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没想到西楼教授突然会说出这句话,脸颊烧红的哈利波特当即愣了一楞。

这个男孩睁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呆呆的望过来,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线。

圆形镜片后的他看起来有点傻,有点错愕。

还有点姗姗来迟的委屈与难过。

巫师世界的人们都认为这个大难不死的男孩是至高无上的救世主,是救世之星。

可他们通通忘了,这也是一个满脸青涩的少年。

他从十一岁就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不属于他的重担与压力。

父母惨死的离开,寄人篱下的屈辱,以及世人沉重的希望,通通都压在了他弱小年幼的肩膀,如大厦将倾摇摇欲坠。

如果他还要一步一步继续在救世主的路上坚定走下去,那么注定迎接他的是更多的痛苦与坎坷。

即便最后命运能尽量弥补给他的,也一定远远比不上他一路所失去的东西。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孩最后的结局注定是个悲剧,可他们还是在大步大步的催促着逼迫着他前进。

这一幕多么的似曾相似,又何其的可悲。

当所有人都大声的夸耀着这个男孩身上所戴着的光环时,只有西楼眼含不忍,语气悲悯的对他说出一句。

“你实在是太小了。”

所以你不应该承担这些太过沉重太过复杂的东西。

第一次感受来自外界对他宽容的体谅与善良的反驳,这个男孩大大睁着的翠绿眸子里水光涌动,眼眶莫名其妙的变得酸酸胀胀。

哈利的心里充斥着满满说不出的感动与被人包容的委屈,突如其来的眼泪就在眼眶里几欲坠下。

对面的西楼教授依旧是目光温柔的深深望着他,似乎在无声的告诉他,哭泣也是你应有的权利。

即便此刻嚎啕大哭的是个成年人,严苛的法律也无权干涉,更何况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承担了太多苦难与委屈的十二岁男孩。

当西楼教授眼神鼓励的向他笑着展开怀抱的那一刻,这个男孩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的向前扑身,把头埋在教授温暖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用大颗大颗滚出的眼泪,尽情发泄着他忍受太久而无法宣泄的痛楚。

那一刻,他深信不疑的觉得,即便是在昏蒙蒙,阴沉沉的没有阳光的地狱,只要有这个男人出现的地方,一定都会自带着暖暖淡淡的光辉。

他身上的暖与包容的心,照耀着每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

在他的身边,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孩子。

揽着怀里埋着头哭泣不止,紧抓衣袖不敢放开的男孩时,有那么一瞬间西楼恍然看到了千年以前的徒弟,承载着师门全部期颐的夏弦月。

那年那日,十五岁的徒弟站在紫藤花树下,单手执剑,纤细瘦弱,也是这样的直直看着他,疑惑而黯然的抛出一句话来。

“师父,我保护天下苍生,谁来保护我呢?”

时至今日,这句话也仍旧在耳边如惊雷般的回响着,让他的心里浮起阵阵的苦涩与愧疚。

他的手臂就慢慢的抱住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的男孩,想起了更多深藏被遗忘的旧事。

夏弦月刚拜入他的门下时也才七岁而已。

从她第一次怯怯弱弱的张嘴喊自己师父,直到她魂断惨死在云台的最后一刻,竟从未对他撒过娇,也没有向他说过一句委屈。

整整十年的时间里,她甚至没有在他的怀里哭过,没掉下一滴眼泪。

应该说,没有在他的眼前掉过一滴泪。

可哪有年幼稚嫩的孩子不会害怕危险与苦痛,因为受到委屈与难过而哭呢?

只能说是他这个师父做的实在太失败了。

西楼不由沉沉叹息一声,眼中漫出藏不住的悲哀和后悔。

于是他伸手轻轻的落在这个男孩额头上的闪电疤痕,温声细语的嘱咐着。

“哈利,你要记住,你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拯救世界不是你的任务,接近危险不是你的职责。”

“如果世界要靠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来保护,那么注定离毁灭不远。”

“遇到危险让老师处理,拯救世界让能者顶上,这些通通和你无关,也不需要去担心。”

“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你也是一个需要照顾的,保护的学生。”

“想要保护所爱的人,就要先学会保护好自己。”

当初他的徒弟一直没得到的安慰与劝告,现在他一字不落的讲给了怀里的男孩。

当年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徒弟,如今他会保护好这个年幼可怜的学生。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孩子,都是他的学生,而他再也不会食言。

当日西楼教授的郑重叮嘱还历历在目,因此此刻的哈利站在空无一人的过道里,犹豫了几秒钟后就选择了乖乖听话。

他只是霍格沃兹学校里一个普普通通还未成年的小巫师,遇到危险让老师处理,拯救世界和他无关。

现在的时间临近太晚,学生们上完自习课就会回到宿舍休息,而学校里的教师们也各自在屋里,忙着准备第二天要上课的备课与教具。

估计没人会轻易的相信他能听到奇怪声音的话。

现在能让哈利全心信任的教授,除了邓布利多就只有西楼。

哈利潜意识的认为,也只有他们两个会毫不怀疑的相信自己说的话。

考虑到老人家入睡比较早,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去惊扰他,所以哈利直接转头往右边的方向走,快步跑去塔楼想找西楼教授。

刚转过一条空空无人的长廊,他猛然想起夜晚不准乱走的校规,否则被今晚巡夜的斯内普教授看见一定又被扣分。

趁着周边没人看见,哈利紧张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悄悄拿出隐形斗篷盖在了头上,小步小步谨慎的往前面走。

隐形衣是一件能让人真真正正、完完全全隐形的斗篷,永久有效,持续隐形,无论用什么咒语都不可破解。

一年级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个他才能在地下室避免被斯内普教授发现。

他盖着斗篷小心翼翼的走过挂满照片的墙道,再上几截旋转的楼梯和穿过绿萍广场,就临近格兰芬多塔。

刚刚靠近广场的外端时,哈利波特忽然听到静谧无声的夜色里响起小小的清脆鼓声。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啊哈哈……”

“咚咚咚……哈哈哈,呀……咚咚咚…呀呀!”

在这个深沉幽静的夜色里,一阵清脆碎乱的鼓声里还掺杂着孩童软软绵绵的笑声,听久了就难免有点恐怖。

学校里的教师们从来不带幼崽入校,这突然出现的小孩笑声,当即把哈利波特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激动的撞上了前面的石柱子。

想要进入塔楼就必须经过前方,哈利只能硬着头皮,抓紧斗篷一步步的往前走,胆战心惊的逐渐靠近笑声的来源。

大概走了五米远的距离后,前面的笑声更加的清晰,长廊下还有一抹明显瘦长的人影。

看来是活人,并非鬼怪。

何况学校里也不缺奇形怪状的鬼怪。

迟迟意识到了这一点,哈利才松了一口气,又往前偷偷走了点,但不敢靠的太近。

毕竟学校里能在深夜自由行走的人都是教授和员工们,要是他被抓到肯定要遭难。

哈利躲在在长廊另一头的胖胖石柱后面,探出身子悄悄摸摸的往前看,想看看前面的是哪个教授。

万一是温柔可亲的西楼教授就最好了,他就不必担心被发现后惩罚扣分。

可能因为隔得有点远,又有隐形斗篷遮挡视线的缘故,哈利努力的眯起眼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太清楚对面的人影。

他只能隐约看到一团聚拢的白色光芒,听到一阵阵咚咚的鼓声。

眼见时间推迟,担心那个声音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男孩急的都抓耳挠腮。

犹豫了足足一分后,哈利咬了咬牙关,一狠心一闭眼就把头顶的斗篷拽了下来,再忙慌慌的探头往前方看。

这一看他就睁大眼的呆在了原地。

一个发着温暖白光的背影,正侧身坐在长廊的石栏上,脚边就坐着一个穿着叠叠蕾丝公主裙的女童。

女童看起来两岁不到,扎着可爱的双丸头,还戴着漂亮的粉色蝴蝶结。

蕾丝花裙下露出的小手小脚胖乎乎的,皮肤晶莹剔透的像是一块白玉,正敞开腿坐在地上兴奋的挥舞着手臂。

穿着公主裙,扎着蝴蝶结的女童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公主。

被精心呵护,受尽着宠爱,肉嘟嘟的脸上飘着淡淡的红晕,嘴里奶声奶气的笑声飘出来就像快要融化的棉花糖。

这样可爱活泼的小家伙,没有人会舍得伤害她,只会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在她的面前。

显然,此刻陪伴着女童玩耍的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根本不在乎顽皮的女童直接坐在地上,打脏身上漂亮精致的小裙子。

背对着他的人被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白光里,看不太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他侧身坐在石栏上,黑色的长发如瀑垂地,头上还戴着精巧的簪冠。

修长发光的指尖里,拿着一个画着古老花纹的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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