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空想公司的篮球场上，一场鏖战后，袁祁珺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盯着近在咫尺的莫驰，看着他鬓角上的汗正在重力作用下滴落，脸颊上细细密密地一层薄汗在那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一层晶莹，不由自主地伸手前去擦拭，结果莫驰一动，袁祁珺没碰到他的脸，先抚上莫驰的头发，然后被袁祁珺撩至耳后，这个举动得到袁祁珺的那张严肃且正经的修饰，看起来就并不算一个太过轻浮的动作。
莫驰不习惯任何人的亲密行为，推了他一把，不符合形象的碰瓷倒地，弱不禁风，仔细看，却是一副眉目舒展。
莫驰怔愣片刻，袁祁珺看上去很是明艳。
莫驰和袁祁珺认识不到3天，此刻相处的氛围却处处熟稔。
而三个月前，莫驰是绝不会和他这类人相处。
3个月前莫驰的工作室被选中加入到梦魂计划—一项AI与真人绘画的联合发展计划。合伙人肖成拿着那本计划书扔在桌上的时候，是义愤填膺的。
“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莫驰毕业后和肖成在朱砂镇上合伙开了一家插画工作室——魂，主打国风，得益于如今发达的网络。前段时间明星综艺节目在此取景，由魂工作室为其设计的宣传插图意外走红，连带魂工作室在此地小有名气。
而后的一天，虚拟空想公司找上门，说希望他能授权画作，用以AI合成魂工作室画风做成联名，其实这在很多人看来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能受到虚拟空想的青睐，无异于招揽来了一个移动财库。
莫驰不为所动，当下开门送客，不过虚拟空想却不罢休，又想了一出梦魂计划。
“不能接受，无异于自毁根基。”莫驰在提醒肖成，想不到虚拟空想说服不了自己便在自己的合伙人身上下功夫。
可是几天后肖成的妥协却是因为他。莫驰生了一场急病，医院躺了一个月，休整了2个月，这笔从死神手中救活自己的巨大医疗花销却是由虚拟空想出的，一下子虚拟空想成了他的恩公公司。
“我希望这次联合是对外保密的。”莫驰认为这能保全自己最后的体面，但其实他深知自己嘴脸的丑陋。
“这是自然，在推出我们的产品前，我们不会对外界泄露一丝一毫。”
当然他并不是被虚拟空想看中的唯一“幸运儿”，不过却是唯一的被挟恩图报。
他不知道自己被召集在这里有什么作用，更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台上的人讲得慷慨激昂，这些莫驰都不能听进去。
而有个人和他是一样的精神萎靡，那人趴在桌上，对于别人赤忱的目光视若无睹。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多听一句都觉得在浪费时间，莫驰看着这个男生充满了体谅。
第二天，梦魂计划开展了研讨会，以及视频展示了一顶由虚拟空想出的AI数据转换头盔。
“这会是巨大的技术变革。”演讲台上，那位讲解头盔用途的虚拟空想工作人员异常兴奋。
“一顶头盔得永生。”
莫驰只觉好笑，像在听一位邪教徒在拉拢信徒。
而后他看着先前趴着睡觉的男生上了台，言语冷淡地接着刚刚的工作人员后面演示头盔操作手法。
工作人员戴着头盔，数据源源不断地进了他的电脑，投在大屏上。
然后那些滚动的数据变成了画面，工作人员像是瞬间移动到了屏幕里，声音相貌丝毫不差，莫驰看着只觉可怕。
“不是录了个视频吧。”底下窃窃私语。
工作人员取下头盔，屏幕上的画面被切断。
“现在我们公司已经和某些演员达成了合作，部分也已经授权了形象，刚刚展示的是正这一部分，而现在我们欠缺的是AI人的创作能力。”
莫驰曾随意翻看过那本计划书，讲的是AI创作能力现如今还是需要指令来完成，但是如果创作者能提供足量的数据，将有自行完善创作的能力，而这个预见效果首推绘画行，因为视觉效果能让人非常直观地感受AI人的魔力。
莫驰看到这些计划下有一行不太醒目的小字:AI人的养成。
其实意思很明显了，大家聚集在这里的作用是采集创作数据，只是很巧妙地由直接贩卖变成了间接，创作者们戴上头盔变成AI人在VR世界里进行一段活动和创作，前期是真人扮演AI人，后期会养成一段AI数据出来。虚拟空想只是给了一段接受的过程罢了，不直接合成AI作品，而是制定AI人形象，最终由AI人来绘制作品，这既仁慈又残忍。
莫驰这样想着的时候，被台上男生打断了思绪：“AI人相当于你给自己写的自传。”莫驰看着他，严肃的外表下是睥睨众生的盲目自信。
莫驰对他全无好感。
第三天，虚拟空想组织了一些活动想调动大家合作的心，那天晚上莫驰和那个男生来了场水火不容的篮球赛。
两人打得大汗淋漓倚在台阶上，莫驰认真地打量对方，浅笑起来就很阳光，但却不苟言笑。
看着对方明明很严肃的一张脸，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要摸上莫驰，二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你干嘛？”莫驰自认为于他而言对方并不能熟稔到可以摸他的脸。
“一见如故罢了。”
听到这个词莫驰在心里咂摸一番，发现自己何尝不是呢？只是一切都被他的立场弄得生出了厌烦之意。
男生叫袁祁珺，年岁和莫驰差不多大，25岁上下，本该一见如故，志趣相投，现在也只剩下这一场比赛和一场琢磨。
第四天，虚拟空想开始签约仪式，期间走了一批画师，他莫驰却是不情愿地为五斗米折了腰。
当天下午，签了约的画师被召集起来开会，敲定试验头盔的行程。
采样期为半年，画师们分成不同时段及批次到虚拟空想科研基地进行数据采集。
第五天，莫驰回了魂工作室，坐在椅子上发呆，虽然还没开始进行试验，他好似已经被清空了大脑中的所有灵感，对着电脑已经没了任何工作的兴趣。
“第一笔款项打过来了。”
莫驰有反应地看向门外，肖成倚在门框边上。
“顾雪要结婚了。”
魂工作室创立之初，顾雪投了2万，两人都有心拉她成为合伙人之一，但她拒绝了，说只当是借。
“顾雪真的高瞻远瞩。”肖成点了一根烟。
“给我们寄邀请函了？”莫驰懒懒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是的。”
“所以，要去参加你绯闻女友的婚礼吗？”
“什么时候？”莫驰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很沉闷，像他才是那个抽烟的人。
“五一，说是在她们村里办。”
“村里吗？”
“是要去的意思？”
“嗯。”随后莫驰陷入沉默，他看了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日期，还有一周。
四月二十八日，肖成等在基地门口，看着莫驰一副恹恹的样子从基地中走出，身后跟着一个比他高出半头长得很美的男生，只一步的距离，没有任何的沟通。
坐上副驾驶，莫驰就闭上了眼睛，肖成很有默契地不问他任何关于基地中发生的事情。
“她那地儿没飞机场，高铁票又都抢光了，只能自驾了。”
“嗯。”其实人的接受能力是很快的，莫驰此刻的声音只是有些疲倦已经没了先前的暗哑，他虽然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在做的这件事，但是已经说服自己做个不动脑的人。
肖成开了多久，莫驰就闭目养神了多久，肖成也不打扰他，直到莫驰被刺耳的鸣笛吵醒。
他睁开眼时，发现正陷在一片车流里。
“下个服务区多远？”
“距离下个服务区还有3公里，请提前走最右车道。”
莫驰听着语音发呆。
“这是贺云筝的语音包。”肖成告诉莫驰。
“嗯，我没事儿，我对AI并没有应激反应。”
“现在各个领域都有AI的渗入，这是趋势，你是不是认为创作能力不该被AI取代。”
莫驰嘴角露出一个弧度：“拿了钱不办事就是矫情了。”
“那你是矫情的人吗？”
“一半一半吧。”
堵了2小时，才到服务区，莫驰换了肖成开车，两人半夜才到定的民宿，在一个挺偏的坡上。
泊完车办了入住，两人也是累不够地去了坡下的酒吧一条街，欲小酌几杯。
“之前都没听说这村儿，想不到竟然在古镇上。”肖成的话湮灭在酒吧里的吵嚷声中。
莫驰被酒吧里喊麦的大哥吵得头疼：“还是去清吧吧。”
不再滞留，2人改道去了隔着一条巷道的名臣清吧，清吧里买醉的人其实也不少，只不过都在安安静静地自斟自酌，显得冷清。
两人喝得微醺便不再放纵，穿梭于各个巷道，漫无目的逛着。
估计是快到节假日了，都已经凌晨2,3点了，街上还是灯火辉煌，商家不打烊。
几条巷道汇入一条宽敞的大路，然后看到了城隍庙的山门，只有门前大红灯笼亮着，里面都闭了户，竟然是处难得安静的地方。
“酒醒了吗？”
莫驰觑着肖成：“我醉了吗？”
“那认得路吗？”
莫驰回首看着那迂回的巷道：“我应该醉着。”
两人迷了路，莫驰倚着山门开导航。
导航显示左拐进入巷道，莫驰迷离着眼数着左边巷道：“1,2,3……”嘴中含糊不清。
然后从其中一条幽深巷道中走出个人，莫驰指着那人，显得不太稳重：“就走这条了。”
肖成看着莫驰指的巷道，这是原路返回。
有话说：莫驰就是喝了后路痴，清醒的时候不这样，看上去斯斯文文。
贺云筝：另一篇文《词不达意的绿茶》女主，感兴趣可以去瞧一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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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酒意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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