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望盛村。

接连下了五六天的雨,整个村子都被阴雨连绵倾盖,因此那从云层里透出来的微弱夕阳就显得格外难得了。

临近晚饭时分,村里到了秋收后不怎么忙,大多数农户都会趁闲窝在自己院子里剥苞米或是提早准备过冬的柴火。

眼下天刚刚放晴,眺目远望斜阳余晖、团云翻滚,混上满鼻息的新鲜泥土味,很是有点沁人心脾。

只是这种美景是入不了梁春凤的眼的,她向来嗓门大,此刻一出屋闻见挥散不去的药味愈发恼火。

“你说说你能干成点什么事?!我花银子娶你来是为冲喜的,那病秧子在你的照顾下没半点好转不说,现在连药都煎糊了!真不知道花那么多钱娶你进门有什么用!”

“还有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熬药?!我交代你问的话你到底问了没?!”

骂完闷声不吭蹲在药罐子旁边的小哥儿她仍不解气,转头又向一旁劈柴的丈夫发难。

“那孩子病得重.....大夫交代了药一定要熬够时辰。再说要不是你让梨哥儿一天到晚的干活,他也不会累到犯困把药给煎糊了。我这刚把药重新熬上,总得等言之身子好些我才好开口去问吧。”

梁春凤冷冷一哼:“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好,我瞧八成是不中用了,得!又白花一笔银子!走走走.....你赶紧进屋去,把要紧事给问清楚了!”

简建成重重叹了口气,甩开梁春凤推搡他的手:“言之还有口气在呢,现在就问不大好吧?”

梁春凤更不耐烦:“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在咱们家一寄养就是十五年,吃了我多少米粮?况且哪次病发我没给他请大夫,这花的都不是钱呐?不趁现在还有意识没病糊涂早点问,难不成等入土了把魂召来问?”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简建成低声呵斥,不管怎么说简言之也是他的侄子。平日里梁春凤怎么克扣苛责他都不管,可这要命的事,他不能由着梁春凤胡来。

梁春凤才不管这些,见他不愿意去,索性把笤帚一扔:“行,你不去那我去!等回头拿了钱我全留给儿子,你休想用一分!”

简建成拦不住她,也懒得拦她,只望着梁春凤气势汹汹的背影摇了摇头,兀自蹲回到了灶台边粗鲁的往里塞柴火。

-

简言之就是被梁春凤给吵醒的。

他记得自己刚完成一台长达十七个小时的手术,因为体力耗尽晕倒在了办公室,不知怎么醒来就到了这里。

梁春凤没以为简言之会醒,乍一进门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时,双方都愣了愣。

简言之在这种情况下醒来,他没多观望来人,而是先打量了一下周边的情况。

这是一间采光很差的屋子,阴暗潮湿,墙上长满了霉斑。桌上放着几本旧到发黄的书,旁边还有没吃完的午饭,一个有缺口的瓷碗,里面是半块馒头和几片青菜。

而他躺在一张逼仄的硬板床上,盖着一床破了洞的旧被褥。

简言之:“......”不如直接猝死算了。

梁春凤见简言之转醒,心下一喜,收敛起方才在外面的跋扈泼辣,堆起假笑一屁股坐在他床边的团凳上。

“言之啊,你这次病得凶险,我和你舅舅都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你熬不过来。想你年纪轻轻的就病得这样重,往后可是不好过活呐。那刚娶进门的夫郎也是可怜,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就要跟着守寡,唉.......”

梁春凤话头顿了顿,以她对简言之的了解,他多半会在后边会接上话。先表示下愧疚之意,然后像以前那样拿出样值钱的东西来进行添补。

可这次简言之没有。

简言之现在单方面天人交战,疯狂接收原身的记忆。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让他头晕目眩,连气都喘不上,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梁春凤等了半晌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以为是自己暗示的还不够明显:“你也知道咱家一向为难,给你请大夫开药花销不少,一家子人都因为你而过的拮据。言之,你是读书人,知情讲礼,你也不忍心看着我们一家子被你拖累的,对不对?”

简言之:继续接收.jpg

梁春凤瞧他一直不说话,心里不免有点火起,连语气也加重了些:“当年你爹娘只顾做生意赚钱,无暇照管你,把你寄养在我们这儿。后来你双亲接连离世,你在我们这儿一住就是整整十五年。眼看你现在娶了夫郎成了家,也该到你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梁春凤说了这么老些,简言之是一声没吭。

就在她耐心耗尽,以为简言之这回病得厉害,人已经意识模糊了的时候。简言之终于过完了走马灯,可以正常开口说话了。

“值钱的东西....我一早就交给了舅母,如今身无分文......叫我拿什么报答呢?”

简言之一开口就是病入膏肓的虚弱,连说话都要喘粗气。

梁春凤只在乎他脑子还清不清醒,闻言刚站起来的身子又一屁股坐了下去:“不能吧!你爹娘当年做货商,是远近闻名的富户!怎么可能就给你这唯一的儿子留了这么点钱财?!”

这话听的简言之心里冷笑,在原身的记忆里,当年他被寄养到舅舅家时阿娘就给过一笔数目十分客观的寄养费。除此外还给原身悄悄存了一包首饰,让他在舅母刁难时拿出来缓解应对。

这样舅母想从他身上捞得好处也不好意思把他赶出家门,这些年原身都是这么过来的。否则以梁春凤唯利是图的性子,怎会容他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么久?

以往梁春凤还勉强讲点情面,见原身每隔几个月小半年就拿出点首饰、银子之类的,彼此倒相安无事。这回是见简言之病得快不行了,就想一次性把底都给掏干净。

简言之在记忆里并没有搜寻到那笔存款的下落,可眼前他还有个现成的难题急需解决——这具破烂身体一点不扛饿,他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点东西没病死也要先饿死。

想到这里,简言之挤出丝苦笑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舅母.....我爹娘的确给我留了一笔钱财,说是等弱冠后,拿出来娶妻安家之用。”

梁春凤一听这话眼睛都放光了,她就知道村里传的闲话不是空穴来风。

“那这笔钱现在在哪里?!”

话一问完她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急切了,忙尴尬的搓了搓手:“这、这不先前瞧你病得太重,怕万一熬不过来么?要是没成个家,让我如何向你爹娘交代,舅母就做主给你娶了个哥儿来冲喜。现在你妻也娶了,家也成了,你倒是告诉舅母,那笔银子存在哪里?”

简言之轻飘飘的望了她一眼,心道这婆娘还真是一点性子都耐不住。

梁春凤浑然不觉他的想法,自顾自继续煽情:“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好歹我照养你十几年。怎么着也得看着你后继有人了,我这颗心才放得下来,否则哪有脸面到你爹娘坟前去上柱香啊。”

简言之实在是不想再听她说话了,立刻进入主题道:“我是打心眼里感念舅母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决定等出去自立门户后就把钱取出来。一半、咳咳....用作安家,另一半就交给舅舅、舅母......算是报答二位对我的养育之恩。”

“你当真这样想?”这话哄的梁春凤喜笑颜开:“不愧是读书人呐,就是比旁人更懂礼数!这么着吧,你病着还虚弱,我去叫梨哥儿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等你好些能出门了,舅母陪你一块去取银子!”

简言之微微一笑,算是点头答应下来。

梁春凤得了准确的信高兴万分,一面往外走一面招呼梨哥儿赶紧去做饭。

屋外守炉子的小哥儿遥声应好,又问她要准备哪些菜。那人声音清清柔柔的,仿佛是水珠落进瓷盘里,不吵不嚷,煞是好听。

简言之忽然心念一动,不知这位娶来给原身冲喜的小哥儿,到底长着何种模样?

-

-

直到梁春凤出了这间屋子,简言之才终于有了片刻安静,可以沉下心来盘算盘算他现在的处境。

其实也不用怎么仔细盘算,整间屋子肉眼可见的清苦潦倒,显然是处境不大妙。

简言之想了想,猜测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和他办公桌上放的那本纯爱小说有关——那是上一个患者留在这里的,小姑娘家家就喜欢看这些。当时还指着他桌上的名牌兴致冲冲介绍,里面的主角也叫简言之。

纯爱小说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没细看里面的内容。只知道里面有个又酸又穷的书呆子,连续考了五六年结果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看着桌上一沓落第榜文的简言之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要说这原身也是真悲催,爹娘曾经是货商,为了方便做生意,便把他寄养在了舅舅家里。

从小就离了父母,自然养成个胆小自卑的性子,好不容易等到家底优渥了些,没盼到合家团聚反而听闻双亲染病接连离世的消息。

那时原身刚满六岁,半大的孩子哪里能照管自己,无处可去只得继续留在舅舅家,过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

好在舅舅待原身还过得去,不仅给了他饭吃,还让他跟着自己儿子进学堂念了几年书。可惜原身天资不够,光是童生就考了三年,后来又连续考了五年的秀才,却是年年落第。

简言之诸番回忆起来,最终长长一叹。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拿了个学渣剧本么,大不了再重新读回书嘛。想当初双医科博士学位都给肝到手了,区区八股文,简言之根本不带怕的。

而且连媳妇都娶上了,总比穿到末代王朝一去就要被砍头车裂来得强。

这样想着,简言之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吱呀.....”

一声推门而入的动静打断了他的神游,简言之下意识看向门口,只见进来个样貌姣好,眉眼清澈的小哥儿。

沈忆梨似是有些局促,抿了抿唇才温声道:“夫君,我做好饭了,要一起出来吃吗?”

简言之:开局就领先一只贤惠夫郎,你们拿什么跟我打?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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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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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冲喜小夫郎
连载中旧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