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柠站在花洒下，看眼一旁半湿的衣服，本来到裴行川家里已经出乎她的意料，更别谈在他家里洗澡了，这些事情全然不在她的计划中。
所以她当即便婉拒了阿姨的好意，奈何阿姨一直站在浴室外，说着不麻烦，人也一直未离开，似乎她不开口阿姨便一直等她。
无奈之下，嘉柠只好报出了自己的尺码。
阿姨快速记下，离开前还提醒她，“浴巾都是干净的，可以先穿上。”
嘉柠洗完澡后裹着白色浴巾出来时，阿姨已经买衣服回来，在厨房忙，听见动静后招呼嘉柠到餐桌前去喝姜汤。
嘉柠走到餐桌那边，下意识环顾了下周围，没见到裴行川身影。
阿姨见状开口，“少爷在二楼，他怕不方便，暂时不会下来。”
嘉柠喝着姜汤，抬头往二楼望了一眼，橘色灯光下，隐约能看到整面书柜墙上一道修长身影。
她低下头把整碗姜汤喝完，只是后来阿姨又盛了一碗瘦肉粥过来，“姑娘，你太瘦了，喝点粥吧。”
“我不饿。”其实在宴会上嘉柠并没有吃多少东西，但她还要去医院，实在不必要再麻烦这遭。
只是她刚说完肚子便不争气闹了声，阿姨笑着把瘦肉粥放到她跟前，“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之后阿姨又去洗衣间取出来快洗完又烘干的女式衣裙，从内到外，完整的一套放在了客卧。
做完这些以后阿姨跟嘉柠说了声，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裴行川是在阿姨离开后下楼的，他也洗了澡换了一身休闲装，因为随着他坐到餐桌上，嘉柠的鼻腔里传来与她身上一样的洗漱用品味道。
嘉柠坐在餐桌上小口喝着粥，她心里始终很复杂，甚至有点搞不清楚怎么就被裴行川带到这里来了，事情的发展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而且她感觉到裴行川看了她几眼，但这种被盯着的焦灼感随即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去了落地窗前。
嘉柠这时才抬头去看他，雪雹砸在他眼前的落地窗前，而他一动未动，不知在沉思什么，背影孤寂沉静，给人一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感觉。
嘉柠看了几眼后便快速喝粥，这会儿已经快十点，裴行川还要送她去医院，再晚便太耽误他的时间。
将碗洗干净后又回客卧换了烘干的衣服出来，阿姨准备的是米色系的长裙和羊绒大衣，穿在嘉柠身上很合适。
裴行川见她换好后，在门口说，“走吧。”
司机送他们去医院的路上，嘉柠坐在宽敞的后座，酝酿了很久开口，“能加你一下微信吗？”
裴行川这才看她，嘉柠怕他会错意，忙补充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把衣服的费用之后转账给你。”
“嗯。”他取出手机给她扫码。
后排座位很宽敞，手机被裴行川放在他膝盖上，嘉柠不得已弯腰靠近他扫码，她头发无意间擦过他冰凉的下巴，裴行川闻到嘉柠身上的清幽体香。
嘉柠扫完码，仰头要坐回去的时候，可能是雪天路况不好，司机忽然来了个急刹车。
嘉柠因为惯性向后倒去，胸腔撞到身后的裴行川，隔着衣物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坚硬的胸膛。
嘉柠抬头看他，裴行川扶了她一把后，恰好也朝她看过来，两人对视，那一刻整个空间仿佛都变成慢镜头，静寂了几秒。
司机控制好车距后，回头不知情的一句“没事吧”，恰如其分的打断了后座里尴尬的气氛，司机看过来的那一瞬，嘉柠立即松开裴行川的卫衣领口，握着薄薄的手机坐回原处。
去医院的后半程，嘉柠以为裴行川会问她比如为什么去医院等等……，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半阖上眼休息，那会儿嘉柠的精神忽然就松懈下来。
一晚上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起伏，精神松懈下来便容易发困，再加上雪天路滑车开的慢，嘉柠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嘉柠几乎刚一动静，车里一道男音便响起：“醒了？”
司机不知道去了哪里，车里只有他们两人，红色灯光的住院部大楼那几个字刺眼的映入嘉柠眼底，她慢慢的回头，意识逐渐清醒。
她的嗓音干燥，不确定的问，“我睡着了吗？”
裴行川点头。
“现在几点了？”
“11点半。”
嘉柠立马从车上坐起来，因为起的急，身上的毯子也随之掉落，她又捡起来叠好放一旁。
车里没开灯，黑暗寂静，只有不远处路灯细碎映射进来，已经很晚了，嘉柠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上去了，今天谢谢你。”
他可能是看了自己一眼，又或没有，车子里很暗，嘉柠不清楚。只是在下车后，那边的车门也开了，雪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脸上。
雪下到深夜不停，积雪很厚深达三四厘米。
裴行川撑开一把伞，踩着深雪绕过车后，来到嘉柠面前，将伞举过她头顶。
他很高，嘉柠只能仰头去看他。
深夜寂静，似乎有雪打在树枝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裴行川将伞递给嘉柠，“从这里到住院部大楼还有一段距离，拿着吧。”
谢谢那两个字在嘉柠口中打了个转还没出口，就被他打断，他深黑色的眸颇有压力的注视下来，“你知道你今天说了几次谢了吗？”
嘉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一路上似乎都在朝裴行川表达谢意，换个人早就听烦了。
她随后莞尔一笑，在裴行川一直注视她的眼神中，大大方方接过那把伞，转而朝住院部大楼的方向走。
嘉柠的鞋子踩在厚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走了几步下意识回头去找裴行川，他还站在原地，黑色羽绒服的拉链敞着，正在低头摆弄手机。
下一秒，手机震动声响起。
嘉柠看到她和裴行川空白的对话框上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除了恐惧本身，他们没有什么可恐惧的。】
嘉柠看着这句话渐渐失神，这句话嘉柠并不陌生，是她最喜欢的那本书《杀死一只知更鸟》里的一句话，嘉柠还记得这句话是在书里一开始写梅科姆县的时候提及的。
嘉柠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的一句书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恐惧，要么想办法解决，要么勇敢面对。
看完对话框那行话的瞬间，嘉柠握着手机下意识回头，才发现裴行川已经不在那里了，他的车子拐过了医院路口。
与此同时，外婆的电话在那刻响起。
“囡囡，你到家了吗，刘医生刚和我说了你母亲的情况，我们囡囡别怕啊，外婆和你一起勇敢面对啊……。”
嘉柠站在住院部的大楼下，忽然就哽咽，之后又蹲下，慢吞吞的回了外婆一个好字。
修文晚了点，回忆到这里先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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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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