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陆家别墅,气氛比昨日更显凝滞。
陆时雨是踩着上午十点的阳光到的,手里空着,没带来温宴清,也没带来任何能让陆正明满意的结果。他站在客厅中央,像个误入的乞丐,指尖紧张地绞着衣角,脸上的红痕还未消退,又添了几分怯懦。
“人呢?”陆正明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的香烟燃着猩红的火点,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陆时雨的声音细若蚊蚋:“爸爸,我……我联系不上温先生……”
“联系不上?”陆正明猛地将烟按在水晶烟灰缸里,里边有点茶水,烟接触到,发出刺耳的声响,“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他起身的动作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怒意,随手抄起旁边的实木相框就朝陆暖砸去。相框的棱角狠狠撞在他的肩胛骨上,陆时雨闷哼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手里的手机也飞了出去,屏幕摔得四分五裂。
“爸爸……对不起……”他蜷缩着身体,伤口被地面的冰凉刺激得愈发疼,眼泪混合着冷汗往下淌,“我真的试过了,我拨了电话,没人接……”
“哼!”陆正明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力道重得让陆时雨几乎喘不过气,“温宴清不理你这个怪物也正常,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存心让人不痛快,不想帮陆家!”
继母李蓉在一旁煽风点火,手里还把玩着一串珍珠项链:“正明,跟这种废物说那些有什么用啊…要好好教教他,他才知道怎么讨人开心,不是吗?”
皮带再次呼啸着落下,这一次比昨日更狠,专挑腰侧、后背这些肉嫩的地方抽。陆时雨的衣服很快被抽得破烂不堪,一道道青紫交错的伤痕裸露在外,渗出血珠,与白皙的皮肤形成刺眼的对比。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父亲的怒骂和皮带抽打空气的声音,他想喊,想求饶,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陆正明狰狞的脸、李蓉冷漠的眼神,都渐渐变得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弟弟陆泽站在楼梯口,手里抱着昨天他送的机器人,眼神里满是冷漠,没有丝毫同情。
原来,真的没有人在乎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陆时雨便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像个被丢弃的布娃娃。
陆正明看着地上毫无动静的人,喘着粗气,脸上没有丝毫怜悯:“拖去杂物间,什么时候想通了,能把温宴清叫过来,再让他出来。”
两个佣人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拖着一袋垃圾一般,将陆暖拖进了别墅后院的杂物间。这里阴暗潮湿,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门被“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陆时雨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是伤,意识昏沉。偶尔有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透进来,照亮他脸上未干的泪痕。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而轻轻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几乎要再次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杂物间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想动,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稍微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一次,没有委屈,只有绝望。
爸爸打他,继母骂他,弟弟漠视他,连自己的丈夫,也从未正眼看过他。他像个多余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逐渐变缓的声音。
杂物间的门被打开时,刺眼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将黑暗撕开一道裂口。
陆时雨蜷缩在角落,浑身覆着薄薄一层灰尘,破烂的衣物下,青紫交错的伤痕早已结上血痂,又被反复摩擦得重新渗出血丝。三天来,他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发着滚烫的高烧,意识在混沌与清醒间反复沉浮,整个人烧得浑身脱力,连抬手挡光的力气都没有。
“死了没?”陆正明的声音带着不耐,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腰侧。
陆时雨闷哼一声,像片被火焰摧残的枯叶般猛地蜷缩得更紧,滚烫的皮肤贴在冰冷的地上,他缓缓抬起眼,眼神空洞得吓人,眼里此刻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没有焦虑,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了以往的怯懦,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木然。
他看着陆正明,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看看你这副鬼样子!”陆正明嫌恶地后退一步,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脏了眼睛,“装给谁看呢!打两下就要死要活的!”
旁边的佣人刚要伸手去拖他,就被陆正明喝止:“别碰他,脏得很。”
他俯身,用脚尖踢了踢陆时雨的肩膀,语气阴鸷:“起来!给我滚回温家去!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敢多说一个字,我打断你的腿!”
陆时雨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高烧带来的畏寒。他想站起来,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刚勉强撑起上半身,就眼前一黑,重重摔回地上,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鲜血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灰尘里,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意识再次开始涣散。耳边陆正明的怒骂声渐渐变得遥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烦死了!”陆正明见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更是怒火中烧,却又懒得再动手,“把他扔上车,直接送回去扔门口就行!”
佣人不敢违抗,找来一块破旧的麻袋,将毫无反抗之力的陆暖裹了裹,两人合力将他抬起来。陆时雨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任由他们摆弄,高烧让他浑身滚烫,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牙关紧咬,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被扔进车里后座时,他侧躺在冰冷的皮革座椅上,额角的血还在慢慢流,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带来一阵黏腻的温热。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在乎。
曾经的他,像一株顽强的向日葵,努力朝着光的方向生长,可现在,那束支撑着他的光,应该也快熄灭了。
车子平稳地驶入温家老宅的大门,停在别墅前。佣人将陆时雨从车上拖下来,扔在冰冷的门口,便匆匆驱车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晦气沾染。
陆时雨蜷缩在大理石地面上,高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模糊中,他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又好像没有…
他想,或许在这里,他会就这样死掉吧。
也好。
至少,不用再被人打骂,不用再被人嫌弃,不用再做那个人人厌恶的“怪物”。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听到别墅的大门被推开,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诧异,在空旷的玄关处响起: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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