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扯起嘴角应和:“爷爷说笑了,我比较愚钝,远远及不上梦家人的聪慧。”
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从梦家那几人出尔反尔做的下三滥事情中剥离开,表明了他的立场——起码是中立的立场。
同时也堵住了邢讳深继续从家族冤缘里找茬的话头。
“是吗?但有件事我这老头儿还挺好奇的。”
“……爷爷您说。”
“我前几天听手下的人说,你去我们邢家旗下的酒店住了几天,并且当时状态不太好?”
邢讳深语气十分平铺直述,听上去甚至模糊生出一种对方在关心他的错觉。
但梦星还是听出了这里面的恶意揣测。
既然有手下的人告知,那么所谓的“状态不好”必然也是详尽叙述。
而这其间,从形容词中窥伺到的最为空泛的不妥,就会在传达过程中被无限放大,成为射向最无辜的当事人的尖利箭矢,并且永无止境。
他没办法想象这些人之间到底已经将事情描述成什么样,但现在看来,结果必然不太好。
他捏紧杯沿的指节泛了白,真假混合地解释道:“是的……因为我突发重病了。而邢逐公司事业比较繁忙,以防万一我将病传染到他身上,影响了各项业务的推进,我才取下策进行自我隔离。”
“哦?是吗?但我听前台的工作人员说,小逐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你,并且你们一起在酒店度过了两天两夜?”
梦星秀眉紧蹙,不明白邢讳深刨根问底的缘由。
“邢逐出于担心才……”
“但你们离开的时候,你要闹离婚,是吧。”
梦星双眼微微瞪大,似乎明白了邢讳深这次见他的目的。虽则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前台工作人员的以谣传谣,还是邢讳深的过度揣测。
如果只是前者,解释几句自然不成问题。
但如果是后者……听邢讳深笃定的语气,像是已经为邢逐作好了所有离婚的后续打算。
显然邢讳深也根本没想从梦星这里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他沉呵一声:“当初小逐答应和你联姻,就已经打破了我们邢家的原则,你居然还变本加厉想要在大庭广众闹离婚?你以为你是谁?”
梦星心脏猛地一颤:“爷爷误会了……”
“我早就劝说小逐,你们梦家的血里就流淌着恶人的基因,不可饶恕,应该避之不及。”
“……”
“你应该不知道吧?原本小逐是要和齐家的小儿子结婚的,他是一个omega,并且他们的匹配度达到罕见的90%!只要他们结婚,那就是互利共赢的事情,事业翻三番根本就易如反掌,再三年抱俩,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哪还用像现在一样,日夜颠倒地加班,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
“……”梦星颇有些无辜地和邢讳深对视,没有反驳。
“就因为你,他放弃了最光明的前途!而你,你不过是一个欠债的,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架高自己的地位。好生活过了两年,你就以为你有提出离婚的权利了么?”
邢讳深积满怨怒的手掌猛拍在桌板上,发出“砰”一声重响,连同青色杯盏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助理听见声音推门而入,满面担忧劝慰道:“邢老先生,医生说您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邢讳深摆了摆手,胸脯剧烈起伏了几次后,强行用求生意念压了下来。他朝助理吩咐道:“把文件拿来。”
梦星不明所以。
但当他看见助理递到他面前那叠厚厚的文件时,面上血色还是不可控制地褪了个干净。
大大的“离婚协议书”五字封顶,黑沉沉地压住了他满是伤痕的心脏,而这五字底下是他和邢逐结婚这几年来所有的共同花销,甚至计算精确到了分!
明显就是早有准备。
同时他也震惊于邢讳深对邢逐生活的了如指掌。
他怔怔抬头:“爷爷您误会了,我没有……”
但他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就噎在喉间。
他该说些什么,没有想要和邢逐离婚?
事实是“离婚”两个字他在邢逐面前提起过不止一次,甚至在这一瞬间话语就在脑内嗡嗡回响——
他说:“那能不能,先和我离婚,放过我这个没什么价值的beta……”
他说:“所以离婚吧,我对你只有利用之心,丝毫没有对等的感情……”
他说:“……我们离婚,你放我自由……”
忽地,像是水滴掉进了高温油锅,滋啦劈啪地将话语中所藏匿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宣泄。
蒙蔽的油层散开后,他清楚地窥见了,在那些字里行间,有的东西已经逐渐明晰、成型、跳动,滚烫地将他破烂的精神躯壳包围,在一点一滴的日子里融进了皮肤、融进了血肉,钻进骨髓缝隙后招摇生长,再也不能剥离。
内心某种沉睡的能力此刻正在苏醒,簇拥着他前行,去抓取那抹无形的阳光。
活了二十余年,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心脏的雀跃和所向——
在一份离婚协议书面前。
邢讳深盯着梦星似哭似笑的表情,唇角压抑地绷紧:“你是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么?省省吧。”
然后又佯装大度地摊了摊手:“不过我并非不念旧情的人,你幼时陪伴小逐成长的时光,我不会忘记。我可以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
梦星从猛烈的情绪中抽身而出,他强忍着溢出的泪水,十指将A4纸攥得发皱:“爷爷您真的误会了,我不……”
恰在此时,佣人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邢老先生,齐思衍先生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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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逃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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