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家溜出来,赵恩回家找到闭眼假寐的孙承恩,附在他耳边问:“你认不认识金括这个人?”
孙承恩睁开眼睛,看见她近在咫尺的大眼睛,挑了下眉。
“认识。他是严凛朋友,高级工程师,跟朗纤一起做过项目。怎么了?”
“刚才朗纤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她脸上的八卦藏都不藏,孙承恩有点好笑:“所以呢?”
“所以,严凛和朗纤关系未必有多好。”赵恩也知道梦里叫名字定不了罪,不再纠结这个,转而说:“我刚才追踪婴灵气息,猜猜最后追到了哪里?”
孙承恩往外一指:“别墅区外的野地里。”
“靠!你怎么知道?!”
“不是你让我猜的吗?”
她费尽心机布下的追踪阵,居然和他随口一猜是一个效果,赵恩属实有点无力了:“……行吧,反正那边多半是婴灵尸身所在地,你陪我去挖。”
现在形势还算明朗,作怪的婴灵就是朗纤诞下的那名女婴,在诞生当天横死,怨气深重,显然与亲生父母有关。
刚才朗纤一个劲说孩子没了怪她,是她在孕期没有注意到位,着了凉,才导致孩子胎内虚弱,难以成活。但若只是如此,孩子绝不至于化为婴灵。
“以前婴灵多出现在农村,被烫死的女婴卷土重来,致使一村绝户。这种怨婴灵,一般都有天大的委屈——”
“是小鬼。”
“啊?”
孙承恩道:“在这本书里,婴灵不叫婴灵,叫小鬼。”
“你怎么知道?”
“上网查的。”孙承恩语气淡淡,“你既然做了这个世界的天师,就要注意措辞,免得露了马脚。”
有道理。赵恩想了想,虚心认错,低头改口。
两人来到赵恩算出的方位,时至午后,这片野地人迹罕至,赵恩拿出清原树枝,分给孙承恩一根:“开挖!”
孙承恩接过树枝,却没有动作,反而睨了她一眼。
“我为什么要帮你挖这个?”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这茬似的问,“你不是我的保镖吗,现在怎么变成我这个老板帮你做事?”
“咱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不应该抱团取暖,互帮互助?”赵恩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但很快就找到理由:
“你现在帮我,我也会帮你稳固神魂,找回记忆。说不定得了机缘还能送你回家,双赢的事。”
孙承恩说:“你是不敢一个人挖尸体吧。”
……知道就好,为什么要说出来!
就你聪明!你胆子大!行了吧!
赵恩在心里挥了一通猫猫拳,但眼下有求于人,还是挤出了一丝笑。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现在需要你帮这个忙。一句话,你帮不帮嘛?”
“帮。”孙承恩敛下眉眼。
这片土地表层颇硬,桃树枝刚碰上去有种要折断的错觉,但实际用力挥下去,土层却立刻像稀泥一样破开,树枝毫发无损。
没过多久,泥土中就出现了一截红布,伴随着一股腐朽的臭气。赵恩捂住鼻息跳进土坑,小心翼翼拉出布包,里面果然是一具小小的尸骸。
尸骸头部和身体严重扭曲,尖刺一样的骨头露出皮肉,模样恐怖而丑陋。赵恩不经意与那双黑洞洞的眼眶对视上,不免全身一颤。
“没事吧?”孙承恩在她身后出声,“这片泥土有阴寒之气,像是被人下了符水,不能久立,我们先上去。”
把孩子埋在这里的不知是谁,冻上土层不算,还往里面加了符水,竟是意欲镇魂,使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赵恩跟着师父出过案子,自诩对人性没有过高的期待,但眼下还是又一次刷新了下限。
两人回到地面,恢复土层,这片土地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
赵恩和孙承恩离开后不久,远处一辆黑车掠过,坐在后座的高大男人往野地方向瞟去一眼,又冷冷收回目光。
前排的助理正回头汇报:“严总,昨天孙承恩忽然醒了,还自己出门去找了个天师,今天带回家里了,我们怎么办?”
“他没死,说明命不该绝,那就由他去。”
“那他旗下的股份资产——”
“不用想了。”严凛冷声道,“没了他,我一样可以东山再起。”
他像是想到什么,沉沉的视线一顿,转而问道:“夫人今天怎么样。”
“精神看着还是不大好。”助理小心看了眼他的神色,大着胆子继续说:“夫人是伤心过度,不如还是去医院看看,开些镇静的药……”
严凛眉头紧皱,听着听着,助理絮叨的声音却逐渐被另一个声音盖过。
那是婴儿尖锐的啼哭。
左手手腕泛起细密的刺痛,车载空调的温度似乎一瞬间低了下来,吹得人脊柱发凉。
他动了动手指,想说什么,下一秒却从助理的瞳孔中看到诡异一幕——
小鬼半透明的手爪正搭在自己手臂上,脐带缠住他定制的高档西装,青紫色指甲一下下地刮着他的手腕,蹭上脏污泛黑的血滴。
那股黏腻感无比真实,他差点惊叫出声,多亏脖子上天师给的的羊脂玉开始发热,拉回他仅存的理智。
他奋力挪动沉重僵硬的手腕,用尽最后力气握紧羊脂玉。
可就在血液渐渐回暖的时候,羊脂玉不知为什么,突然从中裂开了一道缝隙。
小鬼趁机裂开嘴,发育不完全的牙齿狠狠啃上羊脂玉,玉块顿时碎成两半!
严凛被碎玉刺破手掌,钻心的疼,眼看着小鬼逐渐逼近,这回他却不像之前那么慌张,唇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恨意比面前的鬼更阴冷。
“想要我害怕,要我后悔?”他呸了一声,“休想,再重来一百次、一千次,我依旧会杀了你——”
被小鬼的怨气影响,他没能说完话,就浑身无力栽倒在了座位上。
“严总,严总您怎么了?!”助理大惊失色,忙一拍司机的手:“快、快掉头,去医院!”
与此同时,赵恩和孙承恩已经找到了严家夫妇夭折孩子名义上的坟墓,本体填入空坟,重新入土为安。
这孩子怨气太大,就算填了正坟,也不会就此安生。
赵恩拖着孙承恩忙活这一遭,只是为了确认一个事实而已。
——她在坟前燃起三柱香,香炉内放了婴灵的一缕骨血,只见灰色的香雾在炉上打了个转,形成复杂的轨迹,随后慢慢淡开。
孙承恩观察着香雾行迹,恍然间仿佛时空倒转,他从中看清了某件事情,眉心一挑,却没有说出口。
“啊,这婴灵和严凛果然没有血缘关系。”香雾散尽,赵恩得到了答案,满意道:“我之前看得没错。”
从婚礼上那张照片,她看出严凛子嗣缘薄,分明是绝后的命。
不止是孩子养不活、养不大,就连个骨血交融的胚胎,他这辈子也是没有的。
但面相毕竟没那么准,现在用了正经的寻亲之术,才算是确定了。
她看向孙承恩:“这孩子不是严凛的,你说他知不知道?”
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羞辱感压过一切理智,冲动之下对孩子痛下杀手,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赵恩总觉得,这事不至于这么简单。
孙承恩说:“更重要的是,这个事情,朗纤自己知不知道。”
赵恩一愣。
“你什么意思,朗纤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父亲是谁,她能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朗纤确实不是给丈夫戴绿帽子的那种人……
孙承恩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先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应了几句,侧头告诉她:“严凛进医院了。”
赵恩并不意外。
这个婴灵报复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严凛和朗纤夫妇。严凛不知从哪请来玄门,把自家的报应和孽障转移到了孙承恩身上,这个世界的孙承恩就这么做了替死鬼。
新的“孙承恩”一来,钟玉法器一破,严凛不受反噬才怪。
孙承恩挂了电话,他和严凛毕竟名义上还是兄弟,弟弟出了事,做哥哥的当然得去探望探望。
“我和你一起。”赵恩说,“免得他狗急跳墙,再找来什么邪路子天师,让你给他以命换命。”
孙承恩从善如流说好。
私人医院。
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鼻尖,赵恩却仍能嗅到一股术法反噬的血气。
引祸水别居,害死人命,这种术法反噬的代价放在一般人身上,此刻定然已经重伤。
严凛还能好端端躺在病床上,医生还说他“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低血糖导致昏迷”,可见他实在是本书的天命之子,精血足得很。
赵恩知道严凛就是造成婴灵的罪魁祸首,原本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见病床边的助理、司机一干人等对他忠心耿耿,脸上都是不似作伪的担忧,一时又有些感慨。
“果然,再人渣的人,都会有点魅力在的。”她跟孙承恩咬耳朵,“严凛命里机遇其实不多,但他能在大起大落之后再起,人力胜天,还是有两把刷子。”
她用手掩着口唇,免得被人看到口型,孙承恩在某一刻被她嫩汪汪的手指碰到下巴,心里忽而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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