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有点调皮。”
方雪遇只是沉默两秒便回答。
周涯不置可否，双臂抱在胸前，冲不远处的告示兰挑了挑眉，调侃：“你的乖学生还没走。”
课代表几人感受到实习老师无趣的背刺，这次真是落荒而逃了。
方雪遇真的被逗笑了，弯了弯眼睛，学着周涯的语气回复：“你这是不也是仗势欺人吗周老师。”
“没办法，好不容易当上老师这么权威的角色。”周涯耸肩，“不逗逗学生简直毫无意义。”
“你们下午两点多要继续吧？”方雪遇问，也好过比他们在这尬聊了，“从一高回你家应该远吧，毕竟远离了市区。所以你中午回去吗？”
周涯摇头：“打算出去找个店吃饭，然后窝在校门口咖啡店打打游戏。”
“我下午第一节也有课……太苦了太苦了。”
“当老师的不累点怎么行，”周涯换了个站姿，站成了O型腿那什的，“体验一下我们梦想的重量。”
方雪遇“吃吃”地笑起来：“变幽默了周老师。你要加个联系方式吗？”
“……”
周涯面部表情有点僵，随即恢复正常，很难看出内心的想法：
“方老师想加我的话或许可以去教师群里加，我也在那个群。”
方雪遇来看这种话基本上就等于拒绝了，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他为了不让自己钻进地缝只好继续搭话：“我打算去校门口那家面店，一起吗？”
是台阶。
下台阶下台阶下台阶……
方雪遇的祈求又一次没成功，客套话还是被周涯当真了，对方颔首。
等到两人都到了那家面店，方雪遇也没想通为什么周涯会答应。
他有点懊悔。
店面很干净，中午人有点多，两人排着队，方雪遇没想到好的话题，就对着菜单看。
“你吃什么？”方雪遇指着菜单后面那一串菜名，犹豫了一会儿，“你应该……挺久不回苏宁了吧，这些都是新出的。”
“是，五年没回。”周涯只是看了一眼，没什么挑剔地回答方雪遇，“和你一样的吧。”
又等了一会就排到他们了，方雪遇带着笑和老板点单：“老板，要两份牛肉面，一份加辣不要葱花，另一份不辣加香菜。”
他感受到周涯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有点僵硬。
忘记了，应该让周涯自己说的。
但是那道目光消失得很快，方雪遇松了一口气将钱付了。
“当我请你的吧，不用转了……”突然又想起来对方也没有自己微信，想转也转不了，转了个话题，“你明天上哪篇？”
周涯看着厨子煮面，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赤壁赋》。怎么了，明天你去听吗？”
“明天一天课比较多，不去了，今天下午也是。”
方雪遇察觉到什么，抬头去看周涯。
但没看出周涯什么心情，他只是点点头，从出餐窗口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那份加辣不加葱花的牛肉面，去找了个有两人的空位坐着。
方雪遇跟过去坐下，很快开始相对安静地吃面。
周涯吃了两口，咀嚼了一会儿，垂着眼眸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口：“和高中一个味道。”
“附近很多没变的东西。”方雪遇咽下一块牛肉，眨了眨眼，“比如隔壁的咖啡店，还有那家电脑维修店……连文具店的老板都没换。”
“哦对，据说郊区那个寺庙也没变。”
周涯挑眉，好像有点被逗笑的意思：“那文具店每天就卖那点星星纸，连文具都落后时代多久，还开着？”
“……不是，
“他们的女儿长大了，进货参考的是那个小姑娘的意见。现在店面都好看了。”
方雪遇似是而非地答完，却发现这几句话引向了一个不怎么样的方向。
物是人非。
两人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么一个词，气氛再次变得不怎么活跃。
方雪遇想到那场暴雨，再多插科打诨也很难再说出口，他认为周涯也想到了。
两人现在是以同事的关系在吃饭，还是……旧友？朋友？
“林玉相也没变，”周涯冷不丁地地来了这么一句，“但是我弟弟变了。”
方雪遇在他对面抬眼，很真诚地笑起来，就好像谈论的是家常琐事：“是么？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磨难的话，很难做到性情大变吧。”
“是，”周涯去买了一瓶绿茶和冰红茶回来，将绿茶递给方雪遇，兀自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我弟弟……他的情况很难说。”
“谢谢――林玉相也是天真的，”方雪遇没什么负担地就聊起林玉相那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了，“他以为自己暗恋池渊那事儿藏得多好……”
“站在火盆旁边的人也不会感受不到温度吧。”周涯勾勾唇角，淡淡地回。
“池渊要为难死了吧。”
“是，他经常说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玉相。说着说着两个人就不怎么联系了。现在又知道后悔。”
“……”
话题有点过于含沙射影，两人都不好再顺着这句话说下去，就胡天海地地聊。
“我觉得我带的那个班早恋情况很明显……”方雪遇喝了一口绿茶，伸出一根食指开始笑，“今天来找我那个，是我课代表，她和体育委员谈很久了。”
“挺敏锐。”周涯想象了一下，“但是看看学生的恋爱故事也挺好玩的。”
“看他们尴尬更好玩……上次语文课代表和那个混混分手，两个人被课堂助手抽上来玩那个希沃小游戏都尴尬得在抖。”
方雪遇回想一下，还是忍俊不禁：“又一次我故意点了一下班里分手的一对，他们都以为我是乱点兵，还感叹我怎么这么会点，其实事后我笑了很久。”
“你挺恶趣味？”周涯道。
“像你说的嘛，当上老师不逗逗学生简直毫无意义。”
周涯吃了两口面又想到件事，抬头：“一高是不是要艺术节了？还有两个月到年末了。”
“是，”方雪遇吃完放了筷子，“生地组要出一个节目，还不知道出什么，暂定是有我。”
“门面不上多可惜，”周涯吃东西向来有点慢，没吃完，“你有事可以先走，待会儿我去隔壁咖啡店。”
“行，那我先走了。”
“……再见。”周涯说。
出了面店，本来想去咖啡店的方雪遇临时改了行程，拎着那瓶绿茶就去了一条街外的奶茶店。
他点了一杯三分糖奶茶，坐在座位上看手机。
周涯以在群里拒绝他的加好友申请吗……看看吧。
但是，周涯拒绝的理由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方雪遇大学喜欢刷朋友圈，无聊就刷，那次觉得朋友圈人太少，就去扩列了一群人。
从大一到大四，他给加他的人都打了一个防单删备注，就是为了防单删。
教师群里，那个备注实习-周涯的老师，微信头像是一个黑漆漆的风景照。
他早有好友，备注是“防单删”。
方雪遇犹豫了一下，点进聊天框，什么也没有，只有刚加上好友的两句“你好”。
他点进微信首页，看着置顶五年没变的备注和最后面缀着的红色感叹号，心绪不宁。
――
林玉相收到消息的时候在打单机游戏，立马切了出去。
脚吁：［名片］
脚吁：［你有他微信吗？帮我去看看朋友圈，等会儿你们加上了就看不了了。］
林玉相：？
［开什么玩笑，帮你视间别人？我不是这种人啊。］
脚吁：［？你去看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池渊的边角料。］
最后林玉相还是屈服了。
周涯的朋友圈很简单，没有多少条，但每一条都是应付式的拍摄聚会照片。
但是最近一条离得有些远，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
127.60：［那种地方就算了吧，我也没有那个兴趣。我宁愿一个人。］
翻完了林玉相发过来的截图，先嘲笑了林玉相没有找到边角料，然后琢磨了一下。
琢磨出来的结果是只有最近那条发的有意义。
不如不琢磨。
琢磨得他心烦意乱。
只是今天和周涯的相处让他感到一阵恍惚，就像是一场梦，是他经了五年才做的梦。
他仍然没有从周涯滴水不漏的话语里摸出什么关于现状的蛛丝马迹，只能靠猜。
可他连当年周涯不告而别的原因都不知道，又从哪下手去知道现在周涯做每件事的动机？
周涯给他买的绿茶还搭在手边，水雾还没散去，冒着冷气，像周涯这个人。
周涯记得他的喜好。
他捏了捏兜里最后也没有被人吃掉的烧卖，又想着刚刚那碗飘着红油的牛肉面，自嘲一笑。
没意义。
自己是一个放不下过去的蠢货，哪里敢去揣测周涯是怎么想的。
说不定人家只是记忆力比较好，又或者是对谁都放不下，否则不会连五年前的文具店都记得一清二楚。
记忆洗不掉。
他就这么维持这抓心挠肝的状态上完了下午的三节课，连梁思言的作业都忘记投，也是下课了大家起哄他才想起来。
但是大家都会看他脸色，和下雨PTSD性质一样，他生气的时候就会比较权威。
平时不会做的事，他心情不好了，就做了。
比如现在――他坐在电脑前，查着明天的课表，抓了抓头发。
明明明早的有林玉相的课又不能换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方雪遇叹了口气，去换了十二班英语老师的课，又抓抓头发，关了电脑将改完的试卷推开，起身下班。
前面说不去的是谁啊……你们看错了，其实没有任何人说过。
说不在乎周涯是假的，但这点淡淡感情是他自己也分不清的东西。
无非是在他无聊的时候出来叨扰他。
方雪遇小区门口有一个喜欢露天练吉他的小孩儿，最近弹了新歌，有点不太熟练。
他之前本来是无视这小孩路过的。
今天不一样。
方雪遇走上前，蹲在小孩面前，笑着：“你能给我弹首歌吗？”
127.60可以猜猜是啥。
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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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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