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有人喊,闻人谕条件反射地睁开眼。
环顾四周,屋内陈设雅致,檀木案几上摆着鎏金香炉,袅袅青烟升起,是华天骄喜欢的桂花香。
这是……安宁侯府!
闻人谕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刚才的噩梦,昨晚的记忆也断断续续浮现。
他先是扎马步,后又被狗追着围绕侯府跑,只是他好像没跑几步,就……昏了过去!
甚至华天骄的嘲笑声,还在他耳边回响,真是丢人丢大了!信誓旦旦说习武,结果第一天就累趴下!
他皱眉撑起身子,锦被滑落,这才发现他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外袍不知去向。
后知后觉,一阵酸痛袭来,浑身骨头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尤其是大腿,不断传来抗议的抽搐。
“大人醒了?”
小厮端着铜盆推门而入,连忙上手去搀扶 ,“小姐吩咐了,大人以后就住在小姐隔壁,以便随时教导。”
小厮想起什么,又笑道:“大人昨夜累晕过去,吓得小姐连夜为大人定制计划,现在还在睡。”
闻人谕耳尖泛红,这事知道的人未免太多了!
他喉结微动,嗓音有些低哑道:“多谢华小姐替在下着想,只是刚才隐约听见有人来访,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人大人!”只见迎春带着一黄衣女子匆匆而来。
“这位是?”闻人谕道。
此人发髻散乱,鹅黄裙裾沾满泥土,手中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民女陈笙,是沈郎君的未婚妻,”陈笙双膝一软跪在阶前,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今日沈郎本该来我家下聘,结果却不见人影,我心里隐隐作痛,一去他府上,满地凌乱,只有这半块带血的玉佩留下!”
“求大人救救沈郎!”
闻人谕脑中“嗡”地一声,难道是昨日他提起沈长歌,本想为其表功……
“迎春!备马!”华天骄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她披着件月白外衫,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去刑部,要人。”
闻人谕心头一震,薛侍郎定罪,刑部自然要受牵连,但行事竟这般嚣张!而华天骄消息灵通到不可思议!
“华小姐不必涉险,”闻人谕双手紧握,“他们的目标是在下。”
华天骄思忖片刻,“我让迎春跟你去。”
“也好,那就有劳迎春姑娘,”闻人谕微微颔首,此事确实不宜牵扯大理寺的人手。
他扭头安抚陈笙,“在下定会将沈兄带出。”
陈笙抹去泪水,“不,大人带我一起去,若是有需要,我便是他的亲属,替其发声。”
“嗯!” 闻人谕心中的怒火也被点燃,迅速离去。
华天骄则是去找萧韵,计划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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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刚过,沈长歌就被一盆冰水泼醒。
“沈寺丞,考虑得如何了?”石尚书摩挲着手中的烙铁,炭火映得那张阴兀的脸忽明忽暗。
“只要在这份供状上画押,指认闻人谕指使你栽赃薛侍郎,放火烧刑部。
你立刻就能回家,见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听下头人说,长得别有一番风韵呢。”
沈长歌被铁链吊在刑架上,稀碎的衣衫下露出道道鞭痕,他吐出口中血水,抬眼看向那份供状,低低发笑。
“下官……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他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偷拿案卷是下官一人所为,与闻人大人无关,下官只是立功心切,并无泄露工部机密之嫌。”
“啪!”
牛皮鞭带着倒刺抽在背上,沈长歌闷哼一声,新伤叠着旧伤绽开一道血痕。
石尚书踱到他面前,掐紧他下巴,顿时沈长歌呼吸急促。
“装什么忠义?闻人谕不过把你当条狗!本官查过了,你的亲人都死在边关,偏偏闻人谕是唯一从景阳关活着出来的!
你应该恨他!杀了他!如此才能帮你的亲人报仇,安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沈长歌微微震惊,父亲战死那年他才十三岁,母亲抱着遗物哭瞎了眼,最终郁郁而终。
难怪他总感觉闻人谕有种亲切感,他的父亲也不是逃兵,是战士,是救了百姓的英雄!
这份感慨此刻化作他唇边一抹冷笑:“石大人对我家事倒清楚,那我就更不能丢沈家的脸,做出违心之举!”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官不念同僚之情!”
石尚书凑近他耳畔,声音蛊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你指认闻人谕构陷朝廷命官,本官保你连升三级,沈家今后亦是朝中中流砥柱。”
刑房角落的火盆“噼啪”炸响,沈长歌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半晌,他忽然笑了:“大人如此亲力亲为,那人许给你的兑现了吗?”
顿时,石尚书脸色微变。
“我若没记错……石大人已经数十年未升迁!”
沈长歌每说几个字就要喘口气,眼神却越来越亮,“你确定那人不是在吊着你?将你利用彻底再丢掉?”
“放肆!”
石尚书暴怒,抓起烙铁按在沈长歌肩头,皮肉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沈长歌浑身痉挛,却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声。
“给本官用刑!用重刑!”石尚书甩袖,转身对狱卒怒吼,“把他的手指头掰断,一个个画押!”
盐水,辣椒水泼在伤口上,沈长歌终于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铁链哗啦作响,他被按进水缸,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恍惚间,他看见陈笙穿着红嫁衣向他奔来,笑靥如花,幸福洋溢。
“还笑!”石尚书揪着他头发拽出水面。
沈长歌大口喘息,“大人……不够,再来!”
石尚书夺过铁钳,“既如此本官满足你!”
沈长歌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今日本该是下聘的日子,笙笙,他失约了!
“啊——!”指骨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右手手掌被石尚书生生折断。
“你还笑得出来?!”石尚书气急败坏。
“我笑大人……白费力气!”沈长歌痛得浑身发抖,声音却异常坚定。
“就算折了我脚指……供状……也只会是假的!屈打成招,不会有人信的!”
晨光透过高窗照进来时,石尚书终于拿起口供摔门而去,沈长歌被扔在潮湿的稻草上,他痛不欲生,蜷成一团,静静等待死亡。
笙笙总嫌他不够有勇气,遇事总会瞻前顾后,可此刻他守住了底线,笙笙一定会为他骄傲!
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肮脏的地面汇成小小一洼,他用还能动的拇指蘸血,在地上留下歪歪扭扭的遗言。
当闻人谕冲进刑部大牢时,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几乎令人窒息,霉味混着腐肉的气息,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昏黄的光,照出地上蜿蜒的暗红色血迹。
“沈郎!”
陈笙的尖叫声在牢狱中回荡,她踉跄着冲向前,却在看清牢房内的景象时,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沈长歌奄奄一息,衣衫早已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皮肤上布满狰狞的烙痕和鞭伤,有些伤口甚至已经溃烂,渗着脓血。
手指被铁钳夹得扭曲变形,右腿不自然的弯曲,显然是被生生打断的。
那张清俊稳重的面容,肿胀青紫,嘴角裂开,一只眼睛被血糊住,几乎睁不开。
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笙……笙……?”
沈长歌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仅剩的一只眼睛微微睁开,却在看清陈笙的瞬间剧烈颤抖起来。
他别过脸,“快走……别管我……”
陈笙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扑上前,颤抖着伸手想触碰他,却又怕弄疼他,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落下。
“沈长歌!”
她哭喊着,声音破碎, “你要是敢死,我绝对不会替你哭丧!转头我就嫁给富贵公子!”
沈长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他死死咬着牙,不肯再看她一眼,也好,她至少是幸福的!
闻人谕站在一旁,五指攥紧到骨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
沈兄,他来京后第一个帮助他的人,案牍前一丝不苟的样子他还记得。
明明怕丢命,怕得罪人,却还总是笑着说“一切有下官”,让他能放心去和奸佞斗争!
而现在,沈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仍死死咬住牙关,不肯牵连他半分。
闻人谕头突然刺痛,他连忙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怒意,也可以说是杀意!
他大步上前,一起将人扶起,却听到他沈长歌压抑的痛喊。
“……大人,快走,”沈长歌气若游丝,血沫从唇角溢出, “他们想要……栽赃你……”
闻言,闻人谕声音低沉得可怕,“别说话,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陈笙撕下自己的衣袖,颤抖着去擦沈长歌脸上的血,可他偏过头,不肯让她碰。
“忘了我……” 他哑着嗓子,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再找个……好人家……”
陈笙的眼泪砸在他脸上,她猛地抓住他的手,不管他痛不痛,死死攥住。
“沈长歌!你休想!你答应过要娶我!你要是敢死,我就穿着嫁衣跳进你的棺材里!”
沈长歌一震,那只还能勉强视物的眼睛终于看向陈笙,血泪混在一起,滚落下来。
而就在这时,刑部的差役们持刀围了上来,“闻人大人,劫狱可是死罪。”
闻人谕护在前方,眼眸微眯,瞧见了最后面的石尚书。
“关押朝廷命官,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又该当何罪?”
迎春环顾四周,紧握袖中鬼手刀,“大人,眼下不来硬的不行!
奴婢开出一条路,你和陈姑娘带着沈大人先走,外面有人接应。”
陈笙将沈长歌交给闻人谕,眼中决绝,“大人,这罪名我来当!”
说着她率先掏出匕首,冲了上去。
“为官不仁,残害忠良,我陈笙定要为夫君讨个公道!”
双方一触即发,一道清越嗓音穿透牢房。
“江州八百里加急!五日前江州决堤,冲出十八具骸骨。”
提问:来人是谁?
小剧场时间
华天骄坐在闻人谕身上,修长的指节拂过那日渐壮硕的肌肉,眼里满满地成就感![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闻人谕感觉身上酥酥麻麻的,迷迷糊糊睁眼,攥紧被角道:“你……你在干什么!?”[爆哭][爆哭][爆哭]
“阿谕练功辛苦了,人家……就是给你按摩按摩,验收一下成果!顺便教你新姿势,呸,新招式!”[墨镜][墨镜][墨镜]
华天骄袖手一挥,落下帷帐,如饿虎扑食般拽过闻人谕,化身为战士!
此处省略一道道繁琐工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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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浑身酸软,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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