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车窗,陈将军道:“回禀郡主,去豫州的路正在闹流民,末将打算另辟一条路,少不得要急行一段路程。”
归晚早先在相府特意了解一些时局,知道这北去的路上并不太平。原本这条路应该是最近的道路,这么一改,只怕行程要多花几日,于她是不想更换,毕竟路上时日愈多变数愈多。可是自己不过是个名义郡主,哪里能决定什么。
一时间,轿内一片安静,没有回应。负责护送队伍的陈尤为,有些心急地等待。
原本他没打算征询一个小丫头的意见,他只需要按照相爷和朝廷的安排行事便可,但是宋小姐如今是郡主身份,面子上总是要顾忌的。
终于,从厚重的帘幕里传出归晚轻声的一句,“嗯,一切听表兄的。”
陈有为乃是舅母娘家的侄子,年过三十,是京畿卫的副将,论亲,她也要唤一声表兄的。按理给妹妹送亲的应该是自己的兄长,她只有表兄,但是她的亲表兄都不在建安,陈有为能负责护送,也有这一层的关系。
这一声表兄,让陈有为颇为满意,到底是个没主心骨的小丫头,她除了仰仗自己这个远亲表兄,大约也没法子吧。
“表妹放心,我已经通知人快马传信,想来河东节度使会派人前来迎接郡主。”
一听他提河东节度使,归晚平静的心不由地噗通快跳起来,再也做不到刚才无动于衷。
“不是说节度使旧伤未愈吗?”她问得有些慌促,仿佛是急于求证。
据说处月雄旧伤未愈,故而不便前来迎亲。。
“按理是如此,但近来前线又起了战争,加之盗贼,流民,想来河东节度使自是难以放心郡主的安危吧。”
归晚点了点头,想来如此了。
总归自己身份是皇帝赐婚的郡主。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几日颠簸后,终于在一天清晨,归晚尚未起来,就听见外头热闹起来。
“回禀将军,河东节度使迎接的人马即将到了。”
“多少人?多久?”说话的是陈有为。
听口气倒像是探听情报一般。
“属下亲眼见着,好像只有二三十人轻装骑马,应该是连夜赶路很是匆忙,大约一炷香功夫就可以到了。”
马车里的归晚登时坐起来,一颗心砰砰跳起来,旁边的鸣翠却是一脸的期待,“郡主,我们马上要见到节度使了。”自言自语说完后,才发现自家姑娘面色不对,便询问,“姑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归晚瞪了她一眼,翻过身又假装睡觉,“外面好吵啊,困。”
鸣翠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明明刚才是郡主自己爬起来的啊。稍作思索,她就明白了,姑娘这是紧张了,毕竟是要见未来的姑爷了,且不说姑娘本来就不想北嫁。
“那姑娘您,您再睡会儿吧。就一会儿啊,不然可是要耽误梳妆了。”鸣翠嘟囔了几句,随即让外面说话的人远一些,自己则打算下车寻乔嬷嬷前来。
鸣翠刚下车,归晚就立时坐了起来。一炷香的功夫处月雄就要来了,她怎么可能睡得下去?即便是装睡也装不安稳。脑海里又记起那个可怕的噩梦,揣测这即将前来迎亲的处月雄是否和梦中的一样?想他迎亲,自是不该戴着可怕的面具吧?
鸣翠和乔嬷嬷过来时,见郡主还坐在那儿发呆,“哎呀,我的郡主啊,还不赶紧梳妆啊。”一面吩咐了两个侍婢入内为公主梳妆。有举着镜子的,有梳头发的,待画了妆后,乔嬷嬷将睡前换下来叠好的喜服为郡主穿戴好。
一番收拾后,乔嬷嬷看着郡主的模样,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郡主果然丽质天成,尊贵得体。”
归晚闻言也往镜子里瞅了瞅,却是皱了皱眉头,没觉得哪里好看了,反倒是这凤冠和沉重的袍子让她不舒服,可是面上她依旧是一直以来温婉懂事的宋归晚。
乔嬷嬷笑了,难得露出一抹慈祥,“郡主,莫要皱眉,一会儿军候就来迎亲了。”鸣翠也跟着掩嘴而笑,“郡主就是皱眉也是好看的。”
归晚露出一丝羞涩,只微微低了头,“有劳嬷嬷了,现下我有些累,想清静一下。”乔嬷嬷侧头,旁边的侍婢得了示意,行了礼默然退下。
鸣翠见乔嬷嬷又向自己示意出去,虽然她不想离开,可奈何乔嬷嬷的示意,只得道,“郡主,奴婢先退下了。”说着低了低身子,欲走。
刚掀开帘子一角要下车,却不料手被从后面握住了。
鸣翠心头一惊,回头看向握住自己手的郡主。
自家小姐握着自己的手,冰凉得很。
那一刻她的心里,忽然懂了许多。
郡主这一路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不过是在掩盖她内心的恐惧。
自家小姐从内心上惧怕这桩婚姻,却又不得不从容赴北。
“郡主,鸣翠陪着你。”
乔嬷嬷自是瞧见了,也未再强迫鸣翠离开,又说了些宽慰的话。
*
两个丫头就这么握着手,面对面坐在车里不语。
在鸣翠觉得都要快将郡主的手焐热时,外面终于传来了信。
他们的队伍连着行走了半月,此时人困马疲,忽然就被一阵急促的策马声惊起喧嚣。
“节度使到了!”
队伍开始喧嚣起来,“军候到了!”
乔嬷嬷赶紧侧头出来探看,古道上,果然见一队二三十人的快马卷尘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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