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隐约勾勒出一名少年踢球的英姿，即便还未涂黑的眼眶中，依然可见注视前方的眼睛，是对胜利的渴望。
少年的模样仿佛已经刻入笔者的肌肉记忆中，赵晴曦几乎不带思索的自然画出，一切都那么熟悉，就像曾经她无数次做过的练习。
流畅的线条，帅气的动作，无疑是一副合格的人物画像，但似乎又缺点什么。
色彩？
赵晴曦握紧铅笔，倒胃口的前男友亚里克多又冒了出来。即便她再怎么对渣男的行为感到愤恨，也无法否认，当母亲极力反对贬低她画画时，渣男的肯定是她能坚持跟随老师艾丽西娅的动力之一。然而现实不是艺术创作，她熬夜为生存赶稿时，渣男没有受到报应，甚至有了新欢将步入家庭，这种感觉令人非常糟糕。
手机震动显示责编老崔的语音打过来，赵晴曦有些意外，她处于请假休刊状态，除非很紧急的事情，一般都在线上文字沟通。
“晴曦啊，你和卡拉梅洛被偷拍了？网上又有不少你们的消息，甚至还有记者都查到公司了！这些人还真是疯狂。”听筒里传来责编老崔关门的声音，他找了一处无人的会议室，背景非常安静。
赵晴曦放下铅笔，警惕的说：“老崔，你和公司可要帮我保密！”
老崔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肯定不会泄露个人**。不过，你突然受到关注，也是变相的给公司漫画杂志做了一波宣传，说不定销量会涨一涨，能延迟停刊……”
他的话戛然而止，赵晴曦连忙追问：“停刊？什么意思？”
“哎呀，我这嘴……”老崔懊恼的说：“你可别跟其他作者透露消息。”
“我知道。”赵晴曦一口应下。
“实际上，因为纸媒的销量下滑的太厉害，所以准备停刊，把作品都转到网络平台，这样流量更大。”老崔顿了顿，“但是公司规定，如果要继续连载，就必须都做彩色漫画，你那黑白稿子，也得改。忙不过来的话，可以给你配助理。”
赵晴曦无声的叹息，最近是触了什么霉头，哪哪都提及颜色。
“如果我不改呢？”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老崔的声音沉下来：“那作品就会被腰斩。现在读者就爱看色彩亮、节奏快的。”他语速加快，“彩漫能做场景光效，情绪渲染强，减少阅读障碍，毕竟彩色总是能更直观的展示出视觉效果。”
类似的劝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可赵晴曦依旧不是很乐意。
“晴曦啊，有时候也多考虑考虑读者吧。你这么固执，就像故事里的主角总一根筋，情节太‘素’了，得突破才行啊！更何况你母亲住院，真的腰斩作品，经济压力肯定会很大。”
老崔的最后一句话，直击赵晴曦脑门，尽管她千万个不愿意，终究要向现实低头，“让我再想想……”
老崔又急又气，“哎哟喂，我的祖宗，都这时候了还要倔……反正我不管了，就当你答应。”
电话挂断时，赵晴曦才发现铅笔芯断在纸面上，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十月末到十一月初，巴塞罗那俱乐部的比赛仿佛扎堆似的集中在一起，联赛与欧冠赛一场接一场，赵晴曦能明显的感觉出电话里的卡拉梅洛，明朗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
母亲许如筠术后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下床短暂的走动，赵晴曦扶着她刚走两步，手机视频里的比赛声就迎来一阵高呼声。
“又是差一点，这球打在门柱上真是可惜，卡拉梅洛最近丢球的次数有点多啊。”
“明明是绝佳的机会，看看回放是怎么失误了。”
“是被旁边的人撞到身体影响出球角度了。但这种程度的碰撞放在以前也都进了。”
“这几场他的状态下滑的是挺厉害，可能跟赛程过于密集有关系，三天一场，基本每场都跑满九十分钟啊。”
听着解说的话，赵晴曦揪心起来，视频里的摄像画面给到卡拉梅洛，他弓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前的金色短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黏在饱满的额头上。
队友的呼唤，让他微微抬起头，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原本明亮的蓝眼睛此刻蒙上一层倦意，眼尾泛着红，像是长时间高强度奔跑后的充血。球衣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胛骨用力时凸起的形状。
多日的疲惫让比赛变得愈发艰难，卡拉梅洛的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急躁。
“在看什么呢？” 许如筠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赵晴曦慌忙转过头，摇摇头：“没什么，随便看看。”
许如筠一眼看穿，“我又不是聋子，你朋友不是叫卡拉梅洛吗？他的比赛好像不太顺利，你有空也要关心一下，毕竟帮了我们的忙。”
“我知道。”赵晴曦低头。母亲的住院费一天天的累加，虽然都算在卡拉梅洛头上，但那些数字也像一座悬在头顶的巨石，偏偏这个时候漫画又面临停刊腰斩，而卡拉梅洛的比赛失利，她也帮不上任何忙……
果然卡拉梅洛的低迷状态，立马在赛后迎来球迷们的口诛笔伐。
“这状态是认真的？该不会是因为谈恋爱吧？”
“以前多稳啊，现在踢得跟没头苍蝇似的，肯定是被场外事分心了。”
“巴萨赶紧换前锋吧，别让他占着位置了，真是看吐了。”
一行行字像小石子，砸得她眼睛发酸。她想打字反驳，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落不下去，说什么呢？胜者为王，输球不论找什么理由，都只会被当成辩解的借口。
她关掉评论区，屏幕映出自己紧绷的脸。随即又快速编辑了消息发给责编老崔。
[我接受改成彩漫，上色就辛苦助理了。]
[晴曦，这是我们合作以来，你最明智的一次选择！]
赵晴曦看着老崔的回复，苦笑一声，她不过是在一堆最心烦的事中，挑了个最好解决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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