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抢了我的头牌，打晕我家客人，要是就这么让你走，岂不是亏大了？”秦青托腮，声音不冷不淡。
“你家狐狸本来是我捉到的，它半路上逃了才去你那里，我这不叫抢，叫接。”叶雾抽出麻绳，把洛竺困得结结实实。
“你放屁！”狐狸关在笼子里，气急败坏：“秦老板你可别听他胡扯，今后我给你当家仙，保佑你生意红火旺盛！”
“我不信这个。”秦青摇摇头：“你若是人，我就替你保了，既然是妖，我也无能为力。”
叶雾好奇问：“那你在玄关放着的关公像也是假的？”
“小人难防，小鬼总得防着吧。”秦青双标道。
叶雾把一袋银子放在他桌上：“多谢秦老板相助，此人拐卖人口，嫖，娼狎弄失足少男，还涉嫌投毒……”
“你要送去官府？”
“私下解决。”叶雾把银子倒出来：“整整三十两，够了吧？”
秦青似笑非笑：“就这点，连我的一壶酒都买不起。”
“就当你绑架我的补偿。”
叶雾找了个麻袋，把洛竺套进去，系好封口单手抗肩上，另一只手拎起装着狐狸的鸡笼。
楼下黑马打了个鼻息，驮着主人和多出来的重物渐行渐远。
一直到看不见人影，秦青才放下帘子，手指拨弄银两——每一枚下面都印着官印。
“剩下几位客人可还在？”
“在呢！”门口一个打手答道。
“醒了说不定会闹事，解决掉吧。”秦青把银两拢到一堆，用匣子锁好。
——
洛竺醒来的时候脑袋沉得厉害，就像有人撬开脑壳还把脑浆给缴了缴，胸口发闷有点想吐。
他手脚被捆，整个人趴在地上，两只大蚊子在他眼皮上咬了两个大肿包。
“你醒了。”林神医放下手中药捣子，擦了擦手，温声细语道：“教主他下手没个轻重……对了，你没失忆吧？”
洛竺扫了眼一旁站着的叶雾，声音沙哑道：“我是谁，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叶雾蹲在他面前，声音缓慢而悠长：“逆子，我是你爸爸。”
洛竺：“……”
离魂莫非还有什么副作用？
“逆子，把离魂解药交出来。”叶雾继续说。
“红灵芝……”
这些商人极其鸡贼，红灵芝在中原本来甚是少见，以往都是进贡给皇帝的。
叶雾在黎霖口中听说他们大量种植红灵芝后，便让他们去查了一下。
这两年来，这些西域商人培育了不少红灵芝运进中原，一开始还打着“补肾”“壮阳”功效，说什么皇帝吃了红灵芝才生出那么多皇子公主……
如今在黑市中已经夸张到吃了它能治百病。
不少人花大价钱买来这玩意儿，也不知是治病还是补肾……血灵芝消费多了，价格也就水涨船高，如今还是供不应求，他们便用本地灵芝，浇灌动物血，整了不少假灵芝。
在黑市也有辨别真假的办法，味苦干涩，即为正品，至于是不是真的，就看个人运气了。
叶雾终于知道那日他说了后，黎霖神情为何如此古怪，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虚了……
“本教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洛竺瞪他，脸上的血迹还未干。
“我是说十年前。”
洛竺缓声说：“是大巫让我们找你的。”
当年，大巫见到他后，立即说他就是自己下一代身体。
他们一行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陌生国度，找了好几日也不见人影。
当他跌跌撞撞跑过来的时候，他们一众人都兴奋了。
跟风霜中走出来的那些孩子不一样，他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如林中幼鹿，惶恐又不安，雪白肌肤像是迎着朝阳的娇花。
多好看的少年，要是他做大巫，以后祭祀，他们就不用看大巫那老如树皮粗糙又干瘪的腿和屁股了……
长大后的少年模样看上去矜持骄贵——只要他不说话。
叶雾站起身，左右踱步，顿了顿：“你们大巫为什么会盯上我？”
江允珩垂下头，手指不安地叩在一起：“教主，您真不记得了？您是见过他的啊。”
当年小教主从密室抱出来后已经死了。
李长老把小教主从密室里抱出来，他脸色灰败，浑身上下不见一块好皮，还未干涸的血顺着他脚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方长老当时还特地为他验过尸，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已确定死去多时。
只是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怎么都闭不上。
他跟着父亲，看着他们把小教主放在一口小棺材里，通林寺的方丈前来为他诵经超度。
第三日，小棺材里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他们掀开棺材盖，骤然发现，死去多时的小教主竟然活了过来。
但他们很快意识到，这个活过来的小教主并非原主。
原先的小教主性子敏感怯懦，他害怕自己的父亲，连着对教里的其他人也充满了恐惧。
江允珩曾经很想带漂亮的小教主一起玩儿，但他总是拒绝，就算出去了也总是惶恐地尖叫，非说有人要害他。
活过来的小教主则相反，他比自己还野，带着他去偷杨梅吃，结果吃一半发现自己咬断了半截虫子……
他还怂恿单身二十年的张大侠勇敢告白，钢铁直男的张大侠听从了他所谓“要把自己最好一面展现给女孩子”的话，见到一个喜欢的姑娘就向人家下战书，特地展示自己优秀的剑术。
如今张大侠已经单身三十年。
躯壳里换了芯子，除了民间传言中的借尸还魂，只有“离魂”才做得到。李长老等人便带着小教主千里迢迢去找大巫，结果过去后发现人家大巫还活着呢。
他们回来后只字不提，说他就是小教主。
江允珩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教主，即使他有时候挺坑的。
“你们大巫就是贪图我美色，他想得倒美！”叶雾瞪洛竺：“那‘离魂’的解药呢？”
“我不知道，也许你可以去西域一趟，问问大巫。”洛竺无辜地眨了眨那双仿佛被捶肿了的眼睛。
“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叶雾说。
林神医担忧地看着他。
——
已是整个下午过去了，屋外霞光红艳似火，一只肥鸽顶着霞光“咕咕咕”飞了过来。
叶雾看它第一眼，连怎么吃都想好了。
搭弓拉箭，箭头直指信鸽。
“教主，那是信鸽！”江允珩足尖一点，翻身上跃，一把将胖鸽子捉住，它脚上正好绑了根细绳。
“教主，是你弟弟给你写的信！”
“给我吧。”叶雾接过厚厚一卷纸筒，
“教主，该吃饭了。”韩秋抱着小婴儿走过来，上下打量：“您有些许日子没回来了，看着清瘦不少。”
“还好，赶路总是劳累了些，孩子这几天可乖？”叶雾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小婴儿肉乎乎的脸蛋。
韩秋苦笑：“也就乖这一两刻钟，天一黑，嚎得整夜睡不好觉……听说孩童整夜啼哭可能是小鬼作祟，教主曾拜道长为师，不知可否帮忙求道符箓，镇镇邪物？”
“可以的，我这两天就过去看看。”叶雾抽抽鼻翼：“闻着可真香，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您些许日子才回来，当然都是您喜欢的好菜。”
叶雾点头：“那麻烦送我屋里吧，带回来的那只狐狸记得仔细看好。”
回屋后，叶雾点上油灯，抽出竹筒，往下一倒，竟然有好几张纸。
他展开一张：
“兄长安好？我近来日子过得还行，每日有水煮青菜，水煮白菜，水煮野菜换着花样吃，还有许多小动物陪着我，比如说蚊子，真是一点也不孤单。师兄人很好，就是瞪人时候有些吓人，打人时候有点疼……”
“兄长并不好，每日也就青菜，豆腐，白菜，萝卜，混着吃罢了……”
叶雾提笔，看了看桌子上一盘盘佳肴：清水白菜、虾仁豆腐、萝卜炖排骨、青菜炒肉丝……
继续写道：
“修行主要是看心境，传闻中，师祖舞剑，众鸟环绕，连绵不绝，你也算达到一半，反正蚊虫与鸟雀差不多。师兄对他人一向如此，不过他似乎喜欢别人撒娇，你回头可以试试……对了，教中困难，粮仓空旷到如今连老鼠都没有，你家若是有搁置不下的金银珠宝，可以由兄长帮你保管。”
他放下笔，打开第二张纸：
“兄长安好？师父今天把上山踢馆的王大侠腿给打断了，赔了十五两。师兄好严厉，老是训我，他养的猫也欺负我，还把我的鞋给叼走了……”
第三张纸：
“兄长安好？近来蚊虫越来越多，我脸都被咬肿了，师父非说我是吃胖的，我跟着师兄练棍，把自己抽得鼻青脸肿，好疼啊，对了，师父今日又跟方大侠比试，被讹了十八两……”
第四张纸：
“兄长安好？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受不了……”
第五张纸：
“兄长安好？我忽然觉得不成家立业简直是人生中一大不幸，我觉得未婚妻长得也挺有小模样的……”
叶雾：“……”
我这两天看一本关于木乃伊的小说，就去给自己科普了一下。
其中有一条就是木乃伊制作过程中会把尸体的脑浆搅烂，抽干掉。
再看的时候，我总感觉木乃伊男主没有脑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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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教主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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