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湿淋淋

开学第一天林姨就回了别墅,负责照顾两个孩子的日常起居。门口的白地毯按照岁淮的意思换成了耐脏的深灰色,客厅和书房添置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还换了新的桌布和窗帘,别墅里总算多了点人气。

墙壁上还挂了个老物件。

是昨晚岁淮拆的新快递,周聿白后来挂到了墙上。一个深褐色的古钟,还带点红棕,像是清朝年间老古董的高仿,不知道岁淮从哪里淘来的,摆在客厅里倒也不突兀。林姨看着两个孩子围着古钟聊天聊地,心里直乐呵。

早晨,岁淮和周聿白是六点起的,学校早读时间规定在七点。林姨早早起床做了双份的早餐,还打包了一份水果给两人带到学校里吃。

走前,林姨问俩小孩:“晚自习几点下课啊?”

“十点半,比高二多了一个半小时。”

“下了课就回来啊。”

“知道啦,我跟周聿白走啦,林姨拜拜。”岁淮托着周聿白出门,两人共撑着同一把遮阳伞,坐车离开。

周家的车停在学校外的一条街。

对面是公交车站,再往后是鼎鼎有名的小芳理发店。

别看人家名字俗气,在这条街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号,谁剪了个帅气或好看的发型,指定出自老板娘小芳之手,比那些在几平米的破店面里拿着对讲机的lucy啦jack啦的理发师好了几百倍。更别说老板娘小芳漂亮着呢,人家是豆腐西施,她是发廊西施,四十岁的年纪潮流时尚,之前一中有个大龄未婚的男老师出来抓上网的学生,刚巧一眼看见了小芳,哦豁,这一眼就是万年啊,沦陷了。听说追了一学期,老板娘小芳还没给个答复,人家没结婚的心思。

岁淮下了车,习惯地朝理发店看了眼,生意红火。

一转头,周聿白也在看那边。

老板娘小芳刚巧出来倒垃圾,朝这边扫过来一样,红唇一弯,笑得明艳动人。

岁淮拿手挡住周聿白的视线:“不许看。”

周聿白把她手拿下来,“想什么呢。”

他抬了抬下巴,往街头一指。

远处几道身影从公交车上下来,章盈跑在第一个,余伟追在第二个。程清池戴着耳机,捧着一本书不慌不忙地走在最后,看见周聿白和岁淮,点了个头。

“岁岁!”章盈一把抱住岁淮,手欠地拨了拨岁淮的高马尾,“girl你好靓啊,我刚在车上大老远看见你和周聿白觉得你俩好像一对!特别养眼!”

岁淮一僵。

余伟:“你俩穿得特像情侣。”

岁淮不留痕迹地瞥了眼周聿白,人站着,背往后靠,一个肩膀松松垮垮地挎着书包。程清池在他旁边,取下一只耳机,周聿白说了几个岁淮没听过的专业词汇,程清池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拿着书的手抬了抬,一行字映入岁淮的眼——梦的解析。

《梦的解析》,弗洛伊德所写,一部心理学著作。

周聿白对这个感兴趣不奇怪,他那个人就是天马行空,各种别人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见过的没见过的他都知道一点,简直就是行走的小百科。以前岁淮就见过周聿白看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书,什么《FBI侧写》、《变态心理学》、《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没想到程清池也喜欢。

不过想想也对,这两人要是气场合不来,也成不了死党。

在岁淮看来,程清池其实比周聿白还要清冷许多,话少,疏淡,内敛,这样一个男孩子好像天生就干净得他的世界里只有书籍和学习。

两个人聊到一个点,丝毫没被这边章盈和余伟的话影响,岁淮乱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哪里像了,不就是校服,你们不也穿了。”

“不一样,你俩站一起有校园青春剧的氛围感。”章盈说完瞄了眼余伟,眼白一翻,“谁像他啊,好好的白色校服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丑死了。”

余伟为自己正名:“这叫男人的勋章好吧!”

“狗屁。”

“盈盈你凶我。”

岁淮听两人一来一去的斗嘴,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打算拱火两句,肩膀突然一重。周聿白身子朝她这边靠过来,夏季的短袖露出胳膊,两个人直接肉贴肉,这个动作太亲昵了,太微妙了。

这是一种别样的触感,黏腻,细密,摩擦,还有他的体温。

像一股细微的电流从皮肤渗进骨子里。

岁淮整个人一瞬间僵住,始作俑者却浑然未觉。周聿白低着头笑了几声,懒洋洋的劲儿叫人恨不得钻进他心里,狠狠扒开,看是不是骨子里也这么散漫,自己勾的别人脸红心跳、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他倒好,云淡风轻笑得跟个混球没两样。

周聿白:“我说,你俩真没谈还是假没谈?”

章盈和余伟双双怔住,一个咳嗽不吱声,一个眼巴巴地看着恨不得当场挣个名分过来。

“伟哥,”周聿白淡笑地拍了拍他的肩,“任重道远啊。”

余伟立马炸毛:“都说了别叫这称呼,跟大力丸似的。”

“你长得也不差,章盈怎么就不答应你?”

“周聿白你给爷爷我注意措辞,我余伟何止是长得不差,帅呆了好吧。”余伟长的阳光帅气,身高腿也长,说起来还真长得不差,就是那张嘴太贱,时常叽叽歪歪叫人想捶他。提到章盈不答应这事儿,满腔的气势一戳就瘪,挠了挠脑袋,“她说她爸妈不允许她早恋,那事儿高考后再聊。我寻思着是这么个理,就答应了。”

周聿白:“你还挺有原则。”

余伟:“那当然了!我可是一心为女神着想的伟大追求者!不过我真挺好奇的,你跟清池这样的,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

周聿白把书包往后拨,转了转手机,把战火往程清池身上引,“清池肯定有,你问他。”

飞来横祸,程清池不予搭理。

余伟欠了吧唧地笑:“程清池同学,请问你有中意的妹子吗?”

程清池无奈地看了眼周聿白,半晌继续看书:“无聊。”

一个情绪特别稳定的人被你说得急眼儿,这种欠打又上瘾的事情,余伟常常做,还拉着周聿白一起,时间久了,两个人还真发现这事儿的趣味性,尤其是看程清池一本正经又无可奈何地说“无聊”俩字的时候,就特好笑。周聿白和余伟这会儿就笑得不行,还学程清池那语气,一口一个“无聊”。

然后程清池又板着脸说了句“无聊”。

两个人笑得更猖狂了。

少年人放肆张扬的笑声回荡在安怀市的夏天。

只有岁淮还在想着那个问题。

周聿白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要是有。

那个姑娘姓岁就好了。

-

高三紧张又繁忙。

面临着即将到来的全市统考,一中全体师生都很重视,这是打响高考的第一战。

理科(7)班整体的学习氛围都比之前严肃不少,上课聚精会神的听,下课也没几个学生说话,尤其是小分队被拆的东西南北,一天下来岁淮就跟隔了几排的余伟说了两句。

一句是“余猪猪咱俩今天值日”。

另一句是“你别想逃”。

周聿白在学校跟家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状态,家里老大爷似的靠在沙发上,看着纪录片,时不时跟岁淮淘个老电影的碟片,谈天南地北山高海阔。学校里就不一样了,周聿白是一个很有纪律的人,桌面永远放着一沓试卷和一个计时器,上课能一心两用地边听课边做题,下了课降噪耳机一戴,计时器一按,与世隔绝。

周聿白也没那些尖子生身上的臭毛病,俗称自大和自恋。重点中学的尖子生实打实的聪明,难免几分傲气,谁从身边经过都要啧一声,生怕谁不知道他在学习似的,老师喊去办公室也要三催四请拿着鼻孔看人。周聿白优秀就优秀在这里,他教养好,对谁都一个态度,礼貌谦逊,但也不热络,有那个分寸隔绝着,你瞧不出这人有多好,也说不出这人有几分坏,更别提拿不拿捏得住。

旁边的程清池与他不相上下,腰背挺直地做题,两人的交流仅限于——

“修正带。”

“拿。”

“草稿纸?”

“我有。”

“这题答案有点复杂。”

“我有更快的。”

章盈也在埋头苦干地刷题,岁淮看过去时,她正抽空递给同桌一支铅笔。

到了高三,好像每个人都上了高考这辆车,变得忙碌。

这样的快节奏一直持续到晚自习放学。

回到别墅这种压抑感才散去不少。

林姨做了雪梨银耳汤,一人一小碗,清热解暑。

岁淮是洗完澡下楼喝的,敷着面膜,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抿着。

周聿白还没洗澡,看样子刚刚结束刷题,脸色稍许疲倦,笑骂了句:“蜗牛。”

“蜗牛比我轻松好吧,刷一天题,手都废了。”

“怎么样?”

岁淮敷着面膜说话不清楚,“就那样呗。会就对,不会就错。”

“哪科?”周聿白走到餐桌边喝汤。

“老样子,理综。”岁淮揭了面膜扔进垃圾桶,到一楼浴室洗脸,刚弯下腰,绑在脑后的头发一溜儿地散开挡住脸,双颊还残留着未干的面膜精华液,黏腻腻的,沾了不少头发丝。

她啧了声,“麻烦。”

岁淮刚站直,隔着朦胧的发丝,看着眼前镜子里折射的一幕。

夏夜灯火稀落。

少年单手撑着桌面,举起手机,屏幕折射的白光独将他一个人照的熠熠。周聿白的长相是偏冷隽锋利的,不知道看到什么好笑的短视频,唇角不深不浅地勾了勾。

岁淮就是在那刻忽然涌上占有欲的。

头发**,整颗心也变得**。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周聿白,过来一下。”

岁淮弓着身子,任由头发散落下来,挡住她的眼睛。耳朵如同装了雷达,精准定位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在慢慢靠近。等到身后时,她闭上眼,“我头发散下来了,你帮我弄一下。”

一双手从颈后穿过。

黑顺的发丝在少年宽大的掌心里摊着,他合拢,捏住,淡声道:“好了。”

岁淮只觉脖颈处阵阵发麻。

她弯下腰,双手捧着凉水洗脸,驱散那被他碰触后打心底升上来的热意。

少年的手,轻缓而稳妥。

她好想牵住。

指尖接触的凉意浇醒她,岁淮拿过面巾擦脸,卷翘长睫上挂满水珠,晶莹剔透,睁开的眼眸格外莹亮,“谢了。”

“客气。”

周聿白上了楼,“早点睡,晚安。”

岁淮目光从他的手心移向他的脸,笑了笑,“晚安。”

晚安。

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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