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朋友

“解嘉木。”

解嘉木本来要走,但还是停了下来。

沈亿走过去敲敲她的车窗,过了一会后,解嘉木把窗户降了下去。

“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能回...”

“时温要我送。”

解嘉木表情微僵。他来送自己只是为了交差。

她无声下了车,坐到他的副驾驶上。

窗外雪在下,路灯一闪一闪从车顶划过,照得他的脸时明时暗,她的心绪像雪花,总是飘在他身上。她第一次坐他的车,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有点紧张,这种紧张还夹杂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幸福。

这是他们几年来的第一次独处。忍不住偷看他一眼。

“你...”

“你...”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都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话。

“你先说。”沈亿望着前方。

解嘉木侧头看向他。她本想问,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可是这样好像太明显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游戏开发。三域游戏公司。”

“噢...你想问我什么?”

“你的漫画对改版游戏有什么必要的要求吗?”

“嗯?”解嘉木不解看着他。

“你不知?”沈亿看她一眼。

解嘉木皱眉思索。漫画改版游戏?是《踪》吗?自己这两天没怎么管工作室的事情,雨霏肯定知道,回去再问问她。

“我这两天有别的事要忙,工作的事情都交给同事了,我回去问问。”

“嗯。”

解嘉木抿了抿唇,许久后,她才鼓起勇气说,“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方便工作联络。”

“可以。”沈亿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名片。

解嘉木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心脏像触电般忽然加快,慌乱得扭头看向别处。

前方是岔路口,沈亿没转头地问她:“走哪边?”

解嘉木回过了神,看了看路况,“转右边。”

沈亿调转方向盘。这时解嘉木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的手机铃声是一个男生清唱的歌,刚听到的那几秒沈亿还觉得他的声音跟自己有那么点像。

所以她才会把自己认错?

解嘉木接起了电话,“喂,妈妈。”

“木木你在哪呢?回家没?”

“在回去的路上。”

冯书桃听到电话那头有鸣笛声,担忧地说:“你在开车啊?开车就不要接电话了呀这么危险。”

“不是我开的车。”

“是雨霏吗?”

“不是,一个朋友。”

“噢,朋友啊。”冯书桃没再追问她是谁,是男是女。

她从不会催解嘉木谈恋爱或者结婚,甚至还有点不敢提,也不准解绍辉催,因为她知道那年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喜欢的人伤透了心,还把眼睛都哭坏了。

“晚上早点睡觉知道没?不要老是熬夜,工作没做完明天还可以继续做。”

“知道,爸呢?他怎么样?”

冯书桃瞧了眼吃着瓜子在看新闻的解绍辉,“他好着呢,能吃能喝的,你早点回家,妈妈挂了啊。”

“嗯好。”

冯书桃才挂下电话,一旁的解绍辉就问:“木木哪个朋友?”

“不知道。”

解绍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冯书桃便问:“怎么了?”

他往沙发背靠去,想了一会才答:“我在医院的时候,她隐晦地问了我一点问题,感觉像是谈恋爱或者喜欢谁了。”

“啊?”冯书桃有些意外,“木木这么多年都没喜欢过谁,怎么忽然就有了”,她想来想去,摆摆手说:“不行不行,得找个时间得问问小霏,不能让我的女儿再受伤害。”

解绍辉点头说嗯。

另一边解嘉木刚放下手机,车就到了她小区门口。

她拿好自己的包开门下车,正要关门,忽然听见兴奋的一声:“呆嘉木!”

解嘉木刚回头宋雨霏就飞奔了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差点撞倒她,解嘉木笑着让她小心点。

这不是嘉木的车。宋雨霏好奇地往车里看了眼,看到沈亿那双眼睛都瞪大了。

“你们...”

解嘉木怕她乱说话,连忙捂住她的嘴,而后语速很快地对沈亿说:“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说完她关上门。

她动作太快声音很响,车里的沈亿不理解。

车开走了。

解嘉木刚松开手宋雨霏就兴奋地问:“你们在一起啦?!”

吓得解嘉木又赶紧捂她的嘴,紧张地回头看。沈亿还没走远呢,这要是被他听到了他又该对自己起疑了。

“小声一点。”解嘉木松开手。

“你们在一起啦?”宋雨霏捂着嘴小声问。

“没有。”解嘉木淡淡回答。

“那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两人边说边往里面走。

“就...”她忽然不知该怎么解释,思考的空挡忽然想起沈亿说的话,反问她:“我那本漫画谈了游戏改版版权吗?”

“对啊。就你在医院照顾叔叔的时候,我想着等你忙完再说来着,现在来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个事的。”

“噢。”解嘉木一向对她完全信任,就没再多问什么细节。

“那你知道那是沈亿的公司吗?”

“知道呀”,宋雨霏笑着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答应的。真是那个沈亿呀?我那会还以为是个同名的,还想着可以让你因此忘掉沈亿呢。”

解嘉木无奈一笑,“我喜欢的又不是这个名字。”

“知道啦,是沈亿他这个人。”宋雨霏撇嘴,“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你们一起回来?”

“就...”解嘉木拿钥匙出来开门,想要试图用假装忙碌来转移宋雨霏的注意力。

可宋雨霏完全没被糊弄过去,跟着她走进去,边走边追问:“到底为什么呀?”

解嘉木欲言又止。

宋雨霏忽然停下,接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头扭向一边。生气了。

“霏霏。”解嘉木撒娇地拉拉她衣袖,小声叫她。

“别叫我,你都有事瞒着我了,罢了罢了,这么多年的情谊算什么,不要就不要了。”宋雨霏转过另一边不看她。

解嘉木笑了,把她转了过来,可是宋雨霏又自己转了回去。

“沈亿他失忆了。”

闻言,宋雨霏顿时扭头,“什么?失忆?!”眼睛都瞪大了。

“嗯,掉下海的时候摔伤了脑,当时是舒时温救的他。”

“舒时温?”宋雨霏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她忽然想起来在沈亿家的那个女人,“是沈亿他那个老婆?他们真结婚了啊?”

“嗯,是他女朋友。”

“你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啊?我感觉好乱。”

解嘉木沉默了一小会,把腿挪上沙发双手环膝,“事情就是,当时沈亿喝醉了,掉了海,当晚舒时温经过,救了他,但是他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一个见到的是她,所以把她当成认识的人,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然后呢?”宋雨霏听得认真。

“前几天舒时温过来找我,说,想让我重新回到沈亿身边。”

“为什么?”宋雨霏更不解了。

“因为她生病了”,解嘉木看着她,“肺癌晚期,她怕自己死了沈亿一个人会太难过,所以想让我当她朋友,接近沈亿。”

宋雨霏深吸一口气,冲她摆摆手,“你等会,等我缓缓,消化消化。”

解嘉木抿唇看着她。

“所以,你就答应啦?”

解嘉木沉默点头。

“可是...你能接受自己每天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吗?”宋雨霏光是想了一下都觉得要是换作自己绝对接受不了,换作她,她一定要把那个男的头给拧下来,拧成麻花。

她摇头。

宋雨霏长叹一口气,抱了抱她,“傻丫头。”

“我知道你是因为怕沈亿再次独自经历身边人去世的伤痛,可是...”宋雨霏想了又想,眼里都是心疼,“你不能每次都让自己置身于这种注定会受伤的事情里呀。”

解嘉木思虑良久,缓缓开口:“霏霏,你能明白吗?一个你找了很多年爱了很多年的人忽然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没有办法做到把他忽视不管。能跟他接触我是开心的,可能,幸福都需要付出代价吧。”

这种代价她暂时还能忍受。

“那好吧。”宋雨霏心疼地望着她,低眸时瞧见手上的文件,拿起来问她:“那这个怎么办?”

解嘉木看了眼。是沈亿游戏公司给过来的资料。

“看那边吧,要是他们有合作意向就合作。”

宋雨霏点了点头。

-

回去的路上沈亿开得很快。

到家时,舒时温正坐在沙发看书。看着这场景,他想起她没生病前她每天等他回家的时候,有时会等睡着,有时醒着。

听见他走来的脚步声,舒时温笑着回头,“回来啦,嘉木到家了吗?”

“到了。”沈亿坐下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肩上,贪恋地感受她的气味。

舒时温玩弄地摸着他的手,“这个毛地毯弄脏了很难洗,有点太麻烦了,要不不要了吧。”

沈亿摇头,不肯换。之前舒时温忽然晕倒,被瓷砖擦伤了额头,所以他几乎给全屋都铺上了毛地毯。

“没事,过一个礼拜找人来换新的。”

“嗯,也好。”舒时温应着。

沈亿脸凑过去,舒时温悄无声息往后躲了一点,笑说:“快去洗澡吧,很晚了。”

沈亿定定看了她两秒,点头,“嗯。”手离开她的身体起身。

舒时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解嘉木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将湿哒哒的头发吹半干。客厅没开灯,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她走去岛台边倒了杯水喝。边喝边翻看信息。

忽然想起桌上的那张名片,她走过去拿起来,打开电话翻出沈亿,把那个旧的号码删除换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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