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疯子……
温律心中蓦得一痛,不住的叹着气,眼见着陈古楠慢慢平息下来,自己也耗了好些真气,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便带着陈古楠一头砸进被窝里,稀里糊涂睡了一觉。
待第二日,太阳懒洋洋的从山头爬上来的时候,陈古楠才醒了过来,刚睁了眼,便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温律,他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二人面对面,挨的特别近,令陈古楠不禁想起了先前被温律按在木桩上的那个晚上。原先的几分迷糊瞬间烟消云散,他惊得赶忙下床,回到了自己床上。
可还没松口气,温律那边便窸窸窣窣地响起了穿衣声。
温律揉了揉眼睛,有些云淡风轻的问道: “陈古楠,你今天上早课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陈古楠愣了愣,也不好再装睡。
也是,温律最是克己守礼,早习惯了这个时辰起床。
“...我累,不去。”陈古楠说道。
温律想起他那天晚上的疯劲儿,也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他自己也累了一夜,本想上完早课便回来休息休息,谁成想,竟又领个了正式的任务回来,虽不是什么难事,可也到底费心,温律叹口气,看向陈古楠的方向。
陈古楠此时正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他曾经极少露出这样安详的神情,鬼使神差的,温律问道:
“我近日有个任务要做,你要和我一起吗?”
“不去。”
陈古楠不假思索地回绝道——他下午还要去修习道术,一日也不可断。
“...真不去吗?”
温律有些急了,不死心地继续问,连身子都前倾了些,迫不及待地想从陈古楠面上看出几分迟疑,不想他还是一句“不去”,温律的心里难免也多了几分伤情,又不好多说,只得自顾自走了。
也是,他们两个的关系都到了这一步了,他竟然还想再看看曾经那个鲜活,满脸笑容的少年。
真是可笑,可悲啊。
他前脚刚一走,陈古楠便来到后山,今日正是他和林停风约定的日子,他自然不敢怠慢,忙先自己匆匆练了几遍。
分明昨日突破,身子却更重了几分,经脉凝塞,连昨日的记忆都不甚清晰,唯有蚀骨的痛意,清晰地刻在记忆深处,想想便要流出满头的冷汗。
他摇摇头,继续苦练起来,衣袍翻飞,少年清朗,实在是练了手好轻功,几张符咒轻飘飘地落在手里,虽说身子依旧还是有些不爽利,可那手功夫却依旧狠辣,手指翻飞间,一张符咒弹出,远处的地面竟应声炸出个大坑来。
“好,好,好!”
他这边刚作出动作,身后便有声音响起,陈古楠慌忙回头看去,却见正是林停风,一身宽松衣袍,随风而动,面上挂着不似作伪的赞赏,不断鼓着掌。
“好徒儿,为师就知道你悟性强,如此一来,你很快便可以下山报仇了。”
此话一出,那张慈祥又模糊的脸便又出现在了眼前,两滴泪也顺势落下,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
“古楠,爹娘想你。”
报仇,对,要报仇的。
滔天的恨意袭来,陈古楠几乎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
“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报仇?”
这个问题在心里一闪而过,轻得像是从未出现。
“很快了,但首先,你要找到你的仇人。”
林停风狡黠一笑,将手指伸向了前方,他也不出所料地感受到了陈古楠疑惑的视线,随即,他用手指在空中虚虚的画了几个符号,指尖的周围也散出了淡淡的金光,那金光便顺着他的指向一直指到山下。
“弘家,恶人命轻,最怕早死,必要找处依山傍水之地,山之南,水之东,人潮涌动,生气流通,宅前桃树针灾,屋后佛堂驱邪。”
他这时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正经,陈古楠自然听懂他话里的暗示,低头沉思起来,林停风手却不动,依旧虚虚指了个方位,低笑一声。
可那方位不只是弘家,还有温律。
可温律却全然不知,只忽然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地挠挠头,正要转头说话,却忽的想起陈古楠并不在身边,一时也有几分委屈。
“倔驴,怎么都不肯和我一起。”
说着,又叹息一声,从腰间取出个水袋来,漫不经心地打开喝了两口。
若是陈古楠在,他怕是半路就要喝完,然后撒泼打滚地推着他让他去找水。
温律下意识笑笑,又很快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几分孤独的意味,正自嘲一笑时,却转头瞧见了昭凌云。
她最近倒是过得滋润,自从凌云寺开了夜校,日日都要闹着周姑娘陪她玩,到底还是小姑娘,二人一拍即合,天天玩的不亦乐乎,好的像是亲姐妹,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
今日也是,日头正好,二人正嘻嘻哈哈的闹着,没成想被温律撞见,又是好一顿寒暄。
“周姑娘最近可还梦魇?”
温律看着她俩,刚刚的郁闷散了几分,说话都带了笑意。
“近日已好多了。”周姑娘脸色微红,因着上次王志的事做了几天噩梦,倒难为他们都还记挂,“古楠最近怎么样,久不见他了。”
提起陈古楠,温律面上笑容僵了一下,但也知道他的近况万不可被他人知晓,只得佯装轻松地挥挥手。
“他还好,没什么大事。”
周姑娘这才放心,在和温律又聊了几句之后,才拉着昭凌云娉娉袅袅地离去。
“周姐姐周姐姐,这些天你总是陪我一会儿就没影了,今天多陪陪我嘛。”
难得混世小魔王昭凌云乖觉地撒娇,她本就长了张明媚动人的脸来,如今更是,长开了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在周姑娘面前倒成了个娇娇小妹。
“你呀……”
面色温和的女子轻点她的额头,笑的却有几分凄婉。
“这几日我不曾告诉过你,宋乐音宋姑娘的父亲离世,这世道,她一个小姑娘,定会被欺负,也幸亏她相信我,只告诉了我一人,我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只好日日都去瞧瞧她。”
“原是如此,姐姐该告诉我一声的,我愿同你一起去。”
她摇头晃脑,面上的神色却十分认真,看得周姑娘忍不住噗嗤一笑,忙点点头,二人一路慢慢走着,笑笑闹闹,也算热闹。
“对了姐姐,家中哥哥姐姐可还好?”
“还好,你这小鬼头,日日里惦记的东西倒多。”
听着周姑娘含笑的声音,昭凌云也不由的吐了吐舌,一派娇俏。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说话间,宋乐音的居所便到了,二人瞬间敛了笑意,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刚一进去,便瞧见个眼眶通红的素衣美人,想来也是这阵子伤心过度,颇有些弱柳扶风之态,一抬眼,便是数不清的委屈。
“周姑娘,这位是?”
“哦哦,我是周姑娘的妹子。”
昭凌云看她眸中仍有几分泪光,一时实在心疼,于是便忙开口介绍自己,还是周姑娘见她仍有几分疑惑,这才细细解释那些过往,亲亲热热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我这妹子,心肠最好不过了,你就放心吧。”
“放心吧周姑娘,我不是那意思。”宋乐音不好意思地笑笑,抬头望向周凌云,“凌云寺的小师傅们都是极好的,你若不嫌弃,也喊我声姐姐,待这阵子过了,姐姐带你划船打渔去。”
“怎会嫌弃姐姐呢。”
昭凌云忙把腰间的糖袋拿出,递给了宋乐音。
“宋姐姐,吃些甜的,压压心里的苦。”
宋乐音本是渔女,日日风里来雨里去,却仍养出这身白皙娇嫩的皮肤来,无需细想,便知道宋父费了多大的功夫。
宋乐音捻起块四四方方的梨花糖来,接着小心的将糖块放进嘴里,但眼泪却先一步下来,她紧紧抓住了宋姑娘和昭凌云的手,那张满是眼泪的脸上却绽出个笑来。
“好妹子,你们在我身边,我便还有个家,日后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是要帮你们的。”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
周姑娘立马开口,颇不赞同地嗔怪一声,她这才又破涕为笑,和她们说笑起来。
与此同时,和周姑娘几日不见的陈古楠,却悄悄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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