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吾乃梁朝郡主,下嫁河东节度使,今夜他迟迟不归,你们却杵在这儿打盹事不关己,本郡主指使不得你们,只得自己出面。”
她声色惯常温和暖软,但偏偏柔中带坚,不容冒犯。
侍婢们登时变了语气,“夫人别急,您是有头面的人,哪能随意露面,待奴婢一会儿去通告主母,还请夫人稍安——”
鸣翠道:“这会儿又拿话搪塞了?谁不知乔嬷嬷就因指使不动你们,才不得不亲自去问。”
婢女虽然忌惮郡主夫人,却并不怕鸣翠,登时对准了鸣翠,“姑娘既知连相府的管教嬷嬷都没了用,就应该晓得,这儿是晋阳府,不是那南朝的相府。”
归晚这一听明白了,拿好话安抚着我,还没转头呢,就敢给她的婢女话里点眼药。
得罪她的丫头,就是得罪她。
于此归晚冷声道:“那是不是本郡主也指使不动你?”
那婢女赶忙道,“奴婢不敢,郡主如今嫁给了主君,今后也就是我们的主子了。”
“很好。”
归晚应了一句,“你们给本郡主闪开。”
那几个婢女脸上顿时紧张起来,小郡主的意思这是非要出去,她们想拦又不敢拦,这时身后的锦带冲过来,推开她们,“喂喂,没听见郡主的话吗?别挡道!”高壮的身躯,将她们推搡了一个趔趄。
归晚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就这么一路出去了。
她打算好了,即便找不到处月雄,也让晋阳府的人明白,她宁安郡主并不是好怠慢的,是他们节度使失礼在前。
绕了几个廊子,居然走得顺风顺水,终于鸣翠指着前面亮光的园子,“郡主,那就是怀麓堂。”
果然如鸣翠所言,此处僻静,守卫森严,但里头确定是有人。
归晚适才走得一路急,且带着气,这会儿真到了怀麓堂的跟前,她这一停脚步,心里那股劲儿就松了下来。
自己这是作甚,喝了点酒,一鼓作气地冲过来作甚?她宋归晚何曾有一回是失了体面规矩的,从前在相府,在建安,又有谁不夸她懂事乖巧,聪慧有礼?
早前她就琢磨过这个问题,为何离开了相府,自己就越来越跑偏?想是近墨者黑的缘故,相府素来礼教严谨,住在潞州那些日子,打交道的人除了那个陆大人礼数周全,从潞州长使李将军,到身边的婢女婆子也都是些未受教化的,而身为河东军的节度使,处月雄自始至终没做过一个合礼节的事。
原本她都能忍,可万万没想到,这处月雄居然在新婚之夜还撂挑子。
可她能怎么办呢?
一时气盛出了门,然到了门口,她还是没胆子进去。
算了吧,这处月雄出身蛮族,没受教化的人,自己却不能和他一样失了体面。毕竟狗咬人,你却不能咬回去不是?
一番心里斗争后,归晚决定打道回府。
却不想,这时那怀麓堂有了动静,里头走出来一个人,灯火之下,归晚看清了,是数日不见的陆询。他是处月雄的近臣,归晚早就听说了。
他怎么在这儿?
归晚想,这人吃了酒,大约是不会瞧见我的吧。故而她并没有见猫一般掉头躲。
“何人在那?”
偏不巧,那陆询简直就是眼睛尖,警惕性也高。
让他这么一提醒,那些原本在见机行事的守卫,忽然得了令一般,截断了归晚和两个丫头的退路。
“你、你们,干什么?”鸣翠挡在郡主前面,近乎警告的指着眼前围过来的士兵。
隔得不远,那陆询这么一瞧,瞧出端倪来了。
他近乎快步走来,“误会,误会,都退下吧。”
这陆询惯常来节度使的怀麓堂议事,府上护卫也好多都认识他,知道陆大人是节度使的心腹臣子。
闻言,那些守卫皆都略略后退一圈,又见那三个女子中有一矮小的,一身大红的盛妆,为首的心下一惊忙抱手道:“属下失礼了。”却并没点破小郡主的身份。
陆询对这么会察言观色的守卫感到满意,一面笑意而来,朝归晚拱手,低声:“郡主是来寻使相?”
归晚微微吃了一惊,按常理,这陆大人不该为处月雄遮掩吗?怎么反而故意泄露他的行迹?
归晚自然不晓得,陆询前一会儿听冯通传信说,使相要砍了宴席上信口冒犯的人杀鸡儆猴。
他急匆匆赶来,正好遇见了从先王妃那儿出来的使相,他便对那使相一番苦口婆心,结果,非但没将使相劝动,使相还平添了不打算洞房的念头。
使相从宴席上下来后,招了他们几个近臣去了怀麓堂,任谁说就是不听,还打算今夜歇在怀麓堂。那王渊之、秦平等人也喝多了,后来居然也临阵倒戈,一个劲地顺着节度使的意思说,全没一个清醒的人想着顾全大局的。
陆询无奈,这才将将出了怀麓堂,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小郡主。
此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宋归晚,看着瘦瘦小小柔柔弱弱,可以啊,居然敢亲自上门来寻使相来了。
归晚呢,既然被陆询撞了个正面,便也不再遮掩,反倒大大方方承认,她向陆询略回了礼,“陆大人,使君可在?”
陆询红光满面,“使君?额,在在在,郡主,且随臣前来。”
由陆大人带路,里头的人不及通报,且他们早喝得人马翻天。
归晚入了内,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越往里走,就听见里面阁间里的说话声,看来真是喝得没人形了。
听见里头高谈阔论,归晚不由地住了足。
“孤谁的面子都不给!”
陆询的脸登时就变了,使相真真是糊涂了,使相素来不轻易醉酒,怎么今日醉成这样呢?先王在世时惯自称孤王,但是使相归顺了南梁,自然没有承袭这个前唐册封的晋王,怎能自称孤呢?
归晚没听清楚这句,也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只听那厮在骂舅父道,“杨世安那个老匹夫,奸诈无比,将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送过来,妄想让本侯做他甥女婿,足足矮了一辈!”
归晚第一回听处月雄说话,居然是在咆哮。
她立在那儿,登时如遭雷击。
她面色惨白,心跳如雷。她从没想过,这河东节度使对这婚姻抵触如此之大,听其语气,到了恨不得拆骨啖肉的地步,她怎能不心慌?
脑海里浮现出说书人所言的杀人如麻、嗜血暴虐,如今只是一句旁听,至少认证了他脾气暴的传闻。
虽说自己对舅父某某行径也是不满,但是在眼前,他们是荣辱一体的。所谓酒后吐真言,处月雄仇恨舅父如斯,自然对自己也是厌恶至极,难怪连洞房都不入。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滚落在地,声响之大,惊得鸣翠等人也是大惊失色。归晚勉强站住身体,以使自己没有倒下。
陆询也是一惊,他自己素来习惯了的人还好,使相脾气着实是阴晴不定,时而礼贤下士,脾气好到你开他玩笑都行,但有时却如适才,谁也阻挡不住的雷霆之怒。自己甚至还暗暗庆幸,早些脱身告退,免得当场劈头盖脸一顿自己也不好受。
目光瞧去,见小郡主惧怕的模样,当下解释道:“郡主莫怕,使相今日高兴喝多了些酒,嗯,这高兴嘛——”
唉,后面实在编不下去了,陆询觉得自己喝了酒之后,撒起谎来也周全不起来。
归晚稳了稳心神,决定向陆询求助,“陆大人您觉得,眼下我是进还是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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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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