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玻璃之外

安东没有成功联络到席春但是在往中央广场赶的时候接到了席春的主动联络。

“不管你现在在哪里赶快回到住处!”

他望了一眼中央广场矗立着的星神雕像,没有多想,往原路就跑。

雨七目击了所有,她不害怕风不害怕所有人的目光,但她现在隔着一面玻璃只感到绝望。就是在这样的时代,刚刚过了七岁生日的她也只能算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能做到什么呢?

那个被席春称为安水的老人变成了怪物,怪物跳进了人群里,她找不到席春或者童凡,尽管她的眼神很好,带着一丝绝望的心情,她颤抖着把手上的劣质通讯手环找到席春的信息点开,希望席春能接通并且告诉她她今天刚好没有在现场。

原本只默默折射着太阳光的玻璃突然被什么挡住,尾巴毛在她绑着的腰带缝里炸开,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垂在脚边,尾巴总算挣脱了腰带自在地在她身后摇摆。

是梦里的黑风衣。

那个人站在这面玻璃外的小露台上,长身玉立,透过玻璃雨七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以前见他总是在雪花屏里,热烈的东风把他的风衣和半长的头发都吹扬起来,宛如神临。

“瑛,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感谢空行仓上的东西实在太难吃?要不是为了来这儿赶接风宴也没能这么巧遇上这个热闹啊!”

他伸手关掉了联络,周身漂浮着的警用智械与他的意识相连,救人要紧,他现在不能有一丝分神。

两个不起眼的小智械在怪物周围穿行,雨七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追随着他操控的那两个小东西,她看着它们发出几缕在太阳下并不显眼的光束,几秒后怪物的右腿最开始发力不足,三分钟后终于瘫软在地。

在这期间梅瑛快速地看了现场的情况,还好,或许是那个变成怪物的人本身年事已高,又不太熟悉这个身体看着吓人但是实际做出的伤害没有多少。

联络器又响了起来,梅行书作为这里的新任代理区长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亮像,他也是一定也要在现场的。

正准备跃身下去,他莫名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身后的玻璃——看不清,这个材质的玻璃是从里看外面的,在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尽管他的眼睛特殊,也只看清了一个轮廓:短发,小孩子,可能才7岁左右,很瘦小,手贴在玻璃上,还有,尾巴?

雨七的尾巴第一次成功挣脱了她的特制腰带,因为这次“越狱”得意地在她身后晃着。雨七却没有时间去在意它,她不自觉地把手贴在玻璃上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但她知道他一定救了大家。他是外来的,是其他区来的,原来其他区来的就是这样厉害的吗?所以他们会在联区报道里嘲笑他们科技落后,雨七向往地看着他,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从容,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在人身上的体现吗?

梅瑛不太清楚玻璃里面是怎么样一个孩子,但他猜测ta或许吓坏了,于是他也把手贴在玻璃上,然后对ta说,“别怕”。这个口型应该很好懂吧?

他想自己应该进到里面去抱一抱她或者摸一摸她的脑袋——那些被镜头对准的职位在高处的人都喜欢这么做。但他又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是算了,要安抚小孩还是要先安抚大人,这才是更重要的工作,这是他们突然提前上任的第一天,还是不要出错的好。

梅瑛没有再多留转身一跃而下。

跟着童凡一起过来的是一个智能载具,战后一年多就是中央广场也有很多在战中被摧毁的废墟没有完全清理掉,她带着席春赶过来时这家伙还蹲在墙角数墙头草,童凡一个跨身上去,席春牵住了她的衣角。

“小春助理,如你所见,我们或许要连着加一个月的班咯。”

童凡就是童凡,在这个时候还能把怪物和加班放在一起说得这么轻松,她有意为她缓解一下心情,小春助理还没有成年在工作上的价值就这么实惠,可不能给她吓坏了,可惜小春助理是世界上最无趣的小孩。

原来在童凡的眼里这个麻烦的程度只是一个月的班吗?那按照工作狂对自己的要求来说,死刑犯突然变成怪物什么的还没有她预想的那么严重。

“先回疗养所?”这个载具的智能设计可以影响行驶过程中风速对人的影响,但席春这个时候要跟童凡交流还是不得不提高了声调。

“安排急诊,这个时候没有受伤的城防军应该在疏散人群了,但是今天来的人太多在杂,很多都是从周边城赶过来的,我要和他们老大联系对广场封锁,交通也得封了。还有囚具也要开封一个,那东西得带到疗养所观察。”

席春跟在童凡身边有些时间了,虽然平时在嘴边没少嫌弃城防军,他们太固执,自己人不多了但是因为队长牺牲不肯招新,以前将军也和他们提过,但是396区实在无人可用,又不肯接受整合混进其他对,宁肯自降待遇每天干点巡城的工作。

“小春助理,等到了之后你别的不要多想,按我说的,先去找丽娜,她是这里的副所,你让她把我们所的安保机器人调出去给城防军的人用,让再试着联系其他的小螃蟹们,新代理最迟明天就到。”

内战早该结束了,赢的只能是我们。

童凡说话时声调很低,但尽管混着风声落在席春耳朵里还是那么有力。

疗养所地位特殊,不论和平年代还是现在的乱世重要性都称得上举足轻重,除了“在水一方”大楼,就是疗养所占了好地段能有资格与星神雕像对望——疗养所就在广场的东偏南一点,载具带着她们往回赶整个过程不过6分钟,如果是要回他们的那个小住所的话一般需要20分钟。

说起来,就算区长大办公院也只落在雕像的后面,隔着办公间的玻璃只能看到神的裙摆。

雨七看着玻璃外雪花屏里的那个人在这样的高度下往下跳,吓慌了把鼻子贴在玻璃墙上去看他,只见他不知启动了什么,竟安稳落地,身形利落地往一辆看上去和押运车差不多大的载具走去。

那里面就是代理吧?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提前到任了。

雨七又不舒服地重新把自己的尾巴缠进腰带里,擦了擦眼泪,面前的玻璃上印出一个泪眼朦胧但神情倔强的女孩。

雨七下楼准备和君阳阳还有阿恒先联系安东,不知道这个时候安东有没有联系他们,席春是和童所长一起来的,他们现在要等她的主动联系。

就算出不了力也不好随便添乱,这是她这么些年到处当妹妹得出来的心得。

等她下来了楼时看到君阳阳在安抚那些更小的孩子,显然他们虽然没有和她一样亲眼看到外面的事,但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恒正在和安东联系,看到她走过来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们,包括这个区的其他所以人未来会怎么样,但是她对他有一种信任,就像已经离开他们的那位将军一样。

这里的城防军老大是一个叫方瑞的叔叔,作为叛变区长留下来的人,他一直感谢大家对他的再次信任,虽然童凡安慰他总是强调过很多次,他现在能有的信任是自己争取来的。

因为受齐将军的影响太深他知道雨七特异人的身份也对她和其他孩子一样,从不会在她身上转移自己的痛苦。

这次火刑场的暴乱他没有在现场,被童凡强制关在疗养所里医治自己的旧伤。

后来因为实在无人可以用他又提前出来和近卫队的那些人一起封锁了中央广场去往主城周边小城区的道路,这也是童凡紧急联系城防和近卫的原因,现在最怕的就是那个变异会有传染的风险。

在场的人都被分类送往疗养所全面检查,现在的396区根本承受不住再多一点的突发状况了。

完成封锁道路和疏散人群的工作之后又被告知有一批孩子被留在文化馆里,他又带着人来把他们送回去,雨七他们三个就是他亲自送的。

“不行,这个地方太危险,就是新代理来了你们在这里也住不久的。”方瑞知道战后因为成年人牺牲得太多,很多未成年就算达到领养条件也没有监护人,但他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样一个废旧屋里住这么久。

方瑞是最有资格在新代理面前说话的,至于他们最后会被那位代理下令安排去哪里他们现在也不知道,396区百废待兴,有什么还地方能住人还会落在他们这些没有经济竞争力的人身上他们比新来的代理更清楚。

“我跟你提过的吧?那位女士就是396区疗养所的所长童凡,也是孕育方向的三项专利拥有者,就是在灾难最严重的那几年通讯隔绝时她改造的孕婴仓也能被慢慢推广到其他区。”梅瑛配合剩下和赶来的城防军一起把瘫倒在地的怪物带回了疗养所。

梅行书跟过去时童凡还在安排工作,“我们准备启用之前旧的疗养所,虽然在战中被损坏得比较严重。”有些许尴尬的握手礼之后童凡和他们介绍自己的工作。

“我们都很信任童所长的能力,只是,关于变异和暴乱所长有什么头绪吗?”梅行书大多数时候都一副散漫样,但到了必要时候倒也能做到有模有样。

梅瑛一边留意着他们的谈话一边观察这个疗养院。

来这里之前他对这里的了解也非常少,身边的人都在嘲讽昔日的文化与历史之城如今的科技与他们落后太多,只是20年前的水平,可是他今天一看,至少这疗养所内的布置没有20年那么夸张。

如果梅行书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笑他实在不够客观,这个地方是他选的,他对这里有无限的向往,因为她给他看到过的那一片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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