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厌顿时直起身,神情呆滞看着他,脑海里闪过太子不怀好意的举止,以及那位被乱棍打死的男宠,后知后觉太子的意图何在。
他感觉一股恶寒自内心蓦然涌上,不由蹙眉后退半步,怀里的果子哗啦掉落在地。
百浪见把人吓着了,立刻安慰说:“嗨,多大点事儿,就算太子想要你,也得陛下点头才是,你如今可是谢家的人,当初世子什么赏赐都不要,就要了你这个人,想必不会为此和谢家闹不愉快。”
鹿厌仍旧表示震惊,心知陛下不会轻易点头的原因,是碍于谢家的权势。
百浪见他走神,连果子都不吃了,连忙走到他面前说:“小鹿你别乱想,师兄的意思是,太子想要你当贴身的侍从,但是你知道的,太子那人肯定是冲着......”
“小鹿?”一道声音突然打断百浪的话。
他们循声看去,入眼瞧见一袭公服的吴语回来,魁梧的身形将门前阳光挡住。
鹿厌望着来人喃喃道:“吴师兄......”
百浪瞧他魂不守舍,忙朝着吴语挤眉弄眼,示意赶紧过来帮忙安慰人。
可惜吴语没看懂他的眼神,咧嘴笑着朝鹿厌走去,用从前一惯招呼人的姿势,搂紧鹿厌的肩膀挤了挤。
鹿厌的双脚在意料之中离地,像个玩偶似的被平移了几步,飘到果篮面前,眼看着吴语准备投喂,他们身后听见脚步声传来。
只见吴语裹挟着他转身,看着一脸正气的唐平靠近。
鹿厌的手双手被挤着,动作艰难地举起打招呼,“唐师兄。”
唐平冷漠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打量着他们,他在轻松的氛围里过分突兀,常常因为成熟稳重而显得格格不入。
他对吴语挤出寥寥数字道:“小鹿看起来快碎了。”
吴语垂头一看,发现鹿厌双脚离地,意识到他被自己提着走,原来是自己握得太紧了,忙不迭松手,让鹿厌安全降落。
鹿厌迅速着陆后,百浪接着方才的话说:“小鹿别多想,太子不会拿你如何的,别当真哦。”
怎料吴语闻言后,往百浪的脑袋呼去一巴掌,拷问一番得知原委,再三警告他不要在鹿厌面前胡说八道。
吴语随后看向鹿厌道:“别听百浪乱说,陛下不会答应太子的,只要你家世子不松口,无人敢耐他如何。”
话落,他们听见关门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是唐平谨慎阖上门,避免隔墙有耳。
吴语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表扬,对鹿厌问道:“话说你今日过来作何?”
鹿厌扯回思绪,心态因百浪所言受了些影响,垂头丧气说:“夜宴时太子指认我为凶手,心里惶惶不安的。”
此言一出,连唐平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提及此事,吴语神色严肃道:“不必担心,陛下并未深究此案,指挥使因为其它案子忙得脚不沾地,你身在世子府安分守己便是。”
鹿厌听闻有其他案子,不禁想到百浪所说的走私案,也算是有用的情报,可以回去汇报给谢时深。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朝他们挤了个笑表示谢意。
不过突然听见唐平道:“但你还是要小心太子。”
百浪倏地转头瞪他一眼,又回到这个该死的话题上,这群人就喜欢挑吓唬鹿厌的话来说。
唐平对他警告的目光视而不见,端着茶在手,稳重抿去一口茶水。
他们深知官场险恶,不谙世事之人寸步难行,从前鹿厌在锦衣卫任劳任怨,被人欺负还不忘讲道理,他们虽和鹿厌共事不久,却喜欢鹿厌的性子,平日在锦衣卫也多有照顾,所以关系很不错。
吴语无奈,语重心长拍了拍鹿厌,用老父亲般的语气交代说:“唐平说得对,你未经人事,绝非太子的对手,若见着东宫的人,你能绕就绕。”
百浪也贴上来提醒道:“躲不掉就找我们,或者找世子。”
唐平捧着茶,像个老大爷似的坐着,补一句道:“世子能一步到位。”
之后鹿厌离开锦衣卫时,揣了一兜果子,都是百浪和唐平去搜刮给他的,行至衙门前,在等马车驶来之际,看门的锦衣卫使频频盯着他看,他非常大方分了两个出去,成功堵住悠悠众口。
抵达宫门时,鹿厌向禁军打听谢时深的行踪,得知他还在宫里,只能爬回车厢里啃果子。
吃下两个桃子后,他满足打了个嗝,拍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吃饱喝足伸懒腰,探头朝宫门看去。
恰逢此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宫道上,两人对视一眼,谢时深瞥见他手里的果子,眉梢微微蹙起。
那目光似乎在说:为何整整齐齐的车厢会开花结果?
鹿厌捕捉到他的视线,快速把果子揣回衣兜,迎着谢时深的前来行礼,压低声说:“世子,打听到了。”
谢时深扫了眼他满载而归的肚子,“嗯,晚上说。”
鹿厌问道:“等一下不回府吗?”
谢时深道:“去广和楼。”
鹿厌长长哦了声,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猜测是刘管家给他安排了相亲,心里有几分兴奋,好奇刘管家选了什么款式。
谢时深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欲回车厢时,耳畔传来车轮辘辘的声响。
两人偏头看去,发现是东宫的华盖马车。
谢时深的眸色沉下,转头朝鹿厌说:“上车。”
鹿厌扭头回来,虽不知为何,但来人既然是太子,想必没有好事发生,立即抱着满腹果子转身,轻松跃上马车钻进车厢里。
甫一落座,便听见车外传来对话。
杨祈修惊喜问:“是鹿厌在车厢吗?”
谢时深平静回道:“不是。”
但杨祈修明显不相信,似乎想靠近车厢,迫不及待掀起车帘想一探究竟。
鹿厌下意识缩在角落里,回想师兄们的提醒,浑身变得不适,屏着呼吸不语,仔细听着车厢外的动静。
直到车帘被掀开的刹那,鹿厌不经意颤了下,才发现来人是谢时深而非杨祈修。
谢时深见他缩身时,神色略微一顿,随后面不改色进来,淡漠问道:“躲在角落里做什么?”
甫一落座,马车缓缓行驶,突然车厢内响起一声饱嗝。
鹿厌倏地捂着嘴,胡乱解释道:“角落暖暖的,很贴心。”
谢时深:“......”
鹿厌憋着不敢说话,自觉找到位置坐好,双手托着衣兜里的果子,虽然车外的动静盖住了打嗝声,但沉默的车厢中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憋气,试图压制住自己的失态,免得惊扰了谢时深。
当谢时深朝他看去时,只见鹿厌的脸颊憋得满脸通红,像极一颗熟透的桃子,乖巧等着别人采撷。
谢时深暗自轻叹一声,无奈道:“把打听之事说说。”
鹿厌闻言后紧抿的唇破开,大口喘着气,仿佛从湖底浮出水面,不断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打嗝稍微有所缓解,便道:“锦衣卫手里有王爷府上之人的供词,仆从坦言在小姐上京前,王爷曾去过京郊,但不知约见何人,此外,锦衣卫近日也在京郊调查走私案。”
谢时深沉吟少顷,“还有呢?”
鹿厌再三思索,最后摇了摇头,消息甚少,他悄悄端详谢时深的神情,担心主子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力。
踌躇半晌,他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打算询问谢时深是否要去京郊调查,马车突然停下。
车夫在外禀道:“世子,广和楼到了。”
鹿厌得知抵达广和楼后,率先想到鸽子书楼的小说,昨日借了谢允漫的书,结果被谢时深没收了,得趁机去买新的还给谢允漫。
他兜着果子,眼巴巴目送谢时深离开,乖巧说道:“世子,我在此等候你的凯旋。”
谢时深顿足原地,回首看来,视线在他身上停顿几息,“跟我走。”
鹿厌指着自己,“我去......能做什么?”
谢时深头也不回道:“去解围。”
“嗝!”鹿厌忍不住再打嗝,欲哭无泪看着他的背影,想不懂条件如此优越之人,他的相亲之路怎会这般如履薄冰。
两人走上二楼后,谢时深往角落递了个眼神,示意鹿厌去等着。
鹿厌从身后冒出脑袋问道:“世子,求一个解围信号。”
谢时深抬起指尖,在额角轻敲两下,斜睨着他道:“见此动作,立即行动。”
鹿厌肃然起敬,用力点头应下,随后朝角落的茶桌走去,而谢时深依旧在靠窗的老位置,他的相亲对象还未抵达。
此时谢时深坐在光影下安静品茗,茶楼会有话本供应,但他的兴趣不大,只是将其打开后放在腿上,心里盘算着对付东宫之事。
角落里,鹿厌点了一壶茶,招了小二送来瓜子,谁知端上瓜子之人并非小二,竟然是谢允漫。
且谢允漫手里还拿着咕咕的小说!
书迷相见,分外眼红。
未料谢允漫凭空出现,鹿厌担心她被谢时深发现后被赶走,只能快速把她塞到墙边,狐疑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允漫并不在意行礼或尊称,闻言回道:“我去鸽子书楼了,方才瞧见府里的马车,猜想大哥定是前来相亲了。”
茶客都在交谈,未曾留意大声密谋的两人。
鹿厌眼馋她手里的小说,“咕咕更新了?”
谢允漫捕捉到他的眼神,赶紧藏好在身,眯着眼道:“鹿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昨日借给你的小说,被大哥没收了是不是?”
鹿厌心虚地别开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其实世子也想看。”
但谢允漫可不吃这一套,揭穿说:“大哥从不看话本。”
鹿厌却摇头,随手指去谢时深的方向,老神在在说:“非也,你看世子的腿上,是不是摆着话本?”
谢允漫顺着视线看去,结果率先瞧见今日的相亲对象,她目光怔愣,忍不住啧啧称奇,激动地拽住鹿厌的衣袖道:“鹿哥快看!刘管家当真给大哥找到了精英美男。”
鹿厌转身看去,眸光一亮,不由感叹道:“世子吃得真好啊。”
那今日岂非不用解围,只需等着喝喜酒即可?
小鹿:(正领带)采访一下(递话筒)世子对这次的相亲满意吗?
谢时深:对你满意。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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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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