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策试了几下,丝毫不能破坏这个结实的铁笼。三人就像笼中之鸟,任由笼子外的人赏玩。
杠上花一脸难以置信,她“哐哐”拍打了几下铁笼,颤抖着声音问:“夫人,奴婢对你和小姐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连我也算计?”
药四娘冷笑道:“既对我儿和我忠心耿耿,就更应该助力我儿的复生大计。”
椒盐恍然大悟,原来药四娘是要复活白文婷。白老爷和药四娘应该之前已经做过这件事了,才引来了黑色羽毛。
她并没有仔细翻阅过那些书籍,只记得“吾女文婷,初生无气息。下葬三日后,忽闻夜有婴啼。至墓前,墓上一黑羽,遂挖之,吾女生还”。
现在想来,其中应该还有隐情,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在“初生无气息”之后,应该还有事情发生。那些书籍,应该是当年为了复活白文婷用的。
廉策绷紧了脸,冷冷道:“想要见你女儿,死了去冥府见她更快。”
椒盐不敢吭声,只敢在心里想,白文婷的魂魄好像并不在冥府,而是和她融为了一体。
噫,白文婷是什么寄生虫吗?还是说自己是什么缝合怪?椒盐觉得心里毛毛的,事情的走向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以她有限的智商根本推测不出剧情无限的发展方向。
被廉策讽刺,药四娘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她尖声道:“不可能,我的女儿不可能会死,她……”
说到这里,她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药四娘的态度恰好印证了椒盐的猜测。白文婷当初出生后又死而复生,一定另有隐情。只是不知道药四娘将三个人都关在这里又是想怎么做。
药四娘胖胖的手臂伸进衣襟里,掏出来一个长命锁。普通的长命锁,中间要么刻着“福”字,要么刻着“平安”之类的吉祥话。但是这个长命锁,一反常态,中间刻着一朵雪花。
药四娘的掌心捧着这把长命锁,像个虔诚的信徒将它举起,闭上双眼,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
长命锁发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多看几眼就会让人像雪盲一样暂时性失明。椒盐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但即使如此也能感觉到那耀眼的白光像针一样穿透眼皮,刺向眼球。
药四娘身躯沉重,从胸腔里震出的声音像古钟一般浑厚:“你们的性命都将拿来为我儿续命!”这声音让椒盐立时头昏脑涨。
这是什么以命换命的邪法?
廉策将眼睛挡住的同时,手中扔出一个黑色罩子一样的东西挡在前方,稍稍缓解了这刺目的光亮。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药四娘,难道你们供奉的是冰魔?”
椒盐觉得“冰魔””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药四娘哈哈大笑:“现在才知道吗?晚了!有了冰魔大人的助力,你们都会成为我儿的养料。我们侍奉冰魔大人,必将获得无限的生命。”
椒盐问:“‘冰魔’是什么?”
廉策:“你不知道一千年前的冰魔大战?那时候,连椒盐祖师都还没有出生。但是这场大战几乎人人都知晓,各界都死伤无数,是应……”他说到这里,想到椒盐说他就是应昽神君,觉得有些尴尬,没有说下去。
椒盐“哦”了一声,好像刚穿来的时候是听过什么“冰魔大战”来着,不过那时候她以为是“病魔”,还心想什么病这么厉害,难道传染了一大片?天花?黑死病?
原来是“冰魔”。
白家一家人明明是凡人,是怎么和传说中的冰魔搭上关系的?这名字听起来和复活术之类的完全搭不上关系啊!
她体内的灵力像失去控制一样乱窜。为了不让毒发得太快,她已经尽量保持身体里灵力的平静了,但是长命锁发出的光,让她体力的灵力就像饿了几天的野兽见到了肥美的猎物,开始躁动不安,压都压不住。
她明明闭着眼睛,可是她为什么在一片雪茫茫的白光中,看见了黑色羽毛?
在白色的衬托下,黑色格外显眼。
廉策很快察觉到身边椒盐的不对劲。
他依旧闭着眼睛,摸索着抓住椒盐的手臂,叫她:“……椒盐,你怎么了?”
廉策看不到的是,椒盐已经睁开了双目,但是双眸失去了焦距。但他从他抓住椒盐的手里,能感受到椒盐身体里传出来的寒气。
在这冒着热气的季节里,她隔绝了所有人,独自进入了冬天。
长命锁的光一瞬间消失了。廉策察觉到光芒暗了,立马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椒盐微微低头,像具失去了生气的人偶,只靠他的搀扶勉强站立。
药四娘脸色煞白,叫道:“不可能!”
什么都不知道的杠上花缩在铁笼的一角,离椒盐和廉策远远地,瑟瑟发抖。、
廉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椒盐这副模样,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继续叫:“……椒盐?”后面没有跟着“祖师”两个字。
药四娘伸手想拿回悬浮在空中的长命锁,但是长命锁一颤,震开了她伸过去的手。
然后,它在药四娘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飞向了椒盐。
原本像具木偶般失去生机的椒盐猛然抬头,锁定目标,一把抓住了长命锁。
从廉策的角度看见的是椒盐的侧脸。他看见椒盐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椒盐抓住了长命锁,用力得仿佛要在掌心按出一个印子来。
她突然用谁也没听过的怪语气道:“终于……回来了……”
此时的她,像是被长命锁夺走了神智。她都没有如何动作,就震开了廉策抓住她的手。廉策后退几步,堪堪站稳。
她径直走向牢笼边缘,像只野兽般隔着笼子看向药四娘。
药四娘跌坐在地。明明被关在笼子里的是椒盐,但是药四娘觉得自己仿佛才是那只被关起来供人玩乐的兽。
椒盐一手抓住笼子的栏杆,忽然凑近边缘,透过栏杆的缝隙,将长命锁递了出去。
她鬼气森森笑道:“娘,帮我戴上长命锁呀。”
药四娘一脸不敢相信,颤抖着嘴唇道:“婷、婷儿宝?”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活脱脱就是她的婷婷儿宝!这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女儿的语气和神态,药四娘怎会不熟悉?
药四娘脸上的表情由害怕转为欣喜。没想到婷婷儿宝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挪动着胖嘟嘟的身躯在地上爬行,爬到了铁笼前,慈爱地抚摸女儿的瘦削的脸颊。
“又瘦了呀……来,娘给婷婷儿宝再戴上冰魔大人赏赐的长命锁。”
她小心翼翼地将长命锁绕过女儿雪白的脖颈。
椒盐低头看着戴好的长命锁,拨弄了一下锁下的坠子。坠子摇晃的时候,她将头贴在铁栏杆上,眼神水汪汪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药四娘忽然醒悟过来,嘴里念叨着:“对对,马上把婷婷儿宝放出来。”
椒盐好似不在意被关着这件事,她从栏杆的缝隙中伸出双手,抓住药四娘的两肩,语气一派天真,像几岁的孩子亲昵道:“娘,我好饿啊。”
廉策紧紧抿着唇,冷眼看着椒盐反常的行为。他将手贴在身上,那残留的寒气透过他的衣裳渗透进皮肤,令他毛骨悚然。
药四娘安抚她:“等一下,娘马上放你出来。这两个人都杀了,给你补补。”药四娘说这话说得像要杀鸡一样简单。
药四娘打开了牢笼,但是廉策依旧在原地不动,杠上花依旧缩在墙角。
药四娘满心满眼都是“再次死而复生”的女儿,根本无暇顾及两人。
椒盐给了药四娘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像天底下所有喜欢黏着母亲的女儿一样,在药四娘的怀里糯糯地撒娇:“娘,我想吃东西了。”
药四娘顺着她的头发,像个机器人一样不住念叨着重复的话:“好,吃东西,吃东西,吃东西。”
下一秒,她怀中的“乖女儿”就张口咬住了药四娘堆积着一圈圈肥肉的脖颈。
“啊!!!”缩在角落的杠上花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仿佛被咬的是她自己。
廉策掌心握紧了气剑,脸上微微呈现出茫然的神色。她是椒盐祖师,还是白文婷?
药四娘四肢像被屠宰的鸡一样扑棱了几下,很快不动了。
椒盐松了口,叹道:“这具身体里有脏东西,越来越瘦了,需要补补。可是娘的身体里有脏东西,不想要。”
“脏东西”?廉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是了,之前他和师妹寻巧混入白家的时候,寻巧告诉过他,她在见雪宗专修炼丹,她在白家身为厨娘,计划了在白家人的吃食里加点料。猛药容易被做药材生意的药四娘发觉,所以寻巧加得格外小心。
他不知道寻巧加了些什么,总之白老爷、药四娘和白武豪越来越膨胀,而白文婷越来越瘦,远远看过去都有些像骷髅。
椒盐口中的“脏东西”,就是指这个吗?但是廉策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因为椒盐的目光看了过来。
那眼神就像在看肥美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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