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来者不善】
叶茉初心一抽:“怎么回事?”
秋桑忍泪,将手里攥着的一枚银簪递上前:“姑娘,这是夏樱姐姐的蝴蝶簪子,是常临方才送来的。”
今日一早,郁乘渊带人去了城外,在发生山匪抢劫之地仔细查看,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以及干涸的血迹,这枚银簪就是在现场发现的。
叶茉初接过那枚簪子。簪子样式寻常,古朴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她抱有一丝侥幸:“这簪子,集市上随处可见,你确定这簪子是夏樱的,会不会认错了。”
或许夏樱她们避开了山匪,早就回到了徽州。
秋桑哽咽着说:“姑娘,奴婢没有认错,这枚蝴蝶银簪,是夏樱姐她阿娘临终前给她的,您看这上面还刻了个‘夏’字。”
叶茉初翻过簪子,在一侧蝴蝶翅膀下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夏字,她的心往下坠。
看来,夏樱她们当真遇到劫匪了。
秋桑接着说:“这么多年,夏樱姐跟在大姑娘身边服侍,首饰什么的也攒下不少,可这枚银簪她却一直戴着,从不离身。若不是遇到什么不测,她绝对不会任由它掉在地上不管。”
叶茉初仍不死心:“即便这簪子是夏樱的,即便她们遇到山匪,那也有可能是他们被抓走了,如今说不定还好好活着。”
冬兰指着簪子哭道:“这簪子刚送来时,上面沾满了血,奴婢问了常临,说是在血堆里捡到的,流了那么多血,那是得受了多重的伤啊。”
叶茉初也红了眼眶,可看着哭成泪人的两个丫鬟,只能极力镇定:“先别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仅凭一枚簪子咱们不能下结论。殿下呢,我去找他问问是什么情况。”
秋桑擦了擦眼泪,伸手接过簪子收好:“宸王殿下还没回来,方才只遣了常临拿簪子回来询问,后来又走了。”
“那我们便去找他。”叶茉初等不及,起身下地,穿衣洗漱,收拾妥当就出门,准备去找郁乘渊。
刚出了客栈的门,还不待上车,就见郁乘渊骑马回来,叶茉初拎着裙摆小碎步快走迎了上去:“怎么样,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郁乘渊翻身下马,牵起叶茉初手腕,往里走:“进去说。”
二人回到房间,郁乘渊牵着叶茉初在椅子上坐了,这才说:“在案发地不远处的林子里,发现几具尸首。”
叶茉初双手捂住心口:“死的都是什么人,可有女子?”
秋桑和冬兰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静静听着。
郁乘渊安抚地摸了下叶茉初的头:“死者共有四人,一名瘦弱不堪的男子,一名年约四岁孩童,另外两人皆是六十岁以上的老者,并未发现年轻女子的尸首。
叶茉初:“那就是说夏樱还活着。”
郁乘渊点头:“很有可能是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叶茉初高高吊着的心终于落地,可随即心又悬了起来。
落入山匪手中,也是极其危险。
叶茉初又问:“那可知道那些山匪把人劫到哪里去了,能救吗?”
郁乘渊答:“我已派人寻着踪迹追了上去,只是事发已过三日,怕是人已走远,需得些功夫才能追上。”
叶茉初点头说好,又问:“那我们在这里等吗?”
“在这里干等无用。”郁乘渊摇了下头:“吃些东西,我们即刻启程赶往徽州。”
叶茉初自然是一切听从郁乘渊的安排。
众人简单吃过早饭,收拾好行李,当即出发。
接下来的行程,一行人谨慎行事,几番更改路线。
可即便如此,这一路上仍旧不太平,不过两日光景,明着暗着,大大小小的刺杀,竟然遭遇了五回。
而这五拨刺客,基本上都是和第一回那些山匪一样,也是听闻小道消息,赶来劫财的乌合之众。
有脑子聪明些的,过了几招,见情形不对,掉头就跑。
遇到视财如命的亡命之徒,郁乘渊连活口都懒得再留,直接下令就地斩杀。
这几回刺杀,虽然不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可也扰得人不胜其烦。而且这些人出现的路线,都是他们朝湖广地界去的方向,明摆着是驱赶他们远离湖广。
这一日,众人走的官道,可走到一半,车队再次被迫停了下来。
叶茉初想着怕是又来刺杀了,就听常临在外禀报:“主子,路被挖断了。”
叶茉初跟着郁乘渊下车,走过去看,就见好好的官道被人挖出一道壕沟。那壕沟足有一丈多深,两三丈宽,上面的土还湿着,显然是刚挖没多久。
叶茉初站在郁乘渊身边,望着那又宽又深的壕沟,一张小脸紧紧绷起。
每回出发之前,宸王府的侍卫都会提前探查,可没想到即便这样小心谨慎,那些人还能早一步在路上挖好坑等他们。
明面上,宸王府有三十多人,加上他们成安侯府的十多人,一共才四十多,即便所有人一起动手填坑,可这样一道沟,怕是也够他们填上几个时辰的了。更何况,他们手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铲子。
而路两边,是坡度极陡的石坡,马车根本无法绕行。
叶茉初内心焦急,抬头看向郁乘渊,等着他拿主意。
常临面色凝重:“主子,早上派人来探路时,这路还好好的,这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挖出这么一条沟来,没有百余人绝对干不完。”
“这条路再往前走七十里,就到了湖广地界,那些人为了不让咱们踏进湖广,可真是费尽心机。”
闲云也凑过来,对着沟对面义愤填膺道:“如此折腾咱们殿下,回头抓到幕后那狗胆包天的龟孙子,定要扒了他的皮。”
郁乘渊沉默思索片刻,做出决定:“改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去徽州,其他事往后放。”
常临应是,高声招呼众人:“掉头,原路返回,走另外一条路。”
叶茉初跟着郁乘渊回了马车,坐在车上,掀开帘子望着窗外,愁眉不展。
今早郁乘渊和常临他们商量路线的时候,她也在。这一条从湖广境内穿过的路,是到达徽州最快的线路。若是改了另一条路,则要绕出不少的路。这样,又要晚几日才能见到阿姐了。
郁乘渊见小姑娘心事重重,倒了杯茶递给她:“喝口茶。”
叶茉初转过身来坐好,接过茶盏,却没喝,只抱在手里:“承渊哥哥,这样的话,要多花几日才能到了吧。”
郁乘渊点头:“是,路上要多花三五日。”
叶茉初恼怒不已:“那些人步步紧逼,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几日的事,叶茉初都亲眼见了,郁乘渊也不隐瞒:“和我办的差事有关,有人不想我出现在湖广。”
叶茉初想到这几日的惊心动魄,又气又急,“他们派了那么多人来刺杀,是非要你的命不可吗?你可是王爷啊,他们怎么敢的。”
郁乘渊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还只是警告,并非真的想杀我,不然也不会只派了那些废物来。”
叶茉初放下茶杯,抓住郁乘渊袖子:“承渊哥哥,你这份差事如此危险,要不,你同陛下说,让别人来办。”
少女那一双清润澄澈的眸子满是担忧,郁乘渊和她对视片刻,展颜笑了:“茉儿这是在担心我?”
叶茉初点头,语气格外认真:“承渊哥哥,我想你好好的。”
郁乘渊抓住她的手,从容自若:“别怕,战场上比这凶险多了,区区几个鼠辈伤不了我。”
叶茉初仰着头打量她:“真的?”
郁乘渊捏捏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正了脸色:“真的。”
叶茉初点头:“好。”
自打那日被郁乘渊揭穿了她涂抹胭脂遮掩疲态之后,她就懒得再遮掩,一直素面朝天。
这几日的路程越发紧凑,加上时不时跳出一伙刺客,叶茉初着实受了不少惊吓,可谓身心疲惫,本就白皙的面颊越发显得苍白。
此刻靠在车厢上发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清瘦了。
郁乘渊看得直叹气,伸手将人扯到自己这边坐了,让她靠在自己胳膊上:“别想太多,一切有我。累就眯着,养足精神,过几日到了徽州才有精神头和你阿姐叙旧。”
叶茉初拽着他袖子,脑门贴在他胳膊上,下意识蹭了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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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严府。
叶青梧坐在廊下绣帕子,可却有些心神不宁,频繁抬眼看向院门口。
眼看着她又要扎到手指,丫鬟春栀忙伸手挡住:“夫人当心。”
叶青梧回神,笑了笑:“我没事。”
春栀抢下她手里的帕子:“您还是别绣了,这手指都要扎烂了。”
叶青梧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闻言便也由着她,目光再次落在院门口:“算算日子,青樱也该回来了,怎么一直没信的。”
春栀也担心,却故作轻松宽慰道:“夫人您也知道,二姑娘小时候,除了您,就是夏樱姐姐抱得最多。多年未见,许是见着二姑娘舍不得走,多陪了几日。”
想到妹妹,叶青梧忍不住笑了,随即又叹了口气:“上回茉儿从我这走,还是十岁,这一晃都五年未见了,也不知长什么样了。”
春栀语气轻快:“上回老爷不是已经答应您了,等二姑娘成婚,就让您回京探望的。周郎君才华出众,今年春闱想必一定能够高中,到时咱们二姑娘也是官夫人。”
想到上回叶茉初在信里说周家透了口风,想在年内把婚事办了,还说周淮霖对她很好,叶青梧笑着点头:“是啊,我们茉儿好福气。”
两人正说着,院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管事婆子黑着脸,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到了近前,敷衍地一行礼:“夫人,老夫人喊您过去说话,对了,老夫人还让您把管家对牌带上。”
春栀起身,冷脸训斥:“放肆,怎么和夫人说话呢,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婆子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不过一个落魄侯府的小姐,摆什么谱。”
说罢,一扭身,走了。
“你站住。”春栀抬脚就要追。
叶青梧伸手扯住她,将她拉回屋内,温声劝:“算了,别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气个好歹。”
春栀叹气:“夫人,那崔婆子来者不善,还让您带着对牌,您说老太太喊您过去是为了何事?”
叶青梧换了身衣裳,见外头显眼处并未散落什么值钱物件,便往外走,“不知,去看看就知道了。”
春栀提醒:“夫人咱不拿对牌吗?”
叶青梧:“不拿,就说我忘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二人不紧不慢走到严家老太太住的院子,刚进门,迎面就甩来一个茶杯,直接砸在叶青梧面前,若不是她躲得快,就要砸在她身上。
她看了一眼地上摔成碎渣的瓷器,抬头,神情淡漠,目光发冷:“不知母亲缘何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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