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打过招呼后,黎架着醉成一滩烂泥的小蓝总慢慢走到房间。
趁着关上门的功夫,她低头看着怀中人,小蓝总乖乖窝在她脖颈,不时哼唧上几句。
黎哀哀暗叹——只有在这时候,我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用目光触碰你。
或许是这个姿势不舒服,蓝扭了扭头,好似委屈地在央求什么。
黎无奈,扶着她往床上走,没想到临近床榻时,醉了的人一下拥有无穷的力气,猝地往后退,嘴里嘟囔:“别,别……脏。”
无奈更盛,但服务的人没有怨言,她知道床的干净对于蓝的重要性,在以前,在她们还能正常共事时,她每半年就要清洗一次长期放在对方办公室里的行军床,每次忙到来不及洗澡,蓝在行军床上凑合也不会沾床,而每次对方拒绝都被她以秘书的职责驳回,最终小蓝总只能作罢说,黎秘书,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这么压榨你员工都会揭竿而起的,而她也只会笑眯眯地说,谁敢。
结果被来送文件的下属不小心听到,害得好一阵公司风气瞬间成为资本家梦想的模样。
回忆结束,黎好声哄着:“好好好,那你先去椅子上坐好不好?”
“嗯……”
她轻车熟路拿来了湿毛巾,一边慨叹自己这专属于某个人的“仆命”,没办法,之前重复过太多次的动作,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摸上她领口的扣子,正准备解开好给对方擦身,手腕却猛地被抓住,训斥劈头盖脸就来:“你是什么人!不要以为我醉糊涂了就可以任你胡作非为!”
……我看你是真醉糊涂了。
轻叹,黎轻轻扶住蓝的脸,让她视线对准自己:“看好了,我是黎。”
没想到被捏住脸,气势却丝毫不减:“你再这样动手动脚我可要报警了,警告你,手机正在我手里,只要我长按电源键就可以叫警察来逮捕你!”
黎对着她手里实际上握着的椅子扶手,再次扶额——完了,这得是喝了多少,自己不就上去跳了一首歌吗。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自己是谁吗,”世界上只有面前的这个人,才能让把时间性价比放在第一位的女人如此耐心,“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人突然安静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因为,她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黎怔愣:“我不是……”
我不是这两天一直在你身边吗?
气氛急转直下。
就这一下,酒精上头的人立刻哽咽起来,抽噎道:“我其实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我对自己的安全意识还是很自信的,所以,你大概率是我一个放得下心的朋友。”
好吧,逻辑在荒谬中带着几分合理。
只不过,黎此时心绪复杂,没心思去调侃,毕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几年对方是怎么过来的。
于是,她沉下语气:“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恨她。”
好像这个问题有些难度,在小蓝总皱着眉努力思考的时候,雷厉风行的黎总已经给她擦完身,换好衣服,准备转移到床上了。
黎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和膝盖,没怎么使劲就将人轻柔地抱起来往床铺走。
突然的重力变化使得蓝一下搂住对方的脖子:“你做什么?!”
“说不说?不说把你扔下去。”
本来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一下子她就开始大哭:“果然,果然连你也要抛弃我了……”
喂喂喂,能不能讲点道理。
肇事者赶忙把她放到床上轻哄:“我没有,只是逗你玩的,怎么可能会把你扔了呢?”
“骗人,之前有个人也这么和我说的,结果真的走了一直没有回来,害得我现在看你都觉得很像她……”
黎擦了擦蓝眼角的湿润:“那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就是她?”
“不会的,我有经验,每次我喝酒几乎都会看到她,这次只不过是梦做得久了点,真实了点……”透过泪眼朦胧,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卑微“你虽然不是她,但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两人静静地对视许久,最终,黎败下阵,绕到床的另一头躺下。
这倒是把蓝吓了一跳,一时无措:“嗯?我没让你上来啊,你这样有些不太合适……”
“怎么了,既然我像她,我陪你睡,你不应该很开心吗?”
“怎么能这样!”小蓝总义愤填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不过语气很快再次沮丧,“而且,你终究不是她。”
话音刚落,她的脑瓜就收到狠狠一记敲打,黎简直要被气个半死:“你说糊涂话也要有个度吧,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一记打得狠,给她都打出泪花了,懵懵的一时间没回神。
难得今天黎有耐心,好声好气地顺着对方的逻辑,讲了许多只有她们二人才知道的旧事,终于让自以为逻辑通顺的小蓝总相信了她……是个幻觉。
黎只好妥协,至少这个人不会再说那些令人生气的话了。
认识到是幻象,也让人变得大胆起来,趁着她还在沉思,怀里突然就多了一阵温度,随即腰上附上一只手,被紧紧抱住:“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是太久没见,这几天的你都好真实,差点让我相信了,我以为隔几年就好了,再分开久一点就好了,忙起来让我无暇分心就好了,可现实是,做不到。”
“不是说一不二的做不到,而是钝钝的,渗入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当你遇见这个人,就会觉得其他人也不是不好,可就是差那么点意思,于是乎,他们都比不上了,渐渐的,好像这一生就认准这个人了。”
悬在她头上一只犹豫的手,终究是慢慢地落下去,微微摩挲着,伴着一声轻叹。
这几日,黎又何曾不是尽力想让自己成为朋友的角色,只可惜,无论在生意场上如何滴水不漏,遇上这个人,说不上溃不成军,却也漏洞百出,连未曾谋面的唐老师都看出二人的关系微妙,不过,今晚和唐老师的谈话,让她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答案,当然,只是雏形。
“既然你准备放弃,为什么又让她看到希望呢?”
“我知道我在给她一些可能无意义的希望,只是,她……好像还是不甘心,我已经把所有都告诉她了,这次的结果,说不定会不一样,如果还是失败,我会决然退出。……唐老师,您这是什么眼神。”
“唉,要是说退就退这么容易就好了,我不想你再和我一样重蹈覆辙,耗费了光阴,虽说能者多劳,但若没这个能力,就不要强迫自己担下,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些事,该受惩罚的人才该辗转难眠,而对于其他人……就让它散在风中吧,莫要反而伤害了无辜人。”
……
“无辜……”
听到头顶的呢喃,蓝突然开口,把她的思绪拉回:“无辜,你是说你无辜吗,你……你是不是受委屈了?难得是因为我没回答你的问题?哎你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你是不是问我恨不恨你来着……怎么说呢,其实我蛮奇怪的,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非要强加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上一辈的怨恨因果一定要让后辈来承担?不过,要不是这样,可能我们也不会见面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好像透过泪眼的模糊看不清,怀中人不安分地往上蹭了蹭,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或许是酒气上头,黎感觉对方呼出的热气快把自己下唇灼伤了,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开始轻颤,被她的一大番话和骤然亲密的距离镇住,不知所措地垂眸看着她。
“但是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也没有用了不是吗,我们应该反思过去,展望未来,争取做到利益最大化,这不是你批评下属的时候说的么,怎么换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黎总……”
放在她身后的手握的非常紧,竭力压抑着什么,而这次的肇事者是撩人不自知的酒鬼。
“唉,可惜你只是幻象,也是,要是在现实中,我们黎总可不会听我絮絮叨叨这些,肯定不一会儿就要找各种借口逃避。”
确实,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可能黎已经决定分房睡了。
见对方迟迟没有反应,蓝软下语气,小心道:“嗯……那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说……你想我了,我要求会不会太过分。”
黎复杂地望着她清澈单纯的眼睛,看着就算自认为是幻象,却也依旧忐忑和斟酌犹豫的蓝。
最终,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双臂紧紧抱住她,下巴虚虚挨着温热的额头:“大小姐啊……”
她把所有的思念和情意,都融在了这声大小姐里。
“唔,你今天好奇怪,以往明明不是这样的。”
黎不再追究“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不行!”没想到蓝拒绝得如此之快,“我都好久没见你了,能不能多陪陪我,求你了……”
差点没招架住她委屈娇酥的尾音,以前可能就半推半就了,但是,黎此时需要一个人静静:“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定会看到我,这样可以安心睡了吗?”
“嗯?”
黎总循循善诱:“那我先去洗澡,你也不想我一身脏脏的就陪你睡,对吧?”
“嗯……”
最后,她捏了捏对方小巧的耳垂:“乖了,你先睡。”
被诱哄成功的小蓝总,敌不过席卷的困意,在挣扎中还是睡了过去。
黎拿来纸巾,细细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随后起身,仔细掖好被子,小声地关了灯。
女人坐在阳台边,坐在一片黑暗中,如同一尊雕像,默默和时间共度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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