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不知所措。
空气里还有一点须后水的味道，是赵东衍留下的。
只不过，越来越淡了。
但是许真的呼吸并没有平息下来。
他鬼使神差般的，推开那扇带镜子的门，回到了更衣室。
那些西装的布料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许真有些自我厌恶地蜷缩在衣柜边上，一边用纸巾擦干净自己，一边不无慌张地检查有没有弄脏别的什么东西。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身体渐渐觉得有些发凉。
想着自己总不能永远躲在这里，慢慢的，他才终于鼓起勇气重新站起来。
等跌跌撞撞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今天楼下没有小乐了，只有阿姨，正在厨房忙活着他的早餐。
讷讷地打了招呼，他慢慢坐在了餐桌边。
早餐很快就端上来了，是现做的广式点心，还有生滚粥。
可能是赵东衍喜欢吃这种早点吧，很丰盛精致。
就是对许真来说，看着太清淡了些。
不过今天，阿姨贴心地在他手边放了一瓶辣椒酱。
许真眨了眨眼睛。
“少爷，这是赵总特意交代的，请慢用。”
阿姨说完，忍住了对他这种吃点心配油辣椒的行为发表非议的冲动，回了厨房。
许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少爷，有些愣愣的。
他还以为这种称呼只出现在古代。
他把辣椒酱混进鱼片粥里，整碗粥都变红了，味道不错。
忽然想起昨天，赵东衍问他烤鸭好不好吃来着。
他当时说，好吃，但如果可以蘸辣椒酱的话，肯定会更好吃。
赵东衍听了，就笑得停不下来。
许真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赵东衍最终说，还是要给他多请个会做辣菜的阿姨来。
他的语气很无奈，好像拿他很没办法似的。
许真感觉自己真的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烤鸭连白糖都能蘸，辣椒怎么了呢……
但赵东衍好像对他真的很贴心，他红着脸想。
昨天他没安排他今天要做什么，许真就也没多事，决定整个上午都呆在房间里，看看书。
赵东衍给他买的书都很好。
以前许建强还没赌得那么厉害的时候，许真有时候周末会跟同学一起去新华书店，在书架间找个地方席地坐下，就能看一下午的书。
现在他不用蹲地上了，可以坐在有软垫的椅子上，吹着空调，想看多久就多久。
可是今天，他却偏偏怎么都看不进去。
反复几次之后，书本终于被合上了。
不知怎的，他实在无法集中注意力，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赵东衍，想到早上的事……
许真跟赵东衍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像现在这样，一想到他就脸红，还是头一回。
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就是男人放在他腰间的那只大手，还有那句“晚上我们试试”。
今天晚上下班之后，赵东衍就会回家。
他会让他像早上一样脱掉衣服，然后，把他带到那面镜子前……
他会很用力，还是很温柔？
许真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椅子上，用双手抱着膝盖。
空调的温度没变，但他感觉自己又开始小腹发热，浑身潮湿。
自己为什么，真的会开始忍不住地一直想要那种事呢？
他的情感矇昧而混沌，他知道自己对赵东衍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依赖，可不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他自己也终于开始变/态了，真的被赵东衍传染同/性恋了吗？
这些天，他已经想明白了，赵东衍不像其他那些老板，只是因为新鲜，有时候玩玩男人。
他没有结婚的想法，有过的小情人也都是男的，还要偷偷养在家里。
他就是同/性恋，不折不扣的纯同/性恋！
放在十几年前，会被枪毙的那种。
但，越是这么想，许真就越觉得身子发热。
他得想个办法，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才行。
*
早上，赵东衍去出席了集团的例行发布会。
加上记者提问，到中午才结束，回到公司。
小乐一整天都跟着他鞍前马后，这时连忙问他中午要吃什么。
天气太热，又奔波了半天，赵东衍略感疲惫，没什么胃口，就说让小乐随便安排，接着去处理下午的工作了。
小乐挠头。
不怕领导提要求，就怕领导说随便。
到底该给他吃什么呢？
还是保险起见吧。
结果，他正按着大哥大的按钮，准备找一家赵总最常吃的饭店订餐，电话就适时地响了起来。
他咦了一声，连忙接起来。
原来那边是许真。
“小乐哥，赵总吃饭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盈，听着都消暑。
小乐一听他提吃饭，那双小眼睛就一亮：“没呢，怎么啦？”
许真还好像给他添麻烦了似的：“我给他做了饭，你有空来家里拿一下吗？你要是忙的话，我就坐公……”
“千万别！”小乐喜形于色，“坐什么公交啊，今儿都奔40度去了，把你晒化了我可吃罪不起，等着啊我马上来。”
许真便说了个好，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为什么兴高采烈的。
很快，小乐就来了。
“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他的声音先从门厅那边传进来，乐呵呵的。
许真正把饭装进盒子。
还没到厨房，小乐就闻到香味了，一股鲜香酸辣的味道。
他连忙跑过去问：“你给赵总做什么大餐啦？”
“就是鸡丝凉面，挺简单的。”许真笑了笑，很谦虚。
小乐却非常捧场，说相声似的：“嗬！真够美的，瞧您这手艺，咱赵总这下可有福了。”
许真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凉面的确很漂亮，鲜亮的麻酱汁，香油拌过的利落面条，还有细细的手撕鸡丝，和五色蔬菜。
很适合夏天，就算再没胃口的人，闻着这个味儿都能干两碗。
赵东衍的口福真令人羡慕，小乐忙不迭地帮他把饭盒装进袋子，说：“行，咱快走吧，省得面坨了。”
许真却停了一步：“我也去？”
“去吧，干嘛不去？”小乐惊讶道，“你好不容易做了饭，当然要亲手拿给他。”
他觉得自己简直太会安排了，到时候给赵东衍一个大惊喜。
“哎，穿漂亮点哦。”他笑着提醒。
许真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
不过，想着是要去办公场所，他也就没选什么花哨的，还是中规中矩穿了件衬衫。
小乐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很帅。
可是，等到都坐到车上了，他又有些不安起来。
“小乐哥，我就这样去他公司，合适吗？”
小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边开车边说：“没事儿，你俩又不当众打啵儿，谁能猜到你们什么关系，谁敢猜？”
他好像很有经验：“到时候你就看赵总怎么说，他要说你是表弟呢，你就叫哥，要说你是朋友家孩子，你就叫叔叔，反正都一样。”
确实都一样……许真想，听着都一样有碍人伦。
不过，都同/性恋了，还管那些，他不免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公司很快就到了。
许真看着大片大片闪闪发亮的玻璃幕墙，又开始发眩晕了。
这几天他看到的漂亮豪华的东西实在太多，感觉脑子里都快装不下了。
大厅里是华丽干净的白色大理石地板，阳光透过那些玻璃折射在清凉的空气里。
有小乐带他，一路畅通无阻，许真抱着饭盒，跟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致男女一起，站在电梯里，忍不住地四处张望。
悦耳的叮一声后，他小心翼翼踩上深蓝色的地毯。
来接他们的是赵东衍的秘书。
那是个很端庄的年长女人，短发，深色西装和优雅的一步裙。
“赵总都找你好几次了，你到底去哪了？”她微微皱着眉问小乐，声音温和悦耳。
小乐嘿嘿一笑，指了指身后人：“给赵总接人去了，您就帮我带他进去，别的不用管了。”
秘书便把目光移向许真，眼神里有些好奇，但很温柔，让他禁不住心虚地微微低了头。
不过，她也没问什么，就微笑着让他跟她去。
赵东衍抬手看了看表。
他有些不快地皱了眉，心想，小乐这家伙，说是给他订餐，结果饭就不说了，现在连人都没影了，电话也不接。
越来越欠收拾了。
结果，还没等他想到到底要怎么收拾小乐才好，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赵总，您有客人。”
赵东衍今天没有开放预约会客日程，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陈秘书也变得这么不懂事？
但这一切的烦躁，在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许真时，一下子就融化成了一个微笑。
“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里的喜悦如有实质，连秘书听了都有些惊讶。
赵东衍比别的男人都要更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许真听得出，现在他声线里那样轻松写意的笑意，就已经代表着内心相当的愉快。
于是许真原本隐隐的紧张拘谨，也一下子变作一个清淡的笑。
他提了提手里的饭盒，轻声道：“做了饭，麻烦小乐哥送我来的。”
赵东衍就让他进去，秘书很有礼貌地轻轻关了门。
许真跟着他进了休息室。
“怎么想到给我做饭？”
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赵东衍问。
饭盒被许真一打开，鸡丝凉面的香味就散发出来。
赵东衍本来不觉得饿，但这下却忽然神奇般地，觉得自己开始有了胃口。
许真把筷子放他手上，汤搁在旁边。
“嗯……反正我也没事做。”
他总不好说自己一直在胡思乱想，想他想得停不下来，所以才不得不用做饭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不过，许真没留意到，自己的脸颊已经微微地红了。
而赵东衍轻笑着看他那样子。
看来他的措施是有效果的，他这只新收养的小猫，总算开始学着主动粘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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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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