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园。
归晚候在老太太门前好大会儿,许久才见那婆子出来道,“老太太午时不舒服歇息下了,表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我不,我要见外祖母。”
素来乖巧温顺的表姑娘,今日特别的倔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房间里的老太太此时正盘在榻上,心里不是滋味,踌躇良久,才喊了那婆子道,“让乔嬷嬷来接晚丫头回去。”
这乔嬷嬷曾一直是表姑娘母亲身边的侍女,先前也曾照顾过表姑娘,只可惜表姑娘并不亲近她,只与那乳母宋嬷嬷关系亲近。后来老太太就把那乔嬷嬷调去相府的一个院子里看院。
“哎,老奴这就去。”
婆子应声,转身就要离去,便听老太太又道,“你且让那丫头进来吧。”
婆子不敢多问老太太为何改主意,只答应着,“哎,这就叫去。”
当归晚听见外祖母要见自己的话,她心里登时升起一股暖意。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祖母,这些年若没外祖母的庇护,自己在丞相府的吃穿用度又怎会与那几位姐姐相差无几。故而,这会儿,归晚是对这个外祖母寄于很大的期待的。
“祖母,您救救晚儿。”虽是外祖母,可自小是喊祖母。
归晚跪在塌下的蒲团上,红着眼睛,就是叩首。
老太太坐于榻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她确实心里也不愿让晚丫头远嫁。
总归是个苦命的孩子,又是自小看着长起来的,不论这模样,还是性情都颇合她的心意。
老太太叹了口气,“傻孩子啊,可是宫里已经下了旨意,又如何更改得了?”
归晚蓦地抬起头来,天真道,“能的,一定能的!”
她情急之下说出心里话,“这联姻赐婚的事,起头也是舅父他们的主意,上回我在文昌阁意外听到舅父与那司徒——”
“砰!”
老太太猛地拍在了榻上的茶几上,“大胆!素日外祖母瞧着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孩子,那文昌阁岂是你一个小丫头靠近的吗?这话你可在别处说过?”
归晚咬着嘴唇跪在那儿,嗫嚅道,“晚儿是不小心听到的,只在老祖宗您这儿头一回说,若非要把晚儿嫁出去,晚儿也断不会说,是情急之下——”
“情急之下也不要乱说话。你也不小了,当知道这府上几百口人安身立命靠的是谁?是你舅父!”
归晚低着脑袋,咬着嘴唇怯声道,“晚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沉吟须臾,她忽然又抬起脑袋,黢黑的眼眸里闪着迫切的光,“祖母!求您别让晚儿嫁人!晚儿宁愿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只求陪在外祖母身边尽孝——”
说着又往前抱着老太太的腿呜呜哭起来,“您以前不是说过,晚儿身体不好,去不得远,说要留晚儿在身边的。”
老太太自是记得,三郎自幼与晚丫头走得近,她是曾动过心思让晚丫头给老三做媳妇的念头,只是后来儿媳妇似有不喜便搁下了。
老太太记得归记得,可若晚辈点出来,她自是不喜的,更何况如今她也多少明白,晚丫头所透漏的话不假,此事很可能是儿子做主上表的,中宫的旨意也是皇后所下。
她虽不舍得晚丫头,但也知道身为丞相的儿子这么做必有打算。她再疼外孙女,可到底还是更疼自己的儿子,更向着这个杨府。
“这小儿女的婚事哪一个不是长辈说了算,哪有女儿家自己挑三拣四的?你二姐姐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丫头更是打娘胎里自带了一份亲事。你自小吃住在杨府,外祖母和舅父待你不薄,为你做主一门婚事有何不可?”
“若你怨那么多侯门绣户,为何你舅父单舍了你?自然是你舅父官职大,肩上的担子就更重,总不能把杨府嫡出的女儿摘干净了,只择别人家的女儿吧?”
老太太说着,一面打量着归晚的神色,见她小脸依旧是灰败的,便叹了口气道,“别听那些个下人的昏话,那些话是言过其实的。外祖母这么把年纪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凶险也经历过。这河东节度使啊,非等闲一个庶女就能婚配得起的。若非你舅父如今做了大梁的丞相,那雄踞燕云的晋王府可高攀不起的。”
归晚蹙眉,心中一片迷茫,“晋王府是哪里?”
老太太似乎一下子意识到说错了什么,便对旁边信任的婆子道,“你瞧瞧我果然是老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唉,还不是你这丫头闹的?乔嬷嬷来了吗?”
婆子应道:“回老太太,乔嬷嬷刚到,在外头候着呢。”
“让她把这丫头领回去吧。”
归晚一听是乔嬷嬷就头皮紧,想到当初舅母就是派了乔嬷嬷到自己身边,说是侍奉自己,实则是教养规矩的,十分的严格,这会儿外祖母让她回来,肯定没好。
“祖母!您不答应晚儿了吗?晚儿不要走!”
归晚抱着老夫人的手不肯撒,这时那乔嬷嬷已经过来了。
“老太太,老奴过来了。”
“这丫头在这儿闹得我头疼,你带她回去,好生管教一番。”
归晚从未看见外祖母对自己是这样一副神情,那神情分明如厌烦一个累赘一样,丢之不及。
她心中最后的期待在这一刹那落空,先前死死握住外祖母的小手,终于失了力气。
归晚被乔嬷嬷搀了起来,连同跟着的丫头,一起扶着她离开了福寿园。
回去后,归晚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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