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目光自是也瞥见了那恭谨站在一边的娇小身影,淡淡一笑后,依礼拜见道,“孙儿文晟拜见祖母。见过几位妹妹。”
老太太喜上眉梢,却并没像疼孙女一样拉到自己跟前,只是命人给三公子拿了座椅,上了茶。
“三郎啊,祖母好些日子未见到你了,也是怪你父亲,你大哥二哥在军中当值就罢了,怎么你好好的读书,却又让你去军营。”说起这个,老太太还有些不满。
“就是啊,三哥不过才十七岁,就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多不好啊!”三表姐噘着嘴道,“对了,三哥,你去了这么久,可是见过真刀真枪见血的那种——”
“三妹快些住口!这些男人的事,怎是你一个闺阁姑娘打听的?”二表姐呵斥了三表姐。
三表姐却咋舌道:“又没有外人,不过是好奇嘛,二姐比母亲管得还多!”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这两个丫头性格不同,时不时就互掐,便问些孙子在军营可是习惯的话,不痒不痛的。
见场面有些冷,归晚便转头问了心中的好奇,“三哥哥,今日怎么得空回来?”
杨文晟顿了顿道,“潞州新胜,朝廷打算派兵驻守,我也在此次驻军之中。这两日回家准备下,不日就要随军出发。”
老太太拿茶的手忽然歪了一下,茶盏略重地掼在案板上,“好,好得很呐!你们一个个都去军中——”说罢就气得咳嗽了起来。
见状杨文晟赶紧跪下认错,“祖母息怒,是孙儿不孝,孙儿不该拿这些事烦您。”
“祖母,您也别责备三哥了,想来是父亲的主意。”二表姐道。
老太太自是知道这一点,三郎本是读书读得好,安排他入军中就是自己当朝丞相的儿子决定的。
在这个家,庭院的男女老少都敬着顺着她这个老太太,可一旦牵涉到朝堂之事,她这个老太太是不管用的,十几年前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想到从前的事,老太太的目光又挪向归晚,在她苍老的眼眸中,仿佛看到十多年前的女儿,她长叹一声,终究是抬手示意。
旁边的老嬷嬷最是了解老太太的,便对这些小主子道,“老夫人累了。”
归晚她们哪里不懂的,纷纷起身向祖母告退,唯有文晟还跪在那儿。
归晚脚步略顿,回身看了一眼三表哥,才悄然离去。
庭院的路上,归晚越走越慢,脑子里就浮现出在千佛寺姻缘签的事。在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出嫁之事,可如今她不得不想了。
将来,自己会嫁给谁呢。
她忽然对将来的不确定,感到发愁。自小父母离世,让她越发渴望能一家人平安相守,且她自小深宅院里,过惯了平淡安稳的日子。
在舅父的相府,她有外祖母呵护,兄长姐妹们相处还算融洽,但她自始至终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双亲亡故,又常年用药,舅父自然不在意这多出来的一份,可她能感觉出来舅母是不开心的,尤其是上回三表哥在给自己温书的时候,言语的指责已经显露出来。
归晚的舅父当初是武将出身,向来重武,大表兄和二表兄老早在军中立功,如今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将军了,而三表兄为人儒雅,诗词文墨通达,老太太和舅母自是看好他从文,将来入朝做文官。
归晚自幼安静,好读些书文,故而得喜文的杨文晟关注,他常在读书上对她时有指点,归晚遇见喜欢的书也会和三表哥分享。
本是兄妹之间的交往,却因为舅母的多心,生生弄得彼此不自在,最后归晚挪出学堂,说是年岁大了,女子少读些书多学些针线才是。
这样的隔离,却并未断了兄妹二人的交往。杨文晟会给归晚讲太学的趣事,还借给她书,并特意领她去相府的藏书楼,除了读书上的交往,杨文晟在生活上对归晚也颇多照顾。
这渐渐让她的舅母不安,直到前一段时日舅母在舅父跟前提了提担忧,未料舅父直接拍板,“正好让他去军中历练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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