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节度使回来的第一日,就召集诸位亲信将臣商议军机要事,任命了潞州城长使暂领重建事宜,当晚潞州城又有简单的接风宴。
因为伤势,处月雄亦好久没有喝酒,今夜同僚相聚,这一高兴他多少饮了酒。
入夜,他歇在将军府的阁榻上。这房间原是刘毅家眷房屋,故而一应俱全,既奢华又舒适。许是累极了,处月雄头枕了上去,就沉沉睡去。
然后,他做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旖旎的梦。
梦里,美人柔情似水,眉翠含颦,靥红展笑,早看得他心旌摇曳,他压抑着心燥,低沉着嗓音唤了一声:“晚晚——”
美人低眉含怯,秋水含情,欲应还羞。
他再也耐不住,蓦地打横抱起美人。
芙蓉帐暖,美人肤若凝脂,柔若无骨,他嗅着她的体香,爱不释手。
鸳鸯**,旖旎情迷。
渐渐地雾气散了,好似华灯初上,庭院歌舞未歇,他姗姗来迟,她碎步迎了过去,曲身行礼,“不知王爷归来,妾有失远迎。”
他呵呵一笑,揽了她肩头并行,“出征推迟两日,想你便赶回来瞧瞧。”
“妾身亦想念王爷,却又担心让王爷在外挂怀,倒是妾身的不对了。”
“本王心中宽广,又怎会容不下晚晚的挂念?有挂念,我会更加爱惜自己,会更有干劲。”
她笑而不语,缓缓执其手放于她自己的小腹上,“夫君,妾身有了。”
他表情竟怔住了。
许是这消息来得突然,来得惊喜,他一时竟不敢置信一般。
耳畔回想起晚晚幽怨自责的话,“妾与君相伴三年,却未曾为君孕育子嗣,实乃是晚晚一大憾事。是妾无福,对不住夫君。”
她说这话时,泪光点点,总让他心疼不已。他知道晚晚一直在调理身体吃斋念佛,祈求怀孕。他虽有遗憾,却对她宠爱如初。
“真的?!”
他再追问了一句,待得到她肯定的点头,他欣喜若狂,一下子抱起了她。
“太好了,晚晚!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王爷,您放下妾身吧。”她委婉地提醒了他一句,他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多久了?”
归晚抿嘴一笑,“才两个月,郎中刚诊出来。”
“原本妾身是想把这个喜讯隐瞒下来,唯恐王爷为此分心,今晚听闻王爷一席话,妾身没忍住,还是和王爷坦白了。”
“自是不该瞒我,我是孩子的父王,岂有不知之理?今夜心情大好,本王有赏。”遂赏赐了归晚身边侍奉的仆人,又亲自叫人前来,嘱咐一通。
归晚伸手斟了一杯酒,递给了他,自己也斟了些许的酒,“妾身祝王爷此番出征,早日得胜归来!”
他开怀一笑,却又体贴入微,伸手拿了她的酒盏,“你就以茶代酒,为夫替你饮了。”说罢,豪情满怀地饮下祝福。
“今日高兴,为夫再自斟酒一杯,祝我妻儿安康。”
他未曾娶她为妻,却在心里待她如妻,说罢再次畅饮。
她凝望着自己,满含感动。她笑了,笑得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他伸手为她揩掉泪水,温声:“傻丫头,不准落泪,哪怕因高兴也不可。”
须臾她说,“夜色晚了,妾身想先回去休息。”
他本想亲自送她回房安歇,奈何走两步却是醉态蹒跚。自知高兴贪杯,才嘱咐仆人照顾好夫人。
正此时,有人传话来,“王爷,冯将军有要事前来。”
若在往时,他醉酒自然不会见客,然他今夜高兴,便索性宣冯通一见。
“末将参见晋王,却有急事相告!”
“何事?”
冯将军这才急声道,“颍川来信,说顺义侯叛变了,还有杨淄——”
话未完,处月雄顿觉心头一道窒痛,他猛地捂住了胸口,喉咙里一股腥膻涌上来泛着恶心,他终于忍不住“喔”地一下张了嘴,霎时一口口的暗红血遏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王爷!王爷?”
耳畔有人大呼,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反而觉得那声音有些远。
腹中绞痛成一团,近乎无法呼吸,他跪了下去撑着身体。
冯通大喊道:“来人!快去唤医!王爷这是中毒了!”一面上前扶住了他,一面斥问身侧下人道,“王爷今夜吃了什么?!”
这会儿,处月雄混乱的脑海里稍稍开始清明,他想到了最不愿相信的可能。
那杯酒?
颍川叛变,杨淄叛变,这些都是南梁降臣,时机不可能这么巧合。
是她!
她设宴备酒,利用了自己对她的宠爱,以子嗣为诱饵,让他放松了警惕。
切腹剖心之痛,比不上被爱人背叛之痛。
暗黑的血汩汩从嘴角流出,他艰难地张了张口,齿缝里试图说出那句话。
不远处,踉跄赶来的宋归晚看着混乱成一团的王府,直到看见一口口吐血的晋王,那一刹那,她竟站住了,不敢上前。
她脸上惊恐万状的表情,让他两世忘不了。
晚晚,为什么?
为什么!
他狠命地瞪着她的方向,目眦欲裂。
处月雄身上惯常的沙场杀伐气势如虎,此时也正如嗜血的猛兽受了重击,忽然他挣开扶着自己的侍从,用力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步。
这一步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一股力气,身体“砰”然倒在了冷硬的大理石阶上。
“晋王!”在场的人无不悲嚎,唯独她呆呆站着不上前。
晋王也,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倾也,巍峨若玉山之崩塌。
倒下去的那刻,他挥袖带倒了旁边的玉石香炉,骨碌碌滚下石阶。
玉石俱焚,满阶香灰,一世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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