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川穿着毛衣,腕上什么也没带,顶着寒风的呼啸,树叶的飘零,走进了这个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苍蝇小馆。
他的眉眼上有寒霜。
半个小时后,裴行川拉着嘉柠从饭馆出来。
沈清野跟在他们身后。
冬日的下雪午后,寒风带着冰碴子的冻人,嘉柠体质偏寒,一到冬日手心脚心温度都比常人要低。
在东街巷里的小时候总是姥姥牵着她的手。
而如今嘉柠的手被裴行川宽大温热的手掌握住,身边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混合着冰雪的味道,他的后背占据嘉柠全部的视野。
到车边,裴行川拉着嘉柠向后转身,看向沈清野。
裴行川看了对方一眼。
嘉柠朝沈清野说了拜拜。
毕竟刚才三个人还和平的吃了一碗面。
上车后嘉柠才发现今天裴行川的司机不在,他开车。
车子的方向却是像往山上走,一路上坡。跟刚才嘉柠去墓园的方向一致。
“你这是要去哪里?”嘉柠问。
裴行川看嘉柠一眼,“你都去看过阿姨了,怎么我不该去看看吗?”
他还问,“怎么遇上沈清野了?”
“在墓园外面。”嘉柠想起母亲墓碑旁边的那朵水仙花,“他应该也去看过我母亲了。”
裴行川哼了两声。
嘉柠认为沈清野在母亲忌日这天特地来祭拜,对方有这份心已经很不错了。
她不知道裴行川心里怎么想的,脾气也一下上来,忍不住开口:“你阴阳怪气什么,裴行川,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嘉柠这话一出,就像一个紧绷的皮球倏然泄了气,急转直下的掉落,车里满是静默。
冰雪的寒意渗入车厢。
裴行川一直没讲话,直到车子开到山顶墓园,他独自下车进去,留嘉柠在车上。
他看完嘉柠母亲和外婆回来。
嘉柠说她还要去东街巷。
裴行川把她送到那里,嘉柠下车前没挽留他,他一踩油门开车离去。
嘉柠那天傍晚也没回裴行川那里。
她住在了东街巷。
潮湿的床单和被褥灌进嘉柠的鼻腔,还有屋子里的老旧空调轰轰的噪音,吵的人难以入眠。
窗外月色高挂。
嘉柠翻来覆去,手机一声叮叮的响。
她伸手去看,王姐半夜发来一条消息,说是一周后在三亚有一个品牌活动,让她悠着点,最近要开始注意饮食,以及不要熬夜做危险运动。
她最后还委婉的提醒要注意脖颈这些地方!
她在暗示嘉柠他们不要做得太过火,要克制。
退出微信前,嘉柠看了一眼黑色句号那个微信头像。
对话还停留在上午的对话,她说先去墓园,裴行川回了一个好。
除此之外,对话框一片寂静。
……
嘉柠睡不着,屋外隐隐有猫在叫。
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这里的火腿肠,她推门出去。
随着老房子的门嘎吱一声响。
门口的猫咪貌似被吓到,窜到稀稀疏疏的被雪压倒的草丛里,又往前跑去。
嘉柠追着猫咪追到巷子口,一眼便看到巷子口靠着车的裴行川。
他的指尖上有快要燃完的猩红色烟,身上寒气重重,不知站了多久。
月色高悬。
屋檐上融化的雪滴落下来。
他似乎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嘉柠。
但下一秒,便像一个慢镜头一般,嘉柠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直到他身上的大衣落到嘉柠身上,她才从慢慢从惊诧中回神。
裴行川双手拢住大衣两边,又收紧,嘉柠被牢牢的裹在里面,一刹那冷意全消,仿佛冬雪消融。
“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嘉柠,你就是这么照顾你自己的。”裴行川话中隐隐带着怒气。
他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就训人。
嘉柠也是有脾气的人,下午的事现在还气着呢。
她当即要脱掉裴行川的衣服。
他当然不让,嘉柠便用力去拽,可她的力气哪里抵得过裴行川,不过是在做无谓挣扎罢了。
嘉柠的指尖硬生生陷入他青筋泛起的手背,掐出几条红痕来。
最后嘉柠放弃,眼神红红的看向巷子口。
裴行川最后松开嘉柠,看了嘉柠好几眼,才说话,“还气着?”
嘉柠不语,盯着巷口地上的砖。
裴行川叹了口气,转而去牵嘉柠的手,嘉柠转身躲过,也不给牵。
他最后没办法了说:“是我错了,嘉柠。”
裴行川这样的天之骄子,哪里道过这样的歉。
他的自尊心和教养不允许他把内心所想实打实的摆上桌面,说与嘉柠听。
他想了很久,终于又解释了一句,“是我对沈清野有气,不该把气撒到你的头上。”
“你对他有什么气?”嘉柠仰头问。
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裴行川反问,“你不知道吗?”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嘉柠继续说,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很多事不提还好,一提全是怨气。
“我在剧组拍完戏,我跟你说要回北京,你没回我,却转头来机场接我,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样很有意思是吗,裴行川,把人吊着,自己当大爷的感觉是不是特好?”
“沈清野来看我母亲,我在山上打不到车,他出于好意载我一程,你却对他阴阳怪气,你是对他有气还是对我有气,我们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本来就不应该和你这样的贵公子有牵扯。”
“就像你一走进那个饭馆,大家便会觉得你与这里格格不入!”
嘉柠冷眼看着他说完这一切。
寒意侵入骨髓,白霜沾染眉头。
巷子口的无声寂静中被裴行川一句说完了吗打断。
他说:“上次在剧组探完你的班,回来我便重感冒肺炎住院,这一住院,私人医生检查出我的胃也有点小问题,这事惊动了我母亲,她命人收走了我的手机,不允许我看手机处理工作耗费心神。”
“接你的那天上午,我刚办理出院手续。”
“嘉柠,如果当事人有胡编乱造的可能,但是他身边的人不可能会帮他满的天衣无缝。”
“你要是不信可以问我助理。”
说着他已经拨通助理的电话。
嘟嘟嘟的刚响了几秒,便被嘉柠手忙脚乱的快速切断。
“这么晚了打扰别人做什么。”
“那好,我接着说。”
裴行川便接着往下说。
“还是剧组那次,司机开车送我们回酒店,中途江聿给你发微信,嘉柠,你知道你和他聊了足足15分零4秒吗?”
“我是不是该夸你数学真好?”嘉柠扯了扯唇角,还是说出事实,“我和江聿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在聊工作而已,他手里边有一个新戏,问我要不要拍,我拒绝了。”
裴行川:“他手里有资源为什么要给你?”
嘉柠:“我……,我们毕竟在一起拍了一部剧。”
裴行川:“我知道,那部剧叫冬至,你们还为此在一起待了两个月,嘉柠我们有一起待两个月这么长吗?”
嘉柠却觉得他这醋吃的莫名:“那是拍戏,工作,裴行川你搞清楚好不好。”
“我很清楚,嘉柠,没有人比我再清楚了,所以我没说过什么,这是你的工作,这也是你的人身自由。”
“我们是存在亲密关系,可你不是我的附属品,演什么也不是非得征求我的同意,所以我也从没插手过,这些我再明白不过。”
他说完这些,狠狠的拽下领带,呼出一口白气。
清冷的眉眼在冷白月色下愈加风霜。
终于一吐为快。
“可嘉柠,我不是神,我也不是机器,我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你以为我控制的住吗?”
裴行川在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时,脸上甚至带有挫败。
他撇着脸终于不肯看嘉柠。
他要走,嘉柠急急忙忙把他拉住,出口的话夹杂着风声的呼啸。
“所以你这么多天,一直在生闷气,你吃醋吃了这么久,是不是裴行川?”
男人不说话,仰着下巴。
嘉柠讨好的往上去拽他胳膊,拽了好几下才勉强的握住。
嘉柠用手指去挠他的掌心:“我和江聿真的没什么,沈清野就更不用说了,我们都几年都没见了。”
裴行川还不理嘉柠。
嘉柠嘟囔,“他们哪里有你帅?”
裴行川终于施舍一般的看了嘉柠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只是帅吗?
嘉柠趁机冲进他怀里,也不顾他能不能接住自己,全然把自己交给他。
风雪的呼啸在两人间终止。
嘉柠狗腿了一回,“我男朋友不只帅,脾气也好,工作也很努力,还很有人格魅力?”
“……”
裴行川听着嘉柠张口就来的夸赞,冷哼一声,“继续编?”
“哪里有在编,明明在说真话好不好?”
裴行川甩开她的手,往巷子里走。
嘉柠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背影和清辉月色。
后面不知何时跟着他们的猫咪轻声叫着,轻轻进了门。
被褥的潮湿和寒冷因为加入一个人显得温暖和燥热。
嘉柠的后背贴上男人温热坚硬的胸膛,他呼出的气息喷薄在嘉柠头顶,身体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嘉柠还是睡不着,裴行川本来都快睡着了,又被闹醒,他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哑着声音说让嘉柠别乱动。
嘉柠解释,“我太热了。”
她看着自己胸前的那只手,皱着眉开口,“你抱的我喘不过来气啦,裴行川。”
裴行川松开她,温香软玉的触感随之消失。
“刚才不是你说冷?”
“现在不冷了。”
“嘉柠,你这算是过河拆迁吗?”
裴行川翻了个身,这里没他的睡衣,他自然是什么都没穿。
嘉柠却觉得他的身体太过灼热,她捏紧自己那边被子一角,很快的闭上眼睛说:“我现在困了,要睡了,你别吵我。”
裴行川却被气笑了。
到底是谁在吵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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