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失去徒弟的痛苦,哪怕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怎么去说。
在失去最心爱的孩子那一刹那,西楼绝不仅仅只是难过。
他曾经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逆流往前,兜兜转转的寻找着徒弟的下落。
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在黑夜里摸索徒弟存在的未来,动作笨拙的像是刚刚出生的孩子。
可徒弟始终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沉默的望着他,连一声师父也没唤过。
暗淡的灯火临摹着徒弟秀白瘦弱的轮廓,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
有一次他再度陷入熟悉的梦境,看见萤火虫为他指路。
他跟着萤火虫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就看到有人站在暗淡的萤火里背对着他。
那次,徒弟依旧是站得很远很远,往后背着手,眼神淡淡的回眸望过来。
“师父。”她站在黑暗里,身旁只有萤火虫相伴,声音虚无缥缈般的空灵,“萤火虫的光太弱了,算得上光吗?”
的确,只要有光的地方,萤火虫的光都微弱的不值一提。
可徒弟站在空空荡荡的黑暗里,她身旁的萤火虫的光就是整个视野里最明亮的。
他没有回答。
而徒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只是微笑淡淡的望着他,平静的问他:“师父,你还要执着多久呢?”
他也不知道。
徒弟站在黑暗里多久,他就陪伴着徒弟多久,一日接一日,一晚过一晚,却始终没人知道他是在等什么。
又过了很久很久,西楼在黑暗里等得实在是太久了,也等够了,不愿再继续无望的等下去。
他要逆天改命,他要徒弟活过来,他要徒弟好好的活。
为此,他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够了,够了师父!”
倒流的金光里,半身飞空,脚不沾地的少女哭着哀求他。
“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已经足够了,用我去弥补天道的空缺,此生能成为你的徒弟,徒儿无怨无悔,心满意足。”
“放手吧,师父,求你放手,放徒儿走吧。”
“求你,师父,放手吧。”
西楼的长发在愈发猛烈的狂风里四处飞舞,有些迷蒙了他的眼前,可发丝里露出的一双漆黑眼睛呈现的都是可怕的执拗与坚韧。
他死死的盯住少女,手掌攥紧少女的手腕,任由身上的鲜血汩汩溺出也全然无视。
当年这个疼她也受过的,即便受了一遍又一遍,可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爬。
这个痛她当徒弟的能受,他这个做师父当然也能。
“当年之事,徒儿没有怪你,从未怪过你,只恨自己不能替你养老孝敬。”
“师父,你是世间最好的师父,徒儿选择苍生,至死不悔。”
“师父,放我走吧。”
在少女凄厉而哽咽的哭泣与哀求中,西楼的坚持也快到了尽头。
雷声一遍遍的下,他的伤一道道的加,受他操控的阵法和长剑在道道惊雷下一触即毁,阻拦片刻都是妄想。
只是片刻之间,西楼衣纱下滚出的血色迅速递增,身上飘飞的层层白衣都快被染成红色的血衣。
很快,西楼就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和在天道面前的无能为力。
他手里抓紧的手腕在慢慢变得松了。
时隔千年,他们师徒再次重逢,却像随风漂浮的泡沫,被顽皮的孩子用指尖轻易的戳破。
他们见到彼此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太短了,短暂的如同白日焰火,不经意的转眼就会互相错过。
在最后濒临松懈的那一刻,西楼忽然一咬牙,不顾所有的祭出全身仅剩的法力,靠着一瞬间把快要被金光吸入天空里的少女拖回自己的身前紧紧抱住。
雷声与狂风在耳旁开始疯狂的呼啸,天地间的乌云迅速翻滚,几乎就要碎开了。
“别哭别哭,弦月,师父没有再放开你的手,你不要再哭了。”
他在狂风呼啸之中抱住孱弱娇小的少女,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这一次,就换师父替你吧,师父替你选择苍生。”
说完他用尽全力,把怀里的少女往外使劲的推开。
少女被推出了金光笼罩的圈子外,正好撞入下意识跑上前的斯内普的怀里。
西楼对手忙脚乱抱着少女的斯内普深深的望去了一眼。
“西弗勒斯。”白衣男子站在金光里血衣如瀑,却平和而温柔的向他嘱咐,“替我照顾好这个年幼的学生,别让她再哭着来找我。”
随即脚尖一踩,整个人毅然奔向天空,裹着金光天雷,义无反顾的冲向乌云弥漫的天空的那道口子里。
他替少女去填补天道的空缺,天道就不会再纠缠她不放。
这样她可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长大。
斯内普怀里的少女大惊失色,拼命挣扎的从他怀里跑出来,近乎疯狂往西楼飞去的方向追。
可她还是迟了。
西楼整个人已是没入了云层里,金光便随之消失,惊雷慢慢走远。
徒留少女一人踉踉跄跄的倒在了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师父。
以及另外一个孩子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呆呆噩噩的望着西楼消失的天空。
他一直想对西楼教授讲的话,和对西楼教授的请求,都还没来及说呢。
他也再没有机会了。
等到天空逐渐恢复如常,雷过天晴,现场只剩下了一片残破断壁,惶惶人们。
满地之中只有少女嚎啕大哭的声音无比的清晰。
斯内普站在少女的身旁,表情同样的痛苦且难过,黑袍沉重的砸在脚边,像是飞不起的蝙蝠。
邓布利多校长就站在他的身后,望着这沉溺在痛苦里不可自拔的一大一少,叹息声在心底一遍遍的响起。
即便事实艰难,希望渺茫,可每个人的生活依旧是要继续的。
西楼的付出不能白白浪费。
又是三年过后,果然顺利长大的少女行走在重新修建完好的学校里。
她在邓布利多的安排下以三年级的身份入学了,却拒绝了麦格教授的邀请,自己选择成为格林德沃的学生。
这天暂时的下了课后,她哪也没去,自己就轻车熟路的找去了地下室,轻轻推开斯内普的办公室门。
照旧一身黑袍的斯内普正在咕咚冒水的坩埚前静静的挑拣着草药。
察觉到有人不请自来,他当然知道是谁,头也不回的平淡询问她最近的功课。
“昨天的期末测验我得了优A。”少女白皙的脸蛋浮现红晕,有点得意的说,“连赫敏都比我少一个评价。”
斯内普冷冷的说:“这是你老师教过的课,你那颗浆糊一样的脑袋要是连这都学得不好就是丢他的脸,有什么好得意的。”
少女并不在意斯内普的刻薄言语,眯着眼笑了一笑,就直接坐在他的锅炉前,从袍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书闲散的翻着页看。
斯内普嫌她挡着自己,却又不出声推开她,无奈的瞟了她一眼后,反而从旁边拿来一盘早就做好的糕点递给她。
总是悄悄吃独食的少女接过盘子,搁在膝头嘻嘻的笑着送进嘴里。
斯内普又冷着臭脸问:“晚上想吃什么?”
少女撑着腮,思考了好久:“想吃上上次咱们闲逛的时候,在伦敦河东边第六家的麻瓜甜品,还有几道华人家常菜。”
老是硬邦邦的披萨法棍,她啃得牙都疼了。
“你就不能吃点简单的?”斯内普没好气的说,“做那个破玩意麻烦的要死。”
可暗暗的又打算着过会儿下了课,他就去麻瓜住的地方买回甜点和蔬菜。
傍晚,结束今日的全部课程以后,少女和好朋友哈利等人打完招呼,立马转头就追着前方斯内普不耐烦的背影而去。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随口的聊着天,前后离开了学校。
远远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真的是像极了一对寻常的父女。
邓布利多站在高高的窗户上眺望这一幕,摸着胡子笑得慈爱极了。
在他的窗台前,一盆金色莲花的水盆栽在窗外吹来的微风里摇摇晃晃。
不可思议的,晚霞的阳光里竟有一抹淡淡的白色身影若隐若现,静静的漂浮在空中,也注视着下方的一幕。
“还有多久你才能恢复实体啊?”邓布利多摸着胡子看向旁边的金色身影,唏嘘一声。
“斯普劳特最近快要生产,这群孩子又跳腾,草药学的课我是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听罢,那抹白色身影发出一声轻笑,恰巧窗外有风吹来,淡淡的身影随风而逝。
窗台里小小的金莲抖了抖花瓣,再次慢慢的闭合。
(正文完)
后面发师徒水煎番外,不算入正文剧情,纯作者喜欢搞师父的小癖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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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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