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安城树理一如既往地安抚着他,“去哪里呢?”
“去罗马。”
——
乔鲁诺提到的那座庄园,其实是迪亚波罗的私产,在迪亚波罗“死亡”后,由特里休继承。
继承了父亲庞大资产的特里休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而是有些不愿再和与父亲有关的东西有所接触,于是将现金和珠宝都捐了出去,至于一些固定资产,就将使用权给了组织。
庄园位于罗马市区内,但因为前主人的要求,庄园周边扑上了草坪又种上了高大树木,于是整座庄园就这么被隐藏在高大森木中。
安城树理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变化,口中的惊叹就没有停过。车辆平稳驶过外道,直到眼前的建筑完整出现在自己面前。
安城树理来意大利这么久,也见过不少建筑,但这种保留古老痕迹的私人建筑她还没有见过。因为是私人的财产,在保养上更加用心,门口的镇宅神像雕刻着神采美丽,尖顶下的玻璃彩窗折射着阳光透出难以名状的似彩虹一样的彩色射线。
“好可惜没有带画板过来哦。”安城树理美术生的DNA动了,心生可惜,却没想到乔鲁诺从车后尾箱拿出一套画材放在她的手中。
“画板、速写纸、色彩纸、颜料都给你准备了。”乔鲁诺看她脸上浮现喜悦,又继续建议:“需要让小刺鸟出来透透气吗?”
安城树理立马拿出匣子将刺鸟放了出来。受够了在地下低矮飞行的刺鸟对这个环境满意极了,彻底张开翅膀,一头扎进森林里。
“它会回来么?”安城树理有些担忧。
“会的。”乔鲁诺继续卸着行李,给她解释:“毕竟是匣武器,还是需要主人的火焰的。”
安城树理走过去帮忙,两人一起合力将最后一点行李卸下来,姗姗来迟的管家和仆人立马将他们手中的行李接过。
乔鲁诺并没有太在意他们的来迟,只是摆摆手作罢,让他们回归工作当中。
安城树理头回见这种阵仗,有些不知所措,但见乔鲁诺颇为平静,干脆拿过她手中的行李交给管家。他走在前方领着他,“我先带你去庄园里逛逛吧。”
安城树理点头跟在他身后。
庄园很大,据乔鲁诺介绍这座庄园建于十六世纪,是某位伯爵所建的伯爵府,后来新贵族兴起,旧贵族伯爵家道中落只能出手。
庄园的地点也选的非常好,在罗马市中心,占地面积庞大又是私人所属地,距离著名景点罗马斗兽场不过七公里,可以说是闹中取静。乔鲁诺介绍着详情,不自觉地念到了前任主人。
“迪亚波罗?”安城树理将这个名字在口中转了一圈,“恶魔?”
“确实有这个意思。”乔鲁诺轻飘飘地接下话题,继续介绍。
安城树理听着乔鲁诺介绍庄园,有些困惑,“这里来一天很贵吧?”
乔鲁诺不确定一瞬,才反应过来安城树理的意思,他轻笑解释:“这是我朋友的产业,我想她借用几天。”
实际上,特里休在听了她的事情后颇为同情,甚至主动要求安城树理多住几天。
“我的朋友很想见你。”乔鲁诺想起和特里休的态度,“不过她最近在忙考试,没办法过来,说等你回来之后要和你好好聊聊。”
安城树理有些惶恐,但又有些期待,“那为了见到她,我也要努力从原世界回来。”
两人此时已经往庄园里走了几百米,远处有个玻璃亭。乔鲁诺听着安城树理的话,“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安城树理没再说话。她此刻已经走到了玻璃亭处,亭子柔和了冬季的阳光,有鸟叫从远处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刺鸟。她站在亭内,只觉得情绪有些压抑。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在死亡与命运面前,要如何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安城树理从玻璃亭中间穿过,她目光远眺,看着远处有几点白色藏于绿色之中,看起来似乎是些许建筑。
她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脚步沉重但敏捷地往前走着。
等到走近之后才发现这里是这座庄园里的私家墓地。这里同之前在石墓群的感觉一样,比起阴森恐怖的感觉,更多的是一丝宁静。安城树理走进其中,发现这里只有三座墓碑,她蹲下身凑近一看,轻轻地念出了墓碑的名字。
“我忠实的朋友……布加拉提?”
大概是庄园主人的朋友。安城树理虔诚地看着墓碑,发现手中并没有可以献上的花束或者礼物,思来想去之后,将刺鸟刚刚留在手中的羽毛献上。
“布加拉提受到荆棘鸟的羽毛,他会很开心的。”
安城树理起身回头有些无措,知道乔鲁诺认识对方后更是有些羞愧,“没带什么礼物过来……”
“没关系的。”乔鲁诺面上挂起一丝怀念,“刺鸟的羽毛也是很适合他的礼物。”
安城树理者才意识到在石墓群中,乔鲁诺怀念的是这几位朋友。
她垂眼看向“他们”,情绪百转之后,又抬眼看向了刺目的日光。“他们”与她之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锁链缠绕,在无常命运面前,她生死难料,宛若被拷上十字架等待审判。
“我会同“他们”一样么?”她终于问出心声。
“不知道。”
在此之前整个彭格列的力量加上白兰都没能阻止,凭什么安城树理一人就能够就改变呢?那是渺茫又无助的路、是九死一生的结果、是所有人都默认的死局,是蜉蝣无法撼动的大树。
自醒来就伴随着的恐惧与茫然在此刻无限放大,冲击掉名为理智的桎梏,汹涌澎湃着击打着她的心。
安城树理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发颤的指尖无法抹掉眼角的泪水,于是她改用掌心去抹,但眼泪越积越多,好像再说她的无能,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身体,失去重心跌坐在墓前。
一直以来她都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与其哭泣和恐惧不如多学点东西,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够保命。但她终究是人,未完成的挑战只要一日在她面前,她就会彷徨无助。无法解释的困难日日压在她心头,朋友们自始至终都担忧着她。
她又要怎么做才能够既安慰自己又安慰朋友呢?
乔鲁诺缓缓蹲下身递给她一早就准备好的手帕,见到她泪流不止的脸后轻轻地擦拭。
安城树理哭得几近晕眩,最后借着乔鲁诺的力量支撑住,她声音颤抖:“我也会……我也会如此吗……”
她会如此吗?
她会如此的。
不仅如此,她会就此被抹去。然后命运踏上征途、世界重回正轨,八百万兆个平行世界各自归位。只有她,只有安城树理的生命到此为止淹没在时间洪流中证明着命运不可反抗。
这多可笑啊。安城树理甚至觉得这所谓的命运太看得起她了。
更可笑的是,她连如何逃离都做不到,又要如何去扭转那八百万兆个平行世界。
她再次抬头,金色阳光下的石碑白的发亮,她伸手触摸着石碑,露出可悲的笑容,“我会被就此抹去么?”
“不会的。”乔鲁诺牵起她的手向前走着。轻轻压过脚边的青草,安城树理这才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个石碑。她抬起手狼狈擦掉眼泪,蹲下身后看着石碑——【JuLi】
她微微愣住,所有负面情绪在此刻都被乔鲁诺的荒诞举动给搅散。安城树理用还噙着泪的眼看向他。
“这里是墓园,是连接生者与死者延续感情的地方。”乔鲁诺半跪在她面前,他握住她的手,碧绿的眼仿佛将她带回锡拉库扎的那个午后。“这里是令我怀念退出时间之人的地方。”
“我会在此怀念着你,怀念着正式认识的那个午后、怀念着你分享与我的冰淇淋。”
我会在此怀念着钢笔、怀念磅礴大雨、怀念玫瑰、怀念圣诞……我会用跳动的心怀念着一切。
‘我不仅在此地怀念着一切。’
他的眼如是说道。
上周不自量力去溜冰了,溜了五小时,浑身肌肉酸痛了四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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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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