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澈平日里就是喜欢干净的人。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读书的时候，他也会天天沐浴，每天穿的都是新衣服。
可是现在，别说的是新衣服了，他这几天都没有能好好梳洗一下，赶路的时候身上出了很多汗，身上的衣服也脏了，林书澈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洗澡，身上可能就会有味道了。
纠结了半天，林书澈决定去找张秦。
“我想洗澡，可以帮我烧点洗澡水吗？”
他还是不敢太直视张秦的眼睛，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院子里有一口井，张秦来来回回打了几桶水，将大锅装的满满的，大锅底下的柴火烧的很旺。
很快，满满的一锅热水就烧好了。
林书澈以为张秦家里没有自来水，洗澡至少有一个大木桶，但是万万没想到，张秦端过来的只是一盆热水。
林书澈又一次感受到一切都跟之前不同了。
他看了看这小小的一盆水：“只有这点热水吗？”
他明明看见张秦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还是说张秦不想给他用，嫌他浪费水吗。
张秦道：“还有很多热水，等盆里的水凉了，我再帮你换一盆新的热水。”
大概也想到了林书澈之前的生活跟现在不一样，张秦道：“家里只有脸盆，没有洗澡桶，你先凑合一下。”
张秦将热水盆放在房间里，然后转身忙着其他的事情。
林书澈站在那里看着他：“你可以出去吗？”
张秦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林书澈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村子里，男人们洗澡一向是大大咧咧的。
在张秦出去之后，林书澈才慢慢地脱下衣服。
虽然已经是春季了，但是夜晚还是有些凉，脱了衣服之后凉意更深。在脱下衣服的时候，林书澈这才直观的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这么脏了。
白色的衬衫手肘处黑了一块，衣领处也脏了，裤脚上也沾上了很多泥点。
他竟然穿着这么脏的衣服，还穿了这么长时间。
可林书澈身上只有一套衣服。
原本他的箱子里有好几套衣服，还有好几本书。
但是今天林书澈打开箱子的时候，发现箱子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箱子里竟然装的是石块。
林书澈这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李叔一直帮他提着行李，他以为李叔是心疼自己，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行李好像重了很多。
林书澈这才彻底的明白了什么叫人心不古，什么叫人走茶凉。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毕竟李叔将他带到了张秦这里，可是张秦这里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什么都不好，什么都没有，张秦会不会对他不好，自己在这里能活的下去吗。
多日以来的压抑让林书澈瞬间就哭了出了，担心被听见，他咬着毛巾默默的掉泪。
哭的差不多了，就擦擦脸，林书澈知道现在哭也没有用。
张秦在灶台这边看着火，忽然听见林书澈在小声的叫他。
林书澈叫他的声音都是小小的，似乎是在怕他，也不知道他怕自己什么。
张秦立刻走过去：“怎么了？”
房门开了一条缝，林书澈露出了一个脑袋来：“可以帮我换水吗？”
门缝开的更大了，从房间里伸出了一双白白嫩嫩的胳膊，手上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盆热水。
林书澈抵在门后，尽量只开出了刚好适合脸盆拿出来的空隙。
端这一盆水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轻松，对张秦来说更是非常轻松，单手就可以拿住满水的盆子。
在接过脸盆的时候，张秦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林书澈的手。
粗糙的指腹从林书澈细嫩的肌肤上刮过，黑色与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书澈感觉手背有些疼，他轻声的啊一声一下子没站稳，门缝开的更大了一些，林书澈慌乱的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眼看着房门就要大开，小少爷额就要走光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房门。
张秦单手端着脸盆离开之后，林书澈迅速关上门，背靠着门，他的心跳跳的很快，张秦刚才应该什么都没有看见吧。
很快，张秦又端来了一盆新的热水。
在张秦将脸盆放在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又被林书澈叫住了：“我，我没有衣服穿，你可以帮我找衣服吗？”
林书澈将身体擦拭干净之后，换上了张秦给找的本地衫。
粗布麻衣，林书澈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他不知道这是张秦的新衣服，张秦从来没有穿过。
两人的身形完全不一样，张秦的衣服穿在林书澈身上非常的宽大，袖子又大又长，就连裤脚也长拖到了地上。
林书澈只好将袖子和裤脚全都挽起来，他悄悄的闻了闻，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勉强擦干净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小少爷总算觉得舒服了一点，心情也好了一些。
听见院子里传来哗啦啦类似泼水的水声，林书澈好奇地走出来看看。
因为天上有月亮有星星，所以林书澈可以迷糊的看见院子里的人。
只是在看清那人之后，林书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院子里，张秦几乎全身**，穿着一条短裤，正在擦拭身体。
林书澈走到门口的时候，张秦正拿着一个葫芦瓢从脸盆里舀了一瓢水，然后往身上浇。
温热的水汽瞬间从张秦的身上腾升，然后快速散开。
在月光下，张秦的肤色更加黝黑。
林书澈睁大了眼睛是因为，张秦现在用的是他刚才用过的热水，那是他用过的，他竟然不嫌弃自己用过的热水。
他看着张秦又往身上叫了一瓢水。
这是林书澈第一次直观的看见一个男人的身体。
张秦的肩膀很宽厚，胸肌黝黑而饱满，或许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微微一握拳胳膊就显得很是结实，他的大腿小腿也都非常结实，他的身体看上去非常有力量。
林书澈在南洋的时候，看过大卫雕像，也看过沉思者雕像，表现了男性的力量和美感，现在他觉得，张秦的身体比雕像的还有更加具有力量性也更加的好看。
林书澈不由得看了看自己，全身都是扁扁瘦瘦的。
察觉到身后有人，张秦转身就看见了缩在门口林书澈。
“怎么了？”
林书澈张了张嘴，最后喃喃道：“你怎么不在屋子里洗？外面冷。”
张秦想了想，林书澈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张秦：“习惯了，这里方便。”
他看了看林书澈，自己的衣服穿在林书澈身上太大了，张秦想的是他太瘦太小了。
张秦：“等过几天去集市的时候，给你买新衣服。”
林书澈默默地回了屋子。
来到这里之后，因为没有钟表，林书澈对于时间已经没有观念了，而且，这里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除了上床躺着，就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书澈看着张秦过来拿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林书澈：“你要干嘛？”
张秦：“现在洗完，晾在院子里，明天应该就能干了。”
为了节省煤油灯，张秦就在屋子里洗衣服。
看的出来张秦在洗林书澈的衣服的时候小心翼翼，摸上去的手感就跟他们平日里穿的布料不一样。
张秦想了想，这一套洋装的价钱可能就要抵得上他劳作很长时间才能买到吧，所以洗起来更加小心翼翼，也打了更多的肥皂。
借着幽微的光线，张秦细细地搓着，然后再细细的看着，将衬衫洗的干干净净，一点泛黄的痕迹都没有了。
而自己的衣服，只是在盆里随便搓了两下。
洗好衣服之后，将衣服晾在院子里。
林书澈发现了，在这样安静昏暗的环境中，发出来的声音让他更有安全感，于是听着张秦洗衣服的声音，林书册渐渐困了。
林书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隐隐的看见了一个身影。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张秦凑在煤油灯前正在给他补袜子。
他的动作很熟练，仿佛缝补衣服是经常的事情，再大的破洞，他都是三下五除二就补好。
现在对着一只袜子小心翼翼的下针，下过针的地方针脚细密。
一个脚指头大小的破洞很快就被张秦缝补好了。
不管怎么看，都根本看不出来缝补过的痕迹，就跟新的一样。
张秦自己也十分满意，最后一根线埋好之后，习惯性的用嘴去咬线。
听见身后的声音，张秦扭过头，看见床上的林书澈睁着眼睛看他。
张秦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弄坏你的袜子，看起来是一样的。”
为了让林书澈放心，张秦拿着袜子过去给他看了看。
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缝补过的痕迹。
竟然是这样一双粗糙的手缝补出来的。
林书澈看着他：“谢谢。”
见林书澈没有生气，他就放心了。
补好了袜子，张秦又拿起了林书澈的小皮鞋。
林书澈一脸的惊讶：“皮鞋你也能修补好吗？”
在张秦说可以的时候，林书澈还是不相信。
因为张秦应该没有穿过皮鞋，所有应该不会吧。
林书澈：“不用了。”
万一张秦弄坏了他的鞋子，他就没有鞋子穿了，而且，这双皮鞋很贵。
张秦笑道：“你是担心我会弄坏吗，你放心，不会的，我干过补鞋的活，我补过皮鞋。”
张秦没有骗他，那只开了口的皮鞋在张秦的手掌中一针一线地补好了，开口的栗子终于被合上了。
张秦拿着补好的皮鞋让林书澈看的时候，林书澈已经睡着了。
将鞋修补好之后，张秦将鞋细细地擦了擦，擦的干干干净净的，然后整齐的放在床边，这样，林书澈明天起来的时候就可以穿了。
补好了鞋，张秦又去给林书澈洗袜子，然后和衣服晾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打地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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