述苍一身是血,无视周围的侍从尸体,阴森森地问她们两个人:“谁是二皇女?”
二皇姐当机立断朝着她喊:“二皇姐,她是谁?!”
述苍脑筋不太清楚,也没注意她们的年龄,还不待她说话,就把她打晕带走了。
裴青轲告诉过她许多次,她不是二皇女,她排行第六,另外那个人才是二皇女。述苍丝毫不信,后来辗转多地,她瞅准一个机会终于逃了出来,一路躲避,逃出来的第三天遇到了一个穿绿衣服的走丢的小孩,就是唐潇,还不待多说,述苍找来,二话没说将她们一起带走了。
述苍心情好的时候,对她们两个倒也不差,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记得她是“二皇女”,是皇帝和她最爱的男人的孩子,数度想杀了她。
有一日,述苍练功岔气,裴青轲趁此给她下了毒药——是从她们被困的木屋中找到的,带着唐潇逃了出来。
毒虽然致命,但述苍自身内力极高,一直强压毒性,半死不活地追着她们,她好像知道她们逃离的方向似的,沿着她们逃离的丛林一路追,后来述苍彻底毒发,她带着唐潇回到了江州城。临离开以前,看小孩穿得单薄,便把自己的外衣给了他。
她从没想过,她穿的那件衣服,也许是被述苍做了手脚,所以才总能找到她们。
后来她独自北上,回到丰都,就再没管过这件事。
她一直以为述苍那时候已经死了……可若是没死呢。
他那一身内力,是不是就是濒死的述苍循着那件衣服找到他,强行灌给他的?
她其实从来都不是救了他,而是害过他。
彼时他只是走丢了,若是在原地等着,估计很快就会被唐楼墨找到,只因他和她说了一句话,便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被掳走,险些丧命。
但那小孩却一直记得,是她带他出了魔掌,却从未想过他是怎么进去的。
她们逃出来,躲在一个山洞里,被述苍找到,千钧一发之际,小孩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
“不要杀姐姐,我求求你,你不要杀姐姐……”
述苍恍惚一瞬。
她爱的那个人,也曾叫过她述姐姐。
裴青轲连忙将小孩拉回到身边,恰此时,在述苍反应过来还要杀人之时,毒彻底发作了。
回忆渐止,裴青轲走到桌旁,拿过一张宣纸。
不久,一封书信由瑞王府送至唐府。
唐潇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基本没事了,便没和唐楼墨说。
上次在荣安街失去意识之后,他一直都随身带着药,可这药只此一瓶,吃完了就在再也没有了,七年了,当时强行压制在体内的内力近来越来越不安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唐潇叹了口气,又想起在济塔寺,瑞王说的那些话。
按理来说,不用报恩是好事,唐府和瑞王府也不用有什么关系,这是更大的好事,可他却总也开心不起来。
天色阴沉,泛着灰白,无雨,可也无阳。
他站在院中,又重重叹了口气。
唐潇回到书房,拿出暗格中的画,看了片刻,又放回去了。
暗格一直都是用来放画的,一直都是,此时把画拿出来,倒想不出来还能用来做什么。
他又把画放回去,想着就先这么放着吧,等以后真要放什么东西的时候,那时候再取出来也不迟。
刚放好,收到了瑞王府送来的信。
是管家送来的,她送来信就要走,唐潇叫住她,“娘有说什么吗?”
管家笑笑:“丞相说,公子您自己注意着就行。”
不是说什么“你我两清”、“适可而止”吗?为什么还要给他送信?
他才不看。
信在桌上躺到了晚间,临睡前被唐潇带上了床。
他盯着信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气鼓鼓地拆了。
清河长亭,你去过吗?
如果想去,三日后巳初时分我来接你。
唐潇从头到尾看了三遍,还是觉得……这信怕不是谁假借瑞王的名义写的吧?
她怎么会说这种话?
第二日,欧阳府。
欧阳常玉今年已经二十又五,她甫一回丰都,静宜大长皇子便急忙张罗着要给她把婚期定下,想自己的独女早日把正君娶了。
他前些时候见过白府公子,觉得还算满意,想着把婚期早日定下来。
“爹,”欧阳常玉一身白衣,儒雅端正,语气却有些迟疑,“其实……婚期并不需着急定下,女儿……”
静宜大长皇子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啜饮小口,道:“什么不着急,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呀,你都会满地跑了。你自从回来,也不经常着家,早日给你娶个正君,让你收收心才是。那白府公子聪慧活泼,与你正好相配,我们两家彼此知根知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欧阳常玉叹了口气,“白府公子自然不错,但是我……”
“行了行了,”大长皇子笑笑,“我其实昨日啊,就已经和白正君把日子选好,交换庚帖了,今日不过和你一说罢了,料想你也不会拒绝。婚期定在了六月初三,距今还有一月有余……”
欧阳常玉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和父亲闲聊几句,请安告退,出了欧阳王府。
唐潇是个记仇又小心眼的人,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于是他也是在前一天才回了瑞王的信。
信上写了两个字:不想。
瑞王的第二封信在当天便到了,上面只有四个字:我是姐姐。
约定那日,唐潇很没出息地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服,觉得不好看,又换了身藕荷色的,最后,挑了件水绿色的。
他才出唐府,就看见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枣红色大马,深蓝色轿布,驾车那人一身黑衣,也在看着他。
唐潇慢慢走过去,不着痕迹咬了下内唇,“这么早?”
“嗯。”
裴青轲跳下马车,而后从轿内取出一个矮凳,示意他上车。
唐潇踩着矮凳进了马车。
裴青轲驾车拐出街,朝着清河长亭赶去。
他等马车出了街,走在道上时,出了马车,坐在她旁边,“你每日不需要上早朝吗?”
裴青轲道:“不需要,我现在只是个闲散王族,身无要职,无需每日上朝。”
“哦……”唐潇看着枣红色的马,轻眨了下眼:“你的马是不是丢了?”
裴青轲偏头看他,“是啊。”
唐潇眉骨下压,眯起眼睫,“所以那日在街上的马是你的,桃花林里的也是,对吗?”
裴青轲:“嗯。”
唐潇用力拍了下身侧木板,“所以你为什么骗——”
裴青轲忽然问:“你身上的内力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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