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人不好做,雪浓光做那一个绢人,就花了十来天,手上也添了几道伤口,听认识的绣娘说过,外面的绢人能卖的高价,就是不好做的缘故。
埋怨也无用,该做还得做,雪浓乐观,一个绢人抵半两银子,多几个也是还债。
流月看看自己姑娘,神色淡然的很,正院怎么刁难,她也不会怨恨,没脾气的很。
下人们最会看人眼色,总夸赞周氏的亲生女儿温云珠如珠似玉,谁也不及温云珠有福相,雪浓在这些主子里,就像个透明人,她也不争不闹,十分的懂事乖巧。
要流月说,他们姑娘才是这满府主子里最打眼的。
雪浓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霜青色夹袄,掐的小腰盈盈一握,身条儿纤细,脖颈也细长,微微垂首时,从那脖子上的雪白皮肉便可看出,这是个快要长成的美人,眉眼淡如烟,可左边的眼尾下偏偏生了一颗极小的胭脂痣,却是滋生出了浓烈的艳色。
温云珠站在她身边,就像棵豆芽菜。
等熬过了今年,姑娘出嫁,也就不用受这里的气了。
流月笑道,“几天前王家办宴,不止咱们府里去了,那位沈首辅竟也参宴了,王家颇有面儿,都说那位沈首辅要收咱们王二爷做学生呢,若是真事,姑娘以后嫁给他,沈首辅也是姑娘的长辈,看谁还敢欺负姑娘。”
她口里的沈首辅就是当朝内阁首辅沈宴秋,朝中大小事务都握在这位首辅大人手里,能屈尊去王家参宴,真是给了大脸,毕竟王昀当时请了不少人,但参宴的没几人。
雪浓自己不记得,但听流月说过,要不是他们去,王家那宴差点没开起来,可见贫家无人愿意沾。
估摸着那天男客也就只有沈首辅和温子麟了。
雪浓抿着唇低笑,心底是欢喜的,但也没像流月这般张狂,她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想着嫁出去了,就不用再在府里受人白眼,也不用因为自己是养女,而时刻生活的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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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是要晨昏定省的,但雪浓近来不适,周氏便免了几天的规矩,随便她修养。
喝完药,雪浓再坐回熏笼上,让流月把装针线的簸箕拿来,雪龙把她拉上床,主仆两个一起做绣活。
这般日子最清闲,不知不觉一天就要过去,黄昏时,正院来人,让她去正院一趟。
雪浓忙叫流月给自己重新梳妆,特意戴上去年及笄时,周氏送她的一对银玲珑耳铛,每日去请安,她都会戴着,以示对周氏的敬重。
雪浓随着婢女赶至正院,才到门口,看见温子麟,笑着唤了声子麟。
她嗓音温温柔柔的,一路走来如弱柳扶风,温子麟见着她来,眼神有点发直,旋即转过视线,冷漠的走了。
雪浓已习惯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这个比她小的弟弟没什么介意的,待到屋门口,听里面温德毓夫妇在商议着龙凤胎的生辰宴该怎么过,得摆上多少桌酒席,请多少人来府里宴客。
龙凤胎是春夏之交生的,还有一个多月,但他们已经上心的这么早就开始筹备了。
“到时还得记着请王家人,”里面盘算着。
雪浓顿了顿,王家人来,王昀也会来吧,到时候兴许他们的婚事就要放到台面上来定了。
她不便立刻进去,想等里面商议完了再进去,可他们说着说着就为宴席的开销吵了起来,还吵到她头上。
“要不是那个算命先生胡言乱语,说雪浓有福,能让我有孕,可谁知道把她收养进来,我早就怀孕了,就是没她,我也能有孩子,她就是个祸害,我把她送走,反而肚子发疼,这些年养着她,白费了多少钱,我不过是不说。”
“几天前去王家又叫什么冲撞了,亏得没闹出丑事,不然我这脸往哪儿搁?”
雪浓僵在原地,须臾叫一旁冷眼看她的丫鬟彩秀进去传话,说她等在外面。
彩秀拉着脸入内,未几再出来说道,“夫人也没甚事,就是叫姑娘以后别给王家那位公子做护膝,说出去也不中听,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就得动家法了。”
雪浓点点头,没再进屋里,转身出去。
原来她在周氏眼里是个送都送不走的祸害,收养她也是无奈之举,她不过是个送子的傀儡罢了。
她停下来,取下了两耳上的银耳铛,她及笄时,没有宴席,也没有客人,周氏嫌弃这耳铛不是金饰,才翻箱底找出来给了她。
这对耳铛有什么好稀罕的呢?
她第一次负了气,毫不犹豫的将耳铛丢进了路过的水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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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浓走后,正院这里倒平息了不少,丫鬟们便进去摆饭,夫妇俩心平气和的吃过晚饭。
周氏先进去洗漱,出来见温德毓坐在椅子上泡脚,闭着眼睛假寐。
周氏一番思索,回想起白天雪浓的丫鬟送绢人来给温云珠,那绢人做工很精致,仕女的模样做得惟妙惟肖,身上穿的衣服也绣着极精细的花纹。
听妯娌们说,这样的绢人十分昂贵,是紧俏货,好的手艺人更是不愁挣不到钱。
忖度片刻道,“如今家中开支一年比一年大,老爷那点俸禄又靠不上,也只是祖宗积的福德才能把这一大家子撑住,可也不知还能撑多久,几房的爷们儿又是好体面的,出门在外谁不是银钱随手甩,那些田庄商铺虽能进钱,但也有限,今儿我见雪浓会做绢人,听说这绢人还能卖钱,我想不然叫雪浓跟着绣娘做这些东西,我和各家的夫人小姐都熟识,这绢人卖出去容易,也是一条生财的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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