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阮椒看到电梯里人满为患,无可奈何,但不得不进,因为下一趟很可能更多人。

电梯站在最外面的男人非常高,穿着一看就是私人定制的黑西装,笔直挺阔,阮椒只能直视到他领带夹的位置。

男人往里退了退,给阮椒让出了点位置。

阮椒低着头低声说了谢谢,进了电梯后转过身站着,她怀疑自己的脸就要贴上电梯门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呼,差点儿。阮椒盯着自己鼻尖在电梯门上的倒影想。

还有二十多层,即便这个电梯只开偶数层,但大楼里惯常这个点下班,不知道一会儿又会有多少人等着这台电梯。

阮椒估量着,试图往后挪动小步。

王霸盯着女人黑色的发顶,女人向后缓缓挪动的趋势在他眼里一清二楚。

电梯本就拥挤,肩与肩相接踵,王霸比较高,能感觉到周围人的肩膀时不时顶触到他的手臂。

身前的热源愈发靠近、愈发明显。还有隐约好闻的清香从黑色的发顶传来。

王霸身体逐渐僵直。

阮椒觉得电梯里比外头暖和许多,因为刚才受寒失去的一部分触觉在渐渐回暖。

又在一层楼停下。

阮椒看着外面堵在门前等着电梯的人群,下意识要后退一步,不期然踩到了什么。

立刻收回脚。

电梯外的人看着电梯里的密密麻麻的样子,叹了口气,最终没有人进来。

阮椒一脸歉意地转头,抬头,连连说着抱歉。

男人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威自怒,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阮椒。

和写字楼里其他白白净净的西装革履精英不同,他的皮肤有点黑,但五官凌厉好看,略黑的皮肤仿佛成了加分项,衬得他更加俊朗、五官更加深邃。

阮椒低头看着男人皮鞋上明显的印子,男人一身的行头看起来都不便宜,白色的鞋印在质感上乘的皮鞋上格外明显。

阮椒今天穿着靴子,那白涔涔的鞋印和阮椒的靴子鞋底完美吻合。

阮椒想说什么,但电梯里安静闭塞,她默默闭上了嘴。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人群鱼贯而出,男人信步闲庭,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耳朵有点红,大概是在电梯里给闷出来的。

阮椒放慢了几步,刻意地停在男人身侧,抬起头询问:“先生您好,我赔您一双新的吧,您这是什么牌子?”

男人却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继续往前走。

阮椒顿住脚步,男人还在往前走。

她语塞,无奈扁了扁嘴,又快步跟上,不紧不慢在男人身后维持适当距离向前略微抬高了点声道:“不然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照价赔偿给您?”

男人脚步微顿,紧接着步子迈得更大了。

留下阮椒在原地,脑子里回荡着刚刚听到的那声冷淡疏离的“不用。”

语气和快步离开的脚步,倒像是在嫌弃她,不想和她沾上一样。

抬了抬眉,饶是阮椒在这栋楼里见到过许许多多有着奇形怪状脾气的人,这样莫名其妙没礼貌还是鲜有,即便是她不小心踩了他的鞋在先,但那并不是故意的,况且她也道歉了,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她也乐得省钱。

**

王霸逃似的出了大楼的大门,门外冷风嗖嗖地往衣领里钻,他没有在大门站太久,这里人进进出出,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过会儿也要从这儿出来。

外面的雨很大,王霸沿着过道,到了连廊下避雨。

走去时身上和裤脚上都溅了些雨渍。

程呈发来消息,意思是很抱歉没有亲自送王总下楼,回头请他吃顿饭。

两人做了五年的同学,这些你来我往的客套,王霸也没有放在心上,何况刚才也是亲眼见到程呈临时来紧急工作的状况。

王霸知道自己家境还不错,即便自己只有母亲,但母亲留给他的企业是祖父一手创下的,小时候没有概念,但长大了也该知道北深集团的规模和涉及领域在国内更无甚者了。

程呈和他不一样,程呈虽然也在国外读了本科,但他是从社区大学一路打工,然后转学去的王霸所在学校。虽然他从没透露过家庭的情况,但就过去程呈疯狂挣钱贴学费的经历,大家心里也各有想法。大学和研究生几年,各种代写代考程呈就没少干过,几次惊险地在被学校发现开除的边缘徘徊,要是没有被生活逼迫,谁又愿意选择这样的经历。

王霸有时候挺服气这样充满野性的人,从某些程度来说王霸算是风险规避者,很难做到像程呈一样抛却体面地厮杀。

王尧女士,也就是王霸的母亲,自从王霸归国后就把集团扔给他自己马上退休的前董事长,她常说,她这样没什么本事的人,没完全败坏家族的产业已经是优秀的二代了,只希望王霸秉承她的优良传统,不求做大做强,但求无功无过。王霸也深以为,他如果能守得住现有的家业,就已经很不错了,开疆拓土不适合他,也不适合当前的北深集团。

不过事实上谁都知道,北深集团能有今天屹立的样子,王女士功不可没,时代浪潮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一个浪起都会压垮一批人,集团□□至今从来没有王尧女士说的那么简单。

司机又发来了消息,依旧被堵在了十公里开外,队伍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王霸让他先候着,又问了问其他通往CBD的路况。

环CBD的路全堵得水泄不通。

他思索后无奈打开打车软件,软件上赫然写着等待还剩168位,人到气极是会冷笑的,王霸干脆摁灭了手机,插进裤兜,冷静地望着雨幕。

偏偏事与愿违,总有事情让他冷静不下来。

那个才见过的卡其色的身影顶着包从雨里跑过,一手紧抱着文件夹,一手捏着巴掌大的包盖在头顶,她在厚重的雨雾里渐渐跑远,靴子踩过一个个水坑,丝毫不顾忌溅起的水花,在寒冷的冬季大雨里,王霸觉得好像写字楼映射出的所有灯光都照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最终消失在地铁站的拐角。

司机来了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王霸。

王霸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地铁站那个黑洞洞的进站口,一只手接起了电话:“我坐地铁回去。”

没等任何回话,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带雨伞,程呈以为妥帖的王家司机会有全程无微不至的服务,也没记得给王总捎上一把伞,更何况他觉得王总自从回国后更加变本加厉,不是一个会自己撑伞的人,所以从没想过亲手把伞递给王霸。

王霸冷静地刚要从屋檐下迈出脚步,一把伞伸到他的头上。

王霸顿住,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抬起,笑着看他:“这么大雨您不撑伞会被淋生病的。”

王霸愣了愣,才道了句:“谢谢。”

“没事。”陈芩维持着垫脚把伞举到王霸头顶的动作,环顾四周,“您是要去哪儿?是打车了吗?”

“去地铁站,谢谢。”王霸客客气气地道,然后握住伞的杆子接过伞,打在两人的头顶,重复地礼貌询问一遍,“可以送我去地铁站吗?麻烦了。”

客客气气公事公办的语气。

“啊,好的。”陈芩点头,“正好我也要坐地铁。”

地铁站距离不远,王霸又道了遍谢,然后头也没回地刷卡进站,他步子迈得挺大,不知道在赶什么。

陈芩也没放在心上,帮人撑一段路的伞纯属顺手,也不是什么值得自居的事,她要去的方向相反,也就拐到另一个线路乘地铁了。

王霸只是成了总裁后鲜少坐地铁,小时候王女士常常告诉王霸,家里虽然看着光鲜,但债台高筑、摇摇欲坠,所以被忽悠得危机意识极强的小王霸上下学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公共交通。

至于接手北深集团后——他觉得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况且真的知道自己有钱后,就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型号的车对他来说都是毫不费力的价格。

确实很久没坐过地铁了,地铁比当年破旧了不少,还充满了雨天的阴湿味,人潮拥挤,比之当年更甚。

王霸一脸艰难地迈开皮鞋,步子很大,心里总有声音告诉他要往这个方向走,实际上这也是通往他的公寓的线路,闭着眼睛都能记得的路线。

这个点是CBD白领的下班时间,地铁的每个门外都排着长队,王霸是被人群拥着到了某个队伍的最后面,他低头盯着前人的发顶,脚底隐隐用力,誓不再被推着往前挤。

**

阮椒没有带伞,心里也着急回家,所以没有犹豫就顶着包冲进雨里了,反正地铁站也不远。

但跑了几步后她开始察觉不对,那种脑子发晕的熟悉感上来了。

勉强支撑自己扶着扶手和墙面走到了列车口,看着满满当当的人群,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阮椒下意识把手伸进右口袋,摸了个空,才想起仅剩的两个巧克力都被她给了陈芩,只能无可奈何地祈求一会儿最好能有空缺的位置,但这个时间在这个站点,一看就是白日梦,除非她当场晕倒,有好心人现身。不过如果能有栏杆扶着也好,她尽量……尽量不让自己摔得太难看。

阮椒环顾四周,或许,如果能有贩卖柜,她能趁倒下之前恢复,总不能在这么繁忙的时候给别人添麻烦。

人潮拥挤,即便她踮起脚,也看不到售卖柜的位置,只有人与人陌生的脑袋。

一转头,是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领带夹,但她顾及不上那么多,想往队伍外挤去,人少一些空气好一些,或许她的情况能好一些。

轰轰的声音传来,阮椒还没挤出人群,列车就到站了。

呼啦啦一片,用不着她自己往前走,就被推着往列车里进,阮椒晕乎乎地想,网上说的在一线城市当浮萍就是这种感受吧。浮在人群里,脚都险些沾不到地,随着水流就流进了车厢。

眼前已经在冒星星了。

列车里人与人散发出的味道闷得她更加窒息想吐。

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脸对着一套黑西装,质感看起来很好,她迷迷糊糊地想要是不小心吐到了人身上到底要赔多少钱。

刚才好像也踩了一个人的皮鞋,还好对方奇奇怪怪也没打算要她的钱,可以省下一笔无谓的损失,不知道前面这个人是不是体贴她这个穷鬼的好心人。

列车一个紧急刹车。

好像有什么冲上天灵盖。

眼前一黑,阮椒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阮椒想的是——真好,被挤在人群里不会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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