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流传下来的史书记载,千年前,还是一介俗子的素问凭借高超武力值和聪慧的头脑立下赫赫战功,辅助先王引领国家走向繁荣,其在死后荣升成神,并不断进阶,最后成为庇佑东方的文武神。
世人都说素问生得极俊朗,特别是其拥有一身细腻的雪肤,自带淡淡体香,宛若婴孩初肌,茉莉温柔。其征战沙场多年,皮肤非但没有半点受损,反而愈发细腻柔韧,这成了当时的一桩奇谈。有人说,这是因为素问本就是天人转世,当然自带天人色彩。
为了更加贴合素问的各种传说,从先皇开始,便对素问的神像塑造奠定了一些特殊基础,素问的塑像要润泽优美,也要辉煌威武,使人一见便能知其神耀,被其神耀所折服。
因此,先皇和众臣曾定下许多方案,也更替过非常多素问的神像,有用金银塑像、白玉塑像、花卉塑像,各种上等品类布料塑像、各种上等木材塑像的方案,但都不尽如人意,没能达到那种一经开眼观瞻就能摄人心魄的效果。
最终,还是先皇在梦境中被素问所点拨,可用金属制作成骨架,布料木屑填充为内里,羊皮加工覆盖为肌肤,形成神像的大体。
一经点拨,很快素问的神像就火速加工出来了。在经历了几百余年前人后人前赴后继的更改,这才形成了如今这模样。确实,达到了一见便摄人心魄的效果。
这时,阮鸣朝踱步至插满香的香炉旁,她从那香炉里随意拿了五根香出来,抖了抖上面的余灰,里头的那些痴心妄想美好愿望全都抖了出来。有求财的,有求子的,有求谁尽早去死的,有求谁晚点再死的,阮鸣朝笑意浅浅、没心没肺,她又抖了抖这五根香,将上面附着的妄念全部抖落在地,余灰落下成了地上铺就的一层一层灰土;众人匆匆来,缓缓去,挪过来拜过去,那些灰尘妄念早就搅成了一滩烂泥。
躲藏在神像披风底下的鬼孩子们都很惊讶地看着阮鸣朝的一举一动,他们似乎觉得阮鸣朝非常不可思议,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些非常难缠的灰烬碾成了和尘土没有任何区别的东西。
阮鸣朝朝那些鬼孩子志得意满地笑了笑,随后就优哉游哉捻着五根香闲逛到了贡台边上,随意挑挑拣拣那些茉莉花,并将那垒得非常好的盛着羊皮的碟子推落了好些。
有几个胆子大的鬼孩子悄悄爬出了半个身子,随后后半个身子也爬了出来,他们从地上站起,好奇地靠近阮鸣朝,见阮鸣朝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图,又大着胆子更加靠近了些。两三个鬼孩子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阮鸣朝,他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回身的行头后,有一个鬼孩子摸出了一枚金币递给了阮鸣朝。
阮鸣朝微一挑眉,笑道:“给我的?”
那秀丽的鬼孩子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将金币举得老高。
阮鸣朝一个眼神将那三两孩子上下一瞟,摄得那几个孩子纷纷腿直打颤,躲在披风底下的那些摇曳火烛更不用说。
阮鸣朝道:“你确定要给我?”
那秀丽的鬼孩子小心翼翼点了点头,苍白的脸庞憋得清厉厉的,哪里有半分血色。
阮鸣朝挥手打翻了那枚金币,高傲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本王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要的。”
三两鬼孩子吓得一拥而散。那枚被打落的金币滚到了地上,径直往殿门口处滚去,来往人流不息,这金币没人见得、也没人阻挠得了去路,直接跳出了门槛,消失于无踪。
阮鸣朝嘴角微扬,视线回收和那丢了金币的鬼孩子相视,那秀丽的鬼孩子呆呆愣愣的,身后躲着好几个给他撑腰的孩子,此刻都探头探脑的。
阮鸣朝道:“怎么?恨我了?”
鬼孩子摇了摇头。
阮鸣朝哼笑了下,视线重新落在那殿门口处,她的手指随意敲击着贡台。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惊得烛台抖三抖、震三震,香火更快速地落下,落得堂前灰扑扑滚着一层拙劣的烟火,熏得那几个整齐跪成一长列的信众在说话的功夫都被呛得咳三咳。
申时。这时,门口处出现了一群形色匆匆的人。阮鸣朝望去,她认得,就是刚刚那两队金贵的车马里跟在车队最后的一群奴婢。
阮鸣朝手指敲了五下,那群奴婢来了五人,披风底下又出来了两个鬼孩子,和站在她前头的这几个一凑,刚好五个。
此时,殿中跪拜的信众也纷纷散去,大家都心知肚明似的,不敢多分心一个眼神。
说是奴婢倒也穿得有模有样。五个奴婢分别穿着木火土金水的衣裳,手里挎着的篮子背着的筐子里都装着对应的木火土金水的物件,还有各种上贡所需的物件。一口茉莉小棺材、一个烧得非常旺的香炉、一抔不知打哪来的黄土捏成的泥人、一把金器、一壶甘露。
泥人穿戴整齐的衣衫,胸前挂着一把金器,拿着一壶甘露,被放进了准备好的棺材里。五个奴婢将棺材抬起,放在准备好的担架上,并在棺材底下放了一个香炉。
五个消瘦的奴婢是躬着身进的殿门,跟在最后头的那个奴婢还刚好被滚出殿门的金币绊了一跤,他们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精美的衣裳被他们穿成了粗布简衫。
他们不敢多看文武神一眼,因为素问真的太逼真了,恍若天神真的降临在那,直勾勾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奴婢们不敢有任何闪失,那都是杀头的罪过,也是对文武神极为不敬的罪过。
阮鸣朝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白眼飞了一个又一个,无语至极,笑得前仰后翻,不知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她弄坏了好多贡桌上贡品。
奴婢们虔心诚意地叩拜着文武神素问,开始叽里呱啦地兴风作浪、妖言惑众,说些莫须有的蠢话。阮鸣朝听得白眼更是乱飞,那张牙舞爪的眼神巴不得直接将这些蠢货全部绞杀。
五个鬼孩子纷纷像失控了般走到奴婢们身边,各自跪在一人身侧,俯首听着奴婢们的“教诲”。
原来,这五个奴婢是受了主子所托,每到申时时刻,就要带着准备好的物件来文武庙里求子。说是求子,实则是让已经死去的孩子重回阳间。
主子得到大师的指点,若要让死去的孩子还魂,就必须重新集齐孩子所欠缺的木火土金水五行,将这五行在京城中最被万民朝贡的文武庙内集合在一起,因在此处,被万民叨扰的文武神才更有可能降临。
至七七四十九天后,孩子便会真的回魂。而这项仪式在进行到第四十九天时,在这最后一天的关键时刻,需要在泥人里加入一滴还魂的精.血,这精.血必须要是处.子颈髓里拔出的龙筋锻炼而成才行。
而什么样的处.子才是符合要求的?
必须是集天地之精华孕育而生,降生于湖畔河泽之地的清奇筋骨,又柔又韧,可承受断骨抽髓之痛,如草木被抽丝仍可活,花朵被掐掉花瓣仍可长,拥有越挫越强的生命力,能承受最卑贱而不死,也能承受最高贵而不疯的天选之人。
而主子们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了那位清奇之人,来自朝廷藩属国-牢山国的舞姬温玉。
阮鸣朝看着这五个蠢货跪成一地在神神叨叨中。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某个富绅家派来求财或求子的,毕竟京城之中,在文武庙里偷偷摸摸干过各种离奇之事的也不少。没人会往顶上真龙天子、凤凰天女想去,那些天潢贵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高贵的私人庙宇里叩拜朝奉,是不会来和平头百姓们拥挤在一处的,而到了普度众生、打着为天下造福的幌子登临这宝地的日子,那也是要提前一个月清场的。
况且那些天潢贵胄的事,怎么会这么明晃晃摆在人前呢。
而此时这五个奴婢恰是某个贵胄家的,不巧,还正是这一月里大摆宴席盛情邀请那顾盼生辉的舞姬名角温玉跳舞唱歌的燕王爷家的。
哎呀哎呀,幺郎美人儿,你以为别人是盯上了你的.身.子,没想到人家确确实实是馋上.了你的.身子,不仅馋上了,还要抽你的髓,要你的命,要你往后日日夜夜都去给那回魂的孩子伺候输送.精。血呢。你这舞姬变药姬。
阮鸣朝一阵风就知道了所有。燕王爷家族里的某个小公子今年刚满六岁,因突遭的疫病死了。但这消息被拦了下来。因为小公子遭的疫病非常诡异,并非是在京城遭的,而是在疆外。可为什么一个六岁的小公子会到疆外去呢,其他人有没有也遭了疫病呢。
阮鸣朝看着底下五只蛇虫鼠蚁正在念着一堆起死回生的咒术,想来燕王爷家的那位大师的身份来历也不一般。这咒术句句都是冲着那位筋骨清气的美人儿去的。
跪在奴婢边上的鬼孩子变得愈发的没了鬼气,像是要直接散尽魂魄钻入那五行里面,成为火苗助他威力。
阮鸣朝知道这些人是真的不知“死”这一字怎写。她天山鬼王可以一念之间直接掀飞这徒有虚名的文武庙,将那不知廉耻的素问拷打进深渊地狱,也可以一念之下将这国家屠尽,让这些脑子均是屎.尿.拌一拌的蠢货成为她填海造山的堆料。
只可惜,她阮鸣朝真是懒得在这些蛇虫鼠蚁身上废太多心思,千年前阮鸣朝就已经看透了,并且,阮鸣朝可不是什么头脑一热就会随便做出些惹火上身全无好处的事。不过,现在这些蠢货竟敢动歪心思到她好不容易寻到的美人儿身上……
阮鸣朝微一眯眼,将手里捻着的那五根停止焚烧的茉莉香直接往那五个鬼孩子里一扔,全部插了进去,茉莉香重新缓缓地燃烧了起来。那五个鬼孩子顿时像注入了气一样,回了神志,全都抬起脑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阮鸣朝。
阮鸣朝缓缓踱步而来,身后那贡台上的贡品烛火都颤得不能在颤。五个奴婢只当是天神显灵了,咒语念得更紧,头埋得更低。
阮鸣朝往那泥人里看去,那泥人更是蠢得着想。
阮鸣朝一甩衣袖面朝素问,站定,冷漠疏离不容侵犯的眼底透露出绝对威压,她冷声喝道:“本王号令!”
众小鬼不管是那插着香的,还是躲在披风底下的皆连忙叩拜,道:“在。”
阮鸣朝道:“守住这四面八方,不可放进一个外鬼。”
“遵命。”
文武庙内的差使被缚神索捆得动弹不得,怒目圆睁。
阮鸣朝挥手取来某处香炉,直接带风而去,将香炉拍在了文武神神像的脑门处。
五个奴婢更是虔诚叩拜。
阮鸣朝冷冷瞪去,回身,消失于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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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祥和烟云缭绕处缥缈茉莉奇香,有一佳人正在闭目打坐。只见佳人的脑门上突然冒出几缕香灰,其轻松捻下,嘴角挂一笑。
“她没有进来?”
“没有。”
“难为她的性子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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