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将天空染成血色,仿佛要将这片清静之地彻底焚为废墟。
凌云寺离天行观不过两日路程,消息几乎在当日下午便传到了江悦府耳中。她轻叹一声,一生精于谋划的她,此刻亦不能放弃筹谋,哪怕只剩一线希望,也要奋力一搏,护住所珍视的一切。
可惜,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她只能尽力多做些安排,每当想到馆中的那些孩子时,她的目光总会柔和几分,她希望他们能再快乐点,不要让这时光这么短暂。
阴雨绵绵,江悦府看着天色,低声叹息:“该来的还是来了。”
果不其然,次日陈古楠便风尘仆仆地出现。他模样并不似恶人,中心广场上的居民与游侠只当他是远道而来的旅人,还有热情的百姓上前想跟他闲聊几句,陈古楠都一一回应。
谈笑之间,外围的傀儡已三三两两渗透进来,氛围依旧安逸,无人知晓下一刻将迎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刀光骤起,猛然划破了这幅平静的表象,下一刻,数名情报官便拔刀大喝:
“有危险,隐蔽!”
刹那间,广场乱作一团。不明真相的人群下意识地逃跑,竟格外协调,偶有几个落后的,猛一回头,瞧见了外围几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傀儡,腿一软,差点就要湿了裤子。
“观主,随我…”
“撤退”二字尚未出口,江悦府却先一步拍了拍安裳鲤的肩,神色镇定,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裳鲤,你去指挥,带着大家撤退。”
安裳鲤见状,担心道:“可是您!”
“快去!不是说长大了吗,还这么不听话。”
江悦府语气陡然转厉,安裳鲤面色一僵,见她严肃起来,也不敢多言,只得咬牙领命:
“是!”
末了,他却又不舍地回头,高喊一声。
“观主,等我!我们一起回去!”
傻小子。
江悦府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笑笑,这才上去迎战。
傀儡被分了大小三波,分别前往天行观总部,庇护所和孤儿院,声势浩大,一时间闹得昏天暗地。
安裳鲤看得清楚,当下便一手护了一个孩子,一片慌乱之中仍不忘大声呼喊提醒庇护所里的官员。
“大家别忘了东西!”
一时间,众人虽仓促应战,但也各司其职,纷纷投入这片战火之中。救人、杀敌、疏散民众,在海面下暗潮涌动的死水终于翻出海面。城口护卫皆是死士,他们各个死战,眼神平静,得奋力砍倒一个傀儡后,又被不知疼痛的敌人吞没。
城门宛如血洗一般,陈古楠站在那处,一口发暗的血迹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下,傀儡虽不知疲倦,却会磨损。
他只好闭眼,暗自运功,催动体内母蛊,忍受着疼痛。
不消片刻,傀儡再度精神抖擞。陈古楠心知时辰已到,足尖一点,运了轻功,轻飘飘立在众傀儡面前,右手抬起,又僵硬一弯。
“上。”
一时间,众多傀儡再次冲向庇护所,杀红了眼,陈古楠却不再看杀戮的人群,而是自己一人向总部走去。
天行观占地广阔,母蛊与子蛊之间的感应也绕了弯路。陈古楠绕过雕梁画栋的宅子,穿过精巧漂亮的凉亭,半晌后才看到了一间过于朴素的屋子。
天行观中一切事物无一不精巧,怎么会出现这样一座屋子。
陈古楠不疑有他,掌心运起五毒之气,只一刹那,门板便爆裂开来,无数存放卷宗古籍的柜子映入眼帘,看守柜子的官员刚作防御姿态,便被毒气熏得直接栽倒在地,另一人则早已缩在柜角,瑟瑟发抖。
“我且问你,江悦府和安裳鲤去哪了?”陈古楠二话不说,坐在柜子上,居高临下看他,语气难得放缓,“放心,说实话便可活命。”
“我…我不知道!”
那官员吓得哆哆嗦嗦,双手抱头,支支吾吾半天,倒是激动起来,猛的一抬头说完这话,又马上低下去,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陈古楠见他如此,只笑笑,那官员再低头时,却猛地发现地上多了数只毒虫。
“快点想,我这些宝贝可没什么耐心。”
那人还要狡辩,脚腕处却猛的一紧,低下头去,竟是一只油黑发亮的蜈蚣,足有人小臂长,正紧紧缠在他脚腕上,向上爬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猛然尖叫起来,鼻涕眼泪一起下来,沾湿大半张脸。
“我说我说!他们在地下室,只要打开柜子里的机关门就会开的!少侠饶命!!!”
这下倒是清脆,陈古楠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手指翻飞间,迷药倾撒,那人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了无知觉地睡去。
“机关……”
陈古楠思索着那句话,手在柜子上摸索起来,可好半天过去,却一无所获,倒是指尖沾满了灰尘。
哪有机关蒙尘的道理,陈古楠几乎要气笑,却依旧不死心,他的运起五毒,狠狠向地上砸去。一连砸了几个深坑,尘土飞扬,丝毫不见地道模样,陈古楠踹了几下昏睡的人,只觉得荒谬。
“说你胆大,能被一只蜈蚣吓成这样,说你胆小,你又谎话连篇,真不怕我杀你。”
说罢,陈古楠推开门去,不曾想,费了大劲找的人正近在眼前,江悦府带着三个孩子,正站在门外,显然是要逃跑。陈古楠则一个跨步,便要上前交战,江悦府一个闪身,将孩子护在自己身后,她抽出剑来,对着孩子大喊一声。
“跑!”
刹那间,三个孩子跑的无影无踪,陈古楠也抽出剑来,二人正打的难舍难分之际。忽的,城门口出现了一阵蓝雾,陈古楠几乎是下意识收剑,眉心一凛,喃喃出声。
“遭了,蓝毒。”
“什么?”
江悦府接声,又一剑刺来,陈古楠也回过神,轻笑一声。
“天行观竟有如此人才,能将我的蓝毒傀儡摧残至此,这人才,我便笑纳了。”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江悦府怒视着他,抹去嘴角血迹。她周身尽是发黑的血痕,显然已与傀儡苦战多时。陈古楠年纪尚轻,不管是年岁还是月历都比不上她,几次险些脱剑,血腥之气涌至喉间,却仍咬牙挑飞她的武器。
“多谢。”
“呵,观主糊涂了?向索命之人道谢。”
“多谢你将最弱的傀儡派往孤儿院……孩子们都安然无恙。”江悦府大喘着气,面纱早在战斗中滑落,莹白孤傲的脸上染着多道血痕:“只是,你莫要报错了仇。”
“我只恨未早日杀了安裳鲤。”
陈古楠剑尖直冲她心口,眼中隐有崩溃之色。
“我师哥……那么好的人。”他说着,语中隐有哽咽,“一路的情谊,竟不值得你们为他进言一二么,兴许只要那么一两句,他就不会……不会……”
剑尖发颤,陈古楠再说不出一句话,远处,傀儡已经不断减少,天行观的筹谋到底强大,他也不再拖泥带水,剑尖猛的向前三分,周身溢出黑气。眼看情况不妙,情急之下,江悦府猛地抽出腰间羽扇蓄力,皮肉撕裂的瞬间,凝结着巨大内力的一击使出,稳稳砸向了陈古楠肩头。
瞬间,术法中断,剑锋一转,转而刺向她的臂膀,陈古楠一口发黑的鲜血吐出,直直望向了跪倒在地的江悦府,就这么一步两步,走上前去。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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