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五点的时候窗外开始下雨,淅沥沥连绵了整整一天。周令许头痛欲裂,但比起宿醉带来的不适,更让他感到窒息的是颈间那股强烈的,好似吞了沙砾般的鲠意。

雨声不算大,滴滴答答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但很快,周令许便反应过来,声音并非全是从窗外传来的。

他坐起来,扫过这间陌生但又不算太陌生的房间。

这是他第二次踏足林司让的家,门缝里渗进了些微的光,借着这点光亮,周令许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睡衣。

挺新的料子,带着水洗后的软意和一股好闻到让人沉浸的气味,就像房子的主人。

周令许下意识摸了下脖子,恍然发觉身下的床似乎比上回大了许多。

错觉吧。

宿醉这种事对周令许来说简直太寻常了,而比起因为酒精而不适的身体,公司那四四方方的格子间显然更容易击碎他的免疫和行动力。

是以,下床的动作很是利落。

几乎是门打开的刹那,沙发上的人抬了头。

视线相撞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迸开了。没等周令许从那一闪而过的晦涩中反应过来,那道细微,连续的“嘀嗒”声便再次顺着耳道钻了进去。

挪下视线,周令许这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雨水滴落的动静,而是林司让滴在地板上的血。

琥珀色的瞳孔里布着几道血丝,林司让嘴唇轻轻抿开,叫周令许“哥”,他站起来,手自然垂下,脚下俨然积了一小滩血。他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知是不是宿醉影响了感官,周令许突然感到有些不适。

他无意识地收紧眉心,还没说什么,林司让便越过茶几走了过来,用他干净的手牵起周令许,低垂着眉眼,温声细语:“对不起。”他说:“我只是想切点水果给你榨果汁。”

横贯了半个手掌的刀口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尽管过去了好几天,每每想起那天开门看见的一幕,周令许总会不自觉蹙眉。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明明也算是为他受的伤,可当林司让牵住他手的那一刻,周令许竟然本能地将手抽了回来。

这么说其实不对,真正让他感到别扭的并非是那只带着凉意的手,尽管他并不想承认,但林司让漾着笑意的那声“哥”,在当下的某个瞬间,的确让他有了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阿许?”原本已经走过茶水间的人又倒回来。

周令许没抬头,嘴里咬着支没点燃的烟,不要命似的往杯子里加浓缩。

公司里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两个。

“舅舅叫你呢。”那人走进来,很不客气地拍在周令许背上:“没礼貌。”

周令许不理人,叮咣一下拿出瓢羹,看也不看他便转了出去。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周楠亦步亦趋:“舅舅跟你说话呢。”

周令许猛地定住,身后的人没防备,一头撞在他后肩上。周楠“嘶”一声,听见周令许问:“想挨揍?”

要说周令许这辈子最烦的事,那一定是有一个小他五六岁的表舅。

周楠是老来子,妈没得早,送到周令许家里那会儿也就刚上初中,在当时已经上了高中的周令许看来,那就一小孩儿,还是没断奶的那种。

“没大没小!”周楠又往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杯子里的咖啡溅出来,在周令许虎口和衬衣袖口处分别溅开了一片不小的痕迹。

周楠见状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见周令许没搭理他的意思,这才又跟着追上他的脚步,不敢再端长辈架子,好声好气地问:“阿许,你下班有事吗?”

“有。”

“干什么?”

周令许随口道:“约会。”

“哦。”周楠其实一点都不好奇,毕竟他进周令许家的第一天就撞见他在外头和别人亲嘴,对方还是个男人。那场面,对年幼的他简直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震撼。但还是问:“谁啊,做什么的?”

周令许想也没想:“老师。”

但事实上,他已经一个礼拜没见过林司让了。

那天他把人送去医院,替他向学校请了假,处理好伤口又把人送回去,象征性叮嘱了几句,离开前被叫住。林司让脸色很白,没有一点血色,问周令许还会不会回来。

周令许吻了他,说:“当然。”

但那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林司让,甚至连想起他的时候都不多。

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温度时高时低,离入冬始终还差着一口气。周楠一路跟他到办公室门口,停住:“明天呢,你明天有事吗?”

周令许不假思索:“有。”

“干什么?”

仍是那句:“约会。”

周楠哦一声,又问:“那我今天能去你家吗?”他叹口气,端出一脸可怜相:“其实……我离家出走了。”

铺垫了一堆有的没的,合着就为这个。

周令许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其实就是答应了。周楠喜上眉梢,变魔术似的摸出一把折叠伞,抱住周令许的手臂:“好外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你先送我过去吧。”

周楠没车,没想过要,也没人敢给。

马路杀手这个词被创造出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周令许就曾有幸见识过周楠的车技。直至今日,他依然庆幸那辆车的性能和自己临危不乱的反应力,否则那年,他在医院就不止是住一个礼拜那么简单了。

而起比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谁都能使唤一下的周令许,周楠的实习显然轻松得多。五点刚过,他就巴巴等在了周令许车旁,闷了两天的雨也终于在下班那刻落了下来。

随着这场雨,汉城的秋天也彻底结束了。

周令许加完班已经六点多了,周楠没傻等,买了饮料在他车上舒舒服服打游戏。周令许来时他甚至连视线都没分过来一点,暧一声,骂队友傻逼。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周令许说:“文明点。”

周楠瞪他一眼,没敢作声。

开出没多远,周令许想起家里的猫罐头吃光了,便在下一条街上停下。

“干嘛?”周楠问。

周令许抄起伞:“话真多。”

等人走了周楠才哼哼道:“臭孩子。”

这家宠物店的老板是徐舟朋友,周令许来过好几次,有用没用反正都先备上。

“拿箱罐头。”周令许搁下伞:“还有别的零食吗?”

老板惊诧:“就没了?吃得也太快了。”

周令许说:“长那么丑再不吃好点,孩子活不活了。”

“这话说的。”

他前前后后在这花了不少,老板说这回算了,不要钱,改天让徐舟请他吃个饭就成。

“这什么道理?”周令许拿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付款码,笑着说:“我占的便宜,要请也该我请,账算岔了刘老板,没你这么坑朋友的。”

老板跟着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货在后面仓库,没想到这个点还有这么大单生意,先装几罐,剩下的明天来拿?”

周令许没异议:“走了。”

“暧,慢走。”

雨越下越大,周令许撑开伞,正要走,余光忽然瞥见什么。转头看过去的刹那,那人仿佛受惊一般仓惶退了两步,继而转身,快步朝着反方向离开。

手里的伞被风吹翻也顾不上管,惶遽得好像周令许是什么洪水猛兽。

周令许愣几秒,身体本能做出反应。

他追上去,抓住林司让手臂迫使他停下来面对自己的同时伞也斜斜探了过去,遮住了林司让湿透的身体,皱眉道:“你跑什么?”显然已经忘了当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从他家里离开。

林司让**望着他,少顷,抽回了手臂。

这个举动明显让周令许有些错愕。

“我想,你可能不想见我。”默几秒,林司让又说:“你如果厌倦,是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大雨“噼啪”拍打在伞面,过大的雨势形成了一道道水柱,顺着伞骨浇下来。林司让手上的纱布让雨打湿了,黑发湿答答滴着水,顺着光滑的脖颈一直延伸,由里到外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好像碰一下就会碎掉。

周令许眸光微闪,并没有仔细听林司让说了什么。在嗅到对方身上味道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好似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瓢泼却无声的大雨。

直至雨幕中传来一声“阿许”。林司让循声偏头,在发现声音是来自于周令许车上一个精致到头发丝的年轻男孩儿后便不自觉将头低下,露出的那抹自惭形愧般的难堪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周令许。

这表情太扎人了。周令许眉头轻蹙,很难说清是什么滋味。

他对林司让的兴趣并没有消失,除了漂亮的脸和难以言喻的气质,林司让身上还有一股始终撩拨着他,使他耽溺到几乎不能自控的味道。

谁都有七情六欲,周令许从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过对林司让的**,也从不以此为耻。他高中出柜,这么多年身边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但不同于过往的是,这股**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

他见不得林司让把自己搞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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