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啊!”

凌别荷登时起立,急忙点燃蜡烛,嘴里嘟囔着靠近萧沉野,难道摔到脑袋了?看不见那就是瞎子啦。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能看见我的手吗?”

萧沉野本能朝旁边躲了下,心不断下沉,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看不见,但他眼睛仍看向凌别荷所在方向,脸上一片冷冽,斜飞的眉,紧闭的唇。景王殿下向来温和待人,若此般神色肃然,多是事态严重,令人两股战战、不敢直视。

凌别荷没看出凌厉,反而是见他虚弱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跟得意当年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越看越喜欢,胸腔生出一股久违的豪气,她得照顾他!

凑近将他面颊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凌别荷声调轻快的安慰:“瞎了也没事,我给你治。”师傅医书多的很,她好好翻看,肯定能找到治疗的方法。

萧沉野感受对方气息突然靠近又离开,喉结动了下:“多谢相救,脱困后必重金相谢,麻烦先将我手脚上的绳子解开。”

凌别荷这才注意到男子的胳膊腿还被自己绑着,连连上前帮他解开,摸着他袖口内衬的精美暗纹,羡慕道:“你的衣服真好看,里面还有花。”那是小国上贡的织金锦,她所谓的花就是布料上的金线银丝在蜡烛晃动中产生的华光。

萧沉野动动僵硬的手腕脚腕,说:“若喜欢回头差人送来。听着姑娘年纪不大,眼疾向来难治,不知师从何人?如何救治?”

“什么是盐鸡啊?鸡我知道的,是更咸一点?难抓还是难吃?”

萧沉野想回她句鸡同鸭讲的鸡,又不禁自嘲,她未必听懂,而他萧沉野竟落到自比作鸡,也是世事难料。

见他笑凌别荷纳闷了,对这盐鸡更是好奇,能把人馋笑的鸡,该多好吃啊。

想到这肚子应景发出“咕噜”声,啊,她都一天没吃饭了,顾不上和萧沉野继续打听便去灶台找吃的。

听着她匆匆而去,萧沉野心下盘算,这姑娘应是从崖底救了他,那群匪徒一时半会找不来,他失踪无法汇合,暗卫那边定会上报,后面官府主导搜救,但官府又安全吗?知他此行之人绝不超过一只手,既然有能力得知,混入官府中也轻而易举,会是谁要治他于死地呢?

肯定不能轻易出去汇合,不过更大的事他现下重伤动弹不得又失明,必须先养伤。这姑娘也颇为奇怪,是单纯相救还是另有图谋?他的眼睛......

思绪纷繁,他闭上眼,静静听着创口处心跳如雷,咚、咚、咚,轻轻睁开眼,一片黑暗中,他再度闭上眼,有点累了。

这一闭眼就是持续的高烧反复,恢复清醒已是十天后,胸前箭伤也开始结疤,值得庆幸,他终于能坐起来了。

这几天倒也与那姑娘断断续续说上话,说来也是古怪,常人独居都慎言拘谨,她偏话密且杂,又一根筋,什么都好奇,谈话间不可提及其他否则十匹马都难拉,用语也须通俗,不然听不懂也会拉偏。

在她繁杂话语中也提炼出有用之处,姑娘名叫凌别荷,十七岁,独居深山,医书很多,已经找到治失明的方法但是缺几味药材。她欲救治但他不敢被救,眼睛不似旁处,整个太医院的老头们都不敢夸下海口必能痊愈,她一个小姑娘,实在不可信,还是出去救治稳妥。

一阵轻快的脚步混着食物的香气传来,萧沉野挺直了脊背,微微将身子朝外。

“太好了,你终于能坐起来啦!”凌别荷放下冒着热气的野菜肉汤饭,走到他旁边,顺手摸摸他的额头,皱眉疑惑:“怎么还这么烫?”

萧沉野看不见后,其余感官都被放大,此刻,女子细软的手在他额头左右试探,温热的呼吸挨着面颊,说出的话一字字钻入耳中,他喉结滚动了下,提示道:“因为你的手就是烫的。”还有一点古怪之处,毫无男女之别,举止甚是随意轻佻。

凌别荷恍然大悟,刚才她端了饭碗,连连点头:“对哦对哦,那我先吃饭,吃完饭再给你看看。”

萧沉野本以为乡野村妇会吃的稀里哗啦,没曾想凌别荷吃的安静,只勺子碰碗壁和细细的咀嚼声,食不言,这点还算有礼。

“除了胸前,你还有哪难受吗?”凌别荷边嚼边说,“我看你身上没啥外伤了。”说完端起碗大喝了口热汤,吐籽般弹出个野菜根。

萧沉野听着她含糊问话,扣收先前夸奖,回:“其他还好,多谢此次相救,劳烦姑娘送我去镇上与朋友碰头,回头谢礼送上,姑娘喜欢之物尽可提。”

凌别荷喝完最后几口汤,抹了把嘴说:“出去啊,不行的。你安心待着吧,我采齐药就给你治眼睛。”

萧沉野一顿,身不由己,还须用人,继续道:“眼睛之事姑娘无须多费心,在下景王萧沉野,只要送我下山就好。”一般人点到便不再多问。

凌别荷了然回应:“奥奥。”削尘也呀,这姓挺厉害,也不知道有没有姓砍的。

“明日下山?”

“不能下山。”

两人同时说道,萧沉野问:“为何?”

凌别荷拍拍手,再次放到他额头上说:“不能下山就是不能下山。”还行,不烫了。

萧沉野信奉天下没有商量不好的事情,只有给不够的筹码:“姑娘想要什么可直说?”山中孤女能有什么见识?况且以他的身份,又有什么是满足不了的。

这问题让凌别荷不知道怎么回了,她想要的太多了,从小到大已记了满满一册,徽州臭鱼、岭南荔枝,海上明月,漠上骆驼......

见她迟迟不决,萧沉野再次开口:“若姑娘暂时无法定夺,可慢慢想,日后再找我兑现。”

“这个好。”凌别荷觉得这人真好,还要送她东西,师傅说做人要学会投桃报李,接着说:“你也能吃饭了,我给你煮几个鸟蛋,多加点野菜,再切点笋丁,怎样?”快入冬菜就不多了,趁现在多吃点。

“可以。”萧沉野见她识趣,大为放心,安排道:“明日下山前我还需换套衣服。”他这几日连连出汗,对每日清洁的他来说实在难忍。

“不下山啊,出去要等明年桐花开的时候。”

“刚不是说好?”萧沉野直直盯住凌别荷方向,不耐于再次陷入与这女子兜着圈子绕,“为何必须明年桐花开?”

“因为桐花开就说明我到十八岁啦,还会开好多好多花,粉的、蓝的、黄的,我最喜欢...”

“为什么必须十八?怎么样现在才可以?”萧沉野打断道。

“因为答应师傅了呀,师傅说的就是对的,听师傅的准没错。”提到师傅,凌别荷想念冒了头,她已经自己在山上看两年桐花了,也不知道师傅现在在哪里?

“你师傅呢?”

“两年前走了。”凌别荷声音低了下来,罕见的止住了话头。

“节哀。”萧沉野略顿了下,但他等不了那么久,继续开头:“你师父应当是怕你年纪小出去受人欺负,你放心,现在带我出去,我保你平安、衣食无忧,还会有你喜欢的漂亮布料,各种颜色的衣裙。”

“有粉的吗?”

“有,你想的到的想不到的全都有,华服金簪,美酒佳肴,只要你带我出去,就可以。”

“那荔枝有吗?我还没见过荔枝呢。”师傅说过果中荔枝最好味。

“当然,红皮玉壤,甘甜多汁,一定要尝。”萧沉野回忆之前酒肆小二的热情推荐。

“哇!哇!我要尝!我要尝!”

“只要带我出去,就都能有。”

“出去不行。”

“我以景王身份担保,可许诺保你一生荣华,只要你明天送我出去。”

“不行,师傅说了。”

萧沉野一口气梗在胸前,师傅师傅师傅,这个姑娘真是比郭儒嘉还难缠,郭儒嘉是当朝最老的大臣,三朝元老,分外守旧,之前修改律法时对他阻力最大。

其实他高估了凌别荷,她根本不知道景王身份代表什么,也对一生荣华没有概念,所以这个条件根本实质没吸引力,不过凌别荷就算了解了也不会对师傅违约的。

僵持没有意义,萧沉野从胸膛吐出一口浊气:“你师父还有说过其他的话?”

“其他...”凌别荷挠了下头,思索道:“想起来了,还有个东西,师傅说解开也能出去。”

“什么东西?”

凌别荷开始翻找,柜子,抽屉,桌下,还有萧沉野所在的床上,奇怪,之前放哪了来着。

她让萧沉野坐稳,双手一拉,沉重木床立马向外移了两尺,床里传来掉地上的一串脆响,她捡起来扔到萧沉野右手边,双手再一推,床再次靠墙。

萧沉野摸着手中一动就叮当作响的东西,九个环,环环相连,套在一个框上,这材料好生奇怪,触感似玉却摔不烂。

“就是这个,九连环,师傅说它能解开我也能下山,但是太难了,摔都没摔碎它,你试试。”

凌别荷说完端碗走了,留下萧沉野这个盲人摸索着九连环沉思。

十几天过去,萧沉野仍未解开九连环,他隐隐感觉关窍就在手边,但总抓不住,颇为郁闷。

好在凌别荷的金疮药效果非常好,他胸前伤口已愈合,下床摸索着小范围走动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仍日日待在屋内,因为凌别荷白日都外出采药,治疗眼疾的药较为特殊,最后的两味药很难采。

坠崖到现在,景王殿下在这把之前二十五年没吃过的苦都补上来了,失明,重伤,陌生环境,无法自由行动,还有毛手毛脚的凌别荷,给他包扎伤口时搞裂一次,忘记关窗他风寒起热烧了两天,硬要喂饭但呛到他好几次,平日里呛到无所谓,这会他胸前伤口未愈,呛到就会引发咳嗽,带着胸前撕裂......

无时无刻的黑暗中,他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下山被拒后,他十分愤懑,语气恶劣不欲交流,凌别荷没有反应仍是用心照顾着他;后来他厌烦黑暗,摔东西泄气于处处碰壁、无能为力,凌别荷就把他拉到外面,和他比赛谁扔的更远。

为什么呢?对他如此好,救他照顾他为他涉险采药,从未说过一句辛苦。将心比心,若他是个独居山中的年轻女子,看见一个重伤之人,他不会接这趟麻烦事,任其自生自灭。

萧沉野不会知道,他不来凌别荷也是闲不住到处去探险,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目标,而他拒绝沟通对凌别荷而言更是习以为常,扔东西就更有意思,她之前和得意经常玩,乐此不疲。

他的存在,就是天上掉馅饼。

萧沉野陷在思绪里时,微微打开的房门口,一条,两条,三条...一群晃动的小蛇扭着身子滑进门槛,后面跟着一层叫不上名字或褐或黑的小虫,以难挡之势源源不断涌进,而他的脚边,几条拇指粗的蜈蚣已遥遥领先,用密密麻麻的小足顺着床腿向上攀。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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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一剑
连载中千百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