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夭贝不得已停下,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远远的看着于景蓄,扁着嘴,双手叉腰,小大人模样似的兴师问罪,“你夹袄呢?”
“穿不习惯。”于景蓄看向窈一童解释说:“我放屋里头去了。”
窈一童抿唇。
哪里是穿不习惯,分明是不敢穿,生怕穿了招人惦记。
以于婶那小心眼的性格,于景蓄穿好点,她都觉得是在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于景蓄低下头说:“我过去,你们别下来。”
他手里头抓着一个有他两倍高的锄头,诺大的田野,只有他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个时候,旁人都回去歇着了。
只有于景蓄没法回去,因为于家人不允许。
“篮子里有吃的,你一个人吃完。”于景蓄强调说:“我跟贝儿来时都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份。”
他一顿,又道:“吃完后,你把里面的裤子换上,休息会,这会儿没人,活我先替你干着。”
于家人等会过来会检查于景蓄干了多少活,若是活干的少了,于景蓄免不了臭骂挨饿,遇上于家人心情不好,或许还要遭受一顿毒打。
“不用!”于景蓄死死抓着锄头,“我很快就吃完。”
窈一童沉着脸,“你若是喊我一声阿兄,就听我的话。”
于景蓄依旧倔犟的不肯放手,“我自己可以。”
眼前一暗,一只大手抓住锄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来。”
窈一童回头,只见屠玟决似是一座大山般在他身后站着,微敞的衣领里,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屠玟决垂眸看他一眼,“去一旁歇着。”
窈一童有些心虚,“哦。”
屠玟决从不让他干重活。
于景蓄这次没法反抗,只能低着头闷声吃烙饼,窈一童拧开水壶,轻拍他的后背,“慢点吃,喝点水呀。”
于景蓄接过水壶,窈一童神色微变,拽住他的手摊开。
手心里的冻疮刺目,他看向于景蓄。
他们买的冻疮膏很好用,窈夭贝抹上几次后就好了。
于景蓄低下头,“阿兄,对不起,我把冻疮膏弄丢了。”
“他们抢走的对不对?”窈一童气到声音都在颤抖。
于景蓄没说话,窈一童起身,于景蓄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阿兄,没用的,我是他们的儿子。”
于景蓄是于家在官府登记过的亲儿子。
就算于家人抢了于景蓄的东西,旁人也没法说出半分不是。
窈一童眼眶泛酸,忍着情绪,不想在于景蓄面前丢脸。
窈夭贝却忍不住,看到于景蓄的冻疮后他眼里就蓄上了泪。
“我呼呼……呼呼不疼……”他捧着于景蓄的手到眼前,一边吹一边用小手擦着眼角滚落的泪花。
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于景蓄手心,烫的于景蓄手心一个瑟缩。
“我没事。”于景蓄用力的抽回手握紧,不想让他们看到伤口。
窈夭贝哭的停不下来,“阿兄,冻疮膏,家里还有冻疮膏。”
“我去拿。”屠玟决从田里走出去。
他到底是大人,活干的快,干的差不多就收手了。
他们不能让于家人知道这活是旁人帮于景蓄干的。
窈一童点点头,“你快点。”
屠玟决在小溪边洗干净手,从他身侧走过时轻轻擦掉他眼角的泪花,“别哭了。”
他以前很讨厌动不动就哭的人,但窈一童的哭只会让他心疼,一抽一抽的疼。
窈一童觉得丢脸,别过头狡辩,“我没哭。”
他不爱哭的,但他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动不动就掉眼泪。
屠玟决没跟他争,大跨步离去了。
等他拿着冻疮膏回来的时候,于景蓄已经吃完了,窈一童给于景蓄抹上药后把冻疮膏收起来,“以后我日日给你抹冻疮膏。”
冻疮膏要时时抹,于景蓄住的地方说是柴房,其实就是个棚子。
棚子四面漏风,于景蓄定是在抹药时被于家人瞧见了才会被抢走冻疮膏。
既然如此,这冻疮膏他就自己收着,每日过去给于景蓄抹药。
他倒要看那于家人如何抢他手里的冻疮膏!
于景蓄绷着脸,小嘴抿的死紧,半晌嗯了一声。
“阿兄,你们回吧。”于景蓄看了下天色,再过一会,于家人就要过来了。
“好。”窈一童摸着于景蓄的头,“你再忍一忍。”
于景蓄仰头看他,到底是五岁的小孩,再早熟也掩饰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点头了,“好。”
他觉得自己是个贪婪的小孩,他想要跟贝儿一起生活,想要有疼他爱他的阿兄,想要有一个真正的家。
回家后,窈一童和窈夭贝情绪都很低落,屠玟决坐在院子,折了两只栩栩如生的竹蜻蜓放在他们面前。
窈一童和窈夭贝同时仰头看他,两张精致的小脸带着同样的疑惑。
屠玟决什么都没说,只抬手压下他们的脑袋。
窈一童看着竹蜻蜓,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睛。
屠玟决这是……在哄他们吗?
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又不是小孩子,哄贝儿就好了,哄他干什么?
窈夭贝很喜欢竹蜻蜓,小孩到底忘事忘的快,没一会就又开心起来了。
晚食前,于景蓄竟然来了。
“我来蹭饭。”或许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
窈一童却笑了,“快进来。”
于景蓄早熟的不像个五岁的小孩,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他总爱自己咽下去,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
或许是下午的话让于景蓄心里的想法发生转变,他愿意来寻求帮助,对窈一童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吃完后,于景蓄脱下窈夭贝的鞋袜,检查窈夭贝脚底的冻疮,见窈夭贝冻疮好了,他紧绷的脸才有所缓解。
窈一童拿出冻疮膏,喊他过来。
他应了声,给窈夭贝穿好鞋袜后,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贝儿天生体寒,手脚总是冷的像冰块。
“皱着眉做什么?”窈一童见他迟迟不过来抹药,干脆拿着冻疮膏走到于景蓄面前。
“我可以自己抹,”
于景蓄想自己抹,窈一童不让,硬是给他抹上药。
窈夭贝在一旁咯咯笑,“阿蓄脸红了呀。”
于景蓄看他笑的花枝乱颤,凶巴巴的抓住窈夭贝的手威胁,“不许笑,再笑我咬你了!”
窈夭贝忙捂住嘴,慌张的摇头,声音从他指缝里传出来,“不笑不笑,别咬我,我脏脏,不好吃。”
于景蓄松开他,“不脏,好吃。”
窈一童:“……”
屠玟决拎着热水走进来,“早点睡,明日要早起。”
于景蓄问,“阿兄,你们明日要去早市吗?”
“是呀,挣钱去!”窈一童扯着于景蓄的脸,“挣到钱后起屋子,然后把你接过来住。”
他们这几天赶着时间做折叠凳,分不出时间做旁的事。
待把折叠凳卖出去后,他们便能对外说起屋子用的是卖折叠凳的钱。
毕竟他可是对外说彩礼都花完了,自是不能让窈万呈他们寻到把柄找上门要钱。
于景蓄起身说:“我回去了。”
窈夭贝抓着他的手,“不能留下吗?我的位置给你睡,我睡地上。”
于景蓄脸一沉,“你老老实实睡床上去,若是睡地上着了风寒,我便不理你了。”
窈夭贝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我睡床上,你别不理我。”
于景蓄生怕窈夭贝阳奉阴违,硬是看着窈夭贝爬上床,给自己盖好被子才走。
擦好澡后,屠玟决从屋外进来,用窈一童擦过澡的水给自己擦了擦身体。
窈一童抱着熟睡的窈夭贝背对着屠玟决,桌上的烛光摇曳,墙上映出屠玟决的身影。
屠玟决的身材健壮,穿着衣裳时旁人只觉得他生的高大,却不知他脱掉衣裳后,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
他前几天曾无意中瞥见屠玟决身上的八块腹肌,那天晚上,他红着脸睡着后,梦里全是屠玟决。
屠玟决吹灭蜡烛躺在他身侧,察觉他没睡后将他的身体掰过来。
黑暗中,窈一童能察觉到屠玟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他们离的极近。
窈一童不知怎么想的,轻轻仰头,在屠玟决脸上落下一吻。
“睡觉,我困了。”
他的声音软的勾人,屠玟决呼吸明显一沉,却还是喑哑着嗓音将他压进怀里,“好,不吵你。”
窈一童的脸靠在屠玟决的胸膛上,听着屠玟决有力的心跳声,他的脸热的发烫。
天还黑着,屠玟决就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窈一童越睡越冷,睁眼一看才知天然大暖炉屠玟决不在被窝里。
他望着在黑暗中忙活的身影,小声问:“何时了?”
“还早。”屠玟决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他的脚。
手心握着的小脚冰冰凉凉,他眉头一拧,“我们请人来盘个火炕。”
以前他一个人过时,活的很糙,什么都凑合。
他不想童哥儿跟他一样凑合。
“我起来准备早食。”窈一童还没睡醒,声音有些哑,他说着就要撑起身,屠玟决将他重新压回床上,“外头很冷。”
窈一童天生怕冷,他不想窈一童去遭这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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