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至于先前你问我，为何妖精鬼怪皆化作人形。其实并不是的，只是大多数妖精鬼怪而已。至于幻化为人，大概是因为天上神仙大多是人形。既然走上修仙途，当然奔着最高的那个去的。”倪远告诉她，然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为什么要做神仙呢？”
都澈在心里抓耳挠腮：“长生不老？”
“这倒也是一个原因。”倪远笑了笑，“修行者，侠道也。众生虽小，然则感悟大道，方其普度众生。散则助平，聚则平乱。”
都澈点点头，大致明白了：孤侠独一人行不平之事，仙侠领众生平动荡乱世。
他们一路行走，一路论道。
不多时，他们已然来到严府会客大厅，只见千年桃木制成的桌椅、屏风极有规矩的摆在里面，依次陈列。就算越过千年时光，依然不朽。
都澈打量一番，忍不住思量：这怎么比电视剧电影里的看起来还要昂贵。
坐在厅里主人椅子上的是严老爷以及从未见过的病怏怏的美人。
都澈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睛顿时瞪圆一圈，直到倪远轻轻咳嗽提醒，她才从惊艳里脱出。
都澈站在倪远身后，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现在，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都澈看着他，在心里撇撇嘴。才上前几步，行了个江湖上的抱拳礼：“严老爷好。”
她面对这美人时，心里猜测：先前听桃花树下的人们聊八卦时提过，这严老爷行商时带回来一个风尘出身的女子，唤为柳娘。
当时还以为是救风尘，结果被蹉跎成这副病人模样。
想来就是这位了：“柳姨娘好。”
柳姨娘捏着手帕：“不知道长与姑娘来此为何事？”
都澈答：“观测府里有妖气，特意前来。”
在都澈打量她时，柳姨娘打量着对面两人：一位是从村里出去又回来的道长，另一位是一直桃花村里不同于别人的农女。要不是少时情谊，这辈子也不会见面。
倪远身条修长，气度似仙。
如此人物，必不会久留。
柳姨娘看向模样稚嫩的都澈，再偏头看向痴傻状的严老爷，在心里叹了口气：“辛苦两位了。”
倪远拿着据说可以探测妖气的罗盘，跟着不断改变方向的指针走去，直到来到一处偏僻院落，指针才堪堪稳定。
这院落萧条得就像不该在这辉煌富裕的府邸出现，除了破旧屋子，只有一颗枯树与旱井作陪。
“这是哪里？”都澈问，“曾经又住了什么人？”
跟在柳姨娘后面的仆从面面相觑，却不是不知道的样子，看起来仿佛顾虑着什么。
柳姨娘却面色淡淡：“这里是我曾经住着的院子，在老爷回来后才搬出去的。”
都澈牌翻译器自动翻译成：我曾经因为宅斗失败被打入这里，然后严老板痴傻了不得不退位，自然就家里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也自然是要换一个顺眼舒服的地方住的。
换作现代，这就是死老公发大财的富婆。但在这里，也是死老公发大财的富婆。
“唔，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都澈接着问。
柳姨娘看向身后，意思是自己不知道。
身后皆摇摇头。
都澈看向倪远，小声问：“要不，我们在这里住一晚。”
倪远挑挑眉：“你确定？”
“嗯。”都澈疑惑起来，“难道这样找不到线索吗？”
倪远笑了笑。
都澈走向柳姨娘，虽然还在怀疑自己，也口齿清晰的向她提出请求。
结果嘛，她同意了。
在这破旧小院里，都澈还在琢磨这件事。忽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了守株待兔的故事。
……他们不会把我当成傻子了吧？
这时，一股奇怪的不太好闻的味道传来。
都澈从屋前台阶上站起来走进去，一眼看见倪远正在观察屋内的摆设装潢。
她走向他：“有奇怪的味道。”
“不喜欢？”倪远下意识问，眼神却没有离开这里。
都澈点点头。
“那看来很是刺鼻了。”倪远笑了笑，“不过正常，毕竟是狐妖。”
倪远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透题的话，指着红铜色屏风：“看这个。”
都澈看去，红铜色屏风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狐。
狐狸，本是天地间自然孕育而出的动物，受神明点拨，方习得法术。而后狐狸无论是成妖精，是为精怪，还是受怨气所祸，都算拥有了神智。
不过，狐狸的精怪妖精中也各有不同：会剪去爱慕者头发的狐妖为狐魅，体内有一颗魅珠为修为千年的狐妖，能含沙射影是使人得病的短狐，还有话本里为爱放弃一切牺牲一切的狐狸精等等。
当然，妖精最喜欢吃人心，尤其是玲珑心。在妖族的传说里，如果食用了玲珑心，可以助普通狐狸开神志，数十年修为的狐狸暴涨修为，千年狐狸一举登仙。
都澈在被普及了些关于狐妖的知识后，点点头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抓妖？”
“不急，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倪远不急不慢。
都澈感到疑惑：“什么事情。”
他拿出一颗莹白的巴掌大的石头：“这个。”
都澈接着疑惑：“这是什么？”
倪远耐心解答：“测灵石。”
都澈看着它，心里升起一股熟悉感。
她想：差点忘记，这其实是一本规规矩距的修仙文了。
倪远看着她，竟然有些严肃：“来试试吧。把手放在上面就可以了。”
都澈伸出右手，覆于其上。
顿时，石头绽放出青绿光束，虽然纯净，却很短暂。
倪远呼出一口气，安抚住自己有些焦急的心绪，对她笑着说：“恭喜。虽然算不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不过若是勤奋，倒也不是不可能成为门内长老。”
都澈笑笑不说话，只是看着一闪一闪着息境内的覆盖着一层绿意的画面。
这样脚踏两只船，真的可以吗？
息境顿时闪了闪，大概是表示可以。
“我想起一件事情。”都澈忽然拐了个话题。
“嗯？”倪远看向她。
“当时魇妖那阵里，柳姨娘和刘婆是不在的。”都澈答。
在她被炸开之后，息境内不断弹出消息，就像不管不顾都澈是否有时间或者产生想法的骚扰消息和电话。
【挽救王二生命，点数加一百】
【挽救李四生命，点数加一百】
【……】
“阿澈，你有证据吗？”倪远问。
都澈眨眨眼看他，低头：“没有。”
倪远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像哄孩子。都澈想。
“明天我会去村里挑孩子入宗门。”倪远说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都澈：“明天我就不陪着你去了。”
倪远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为什么？”
都澈想了想，认真回答：“因为我喜欢探案，反正短时间内也不抓妖，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会需要很久。”倪远看着她。
都澈对他笑了笑：“我会等你，直到你回来。”
倪远叹出一口气：“那好吧。我会尽快忙完的。”
都澈笑了笑。
自从上次魇妖事件后，不知道为什么，倪远老是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都澈，时时刻刻的心理暗示，使得他对关于都澈的行踪极度关心，甚至两人距离都难以超出五公里。
都澈对此没有任何感觉，但对另一件事情尤其关系：为什么，我的发小，最近这么不开心呢？
在她复盘之后，意识到对方对此产生的愧疚感严重地压迫着他的神经。这样的后果是严重，更重要的是，他的快乐也会被压制。
都澈想：唉，这就是责任心过剩带来的一些副作用。
因此，她说：“小远啊，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话音刚落，都澈意识到自己的话术有问题。这种太容易造成不信任误会，日后成为索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爆发。
都澈拉过他的衣袖，试图使用真诚的眼神说服他：“我们打个赌吧，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的。所以你不必再为这份负面情绪感到不快乐，这是压迫。”
倪远默然片刻，轻笑出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很是顺手：“笨蛋。”
“哦，”都澈怼他，“其实我很聪明。”
倪远不予置否，在她额头上贴了张符后提剑离开。
都澈：“……”
不是说，明天再去吗？
黑暗来临，都澈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只能数着菜谱度过这漫长的时间：“蒸猪蹄子、东坡肉、炸鸡、汉堡、蒸豆腐、烤肉、烤鸭、烤鱼、烤肠、烤冷面、可乐、雪碧……”
她数了一圈，感觉周围空气极度冷下来。
哦，原来是狐妖在对自己龇牙。
都澈托腮看着它：灰白色皮毛，尖尖牙齿，黄色眼睛，黑色爪子，半人形，有五只尾巴。
应该是一只修为高强的狐妖。
修为高强，来我们这凡人村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为了爱情吧。
都澈跳起来，准备逃跑，然后被白绫绑起来，都澈感觉自己就像只粽子。
狐妖轻嗤：“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不过就这，一点长进都没有。”
都澈想了想这句话的意思：破案！绝不可能是柳姨娘那个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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