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女郎,柳霖视“她”为一个难得的聊天对象。
他对自己的魅力颇具自信,即使是同族中,柳霖的外貌也算得上很有杀伤力。
182的个头,长期锻炼保养得当的身体,配上一张总是眼含笑意的脸。
柳霖不爱戴眼镜,眼镜对他来说只是个装饰品,但不得不承认,他很适合戴眼镜。眼镜给他的脸添加了斯文内敛的禁欲气息,与那宽肩窄腰的衣架子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很受女性的欢迎,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是如此。
但他因此对异性产生了抵触的心理。那些因他外貌的魅力而轻易靠近的异性,一旦发现他是个难堪的血瘾者,往往翻脸不认人,让他同时体会一个人最好与最坏的一面。
他害怕失望,因此他回避了开始。
柳霖在心里给自己悄然定下了一个规矩,在没有彻底摆脱血瘾前,不要轻易与人进入一段过于深入的亲密关系里。并且是的,他已经三十年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亲密关系了。
所以,他可以在网上与这女郎闲聊,但更进一步的,他不会主动推动这关系了。
一段网络的邂逅,一个注定会结束的开始,这对现在无法信任任何人的柳霖来说,是他唯一能选择的交友方式。
只是为了解闷。
很快,柳霖发现了第一个误会。
这只小白兔,不是“她”,而是“他”。
鉴于这位女郎谈论心碎前男友的话题,与那感性细腻的语言风格,柳霖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是位女性。
和血族漫长的寿命相比,性取向成了无关紧要的问题,实际上,很多别的在人类视角里看起来值得商讨的问题,不过是时间长河里的一粒小鹅卵石,终将被冲刷而走,最终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柳霖认为,真正重要的,是学会如何自处,如何阅读命运这本书。
因此,当发现这一误会后,柳霖的第一反应不是抵触,他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新的信息,并且,他感到了“有趣”。
他很少会判断失误,过去成功跨越的数次生死危机,他的最大依仗,便是自己的判断力和洞察力。他就像台过于灵敏的危机预警机器,规避了风险,同时也规避了所有美好的相遇。这是一条注定孤独的道路,在自保面前,谈论友情、爱情都成了奢望。
柳霖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小失误,一只具有迷惑性的小白兔,一个待解析的迷题。柳霖更新了对这位友人的初印象。
“叫我皮特。我的朋友都叫我皮特。”名为皮特的迷题说道。
皮特给柳霖发了自己的照片。
一个穿着时尚的男青年,对着镜头比着胜利的V,他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想看你的照片。”
看到那行字,柳霖条件反射地关掉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扔在被褥上,他思考了片刻。
暴露自己的照片,对于一个曾经逃离家族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流着血泪的小女孩的身影闪回在柳霖眼前。
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画面开始缩小。
她的眼睛通红,每吐出一个字,嘴里就呕出来一点黏稠暗红的血。
“回头,回头看看我,柳!!”
画面变得越来越小。
“为什么你不去死?”
尖厉的质问却仍旧远远地追了过来。
“为什么你不去死!”
猛地深吸一口气,柳霖捂着心脏,那里传来一阵刺痛,像是刚从潮湿的噩梦里惊醒。柳霖平复了些许紊乱的气息。
冷静,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柳霖亮起手机屏幕。
“你是想我爆照吗?”
揣着明白装糊涂,柳霖相当喜欢明知故问。
“爆照?好复古的说法,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有人这么说了。”
“很……复古么?”柳霖歪头,也对,毕竟他在隐居者的小岛上生活了八年。八年,即便没有完全和外界断绝联系,但那些日新月异的变化,仍然确实地拉开了他与现代社会的距离。曾经的流行语早就变得落伍,并且被更新换代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包括“女郎”这么个复古的词一样,都应该被收拢好放进抽屉里。
“我想要避免发照片,皮特,我在十几年前当过一阵子明星,虽然不是很有名,但我也不想被以前的粉丝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巧妙的回避性策略。柳霖没有说谎,他真的在十几年前当过一阵子明星。
但这却不是他不想发照片的主要原因,用别的琐碎事实打消他人对更重要事实的探究,这就是柳霖惯用的障眼法。
和柳霖这样的人相处,是很累人的。
因为你永远不能知道,他有没有对你说谎,即便他没有说谎,那真实的话语背后又是否有着什么隐情,除非他亲口告诉你。
皮特,这只执拗的小白兔,带着他在森林里采的一篮子鲜花,敲着门。
扣扣扣。
你在家吗,你想出来一起玩吗?
屋子里传来声音,说着“这里没有人”。
如果没有人,那是谁在说话呢?
……,于是那声音真的不说话了。
那下次我再来找你哦。
柳霖坐在漆黑的屋子里,从窗户里望着小白兔离开的背影。
柳霖等了一会儿,才缓缓打开房门,他注意到门把手上系着一朵鲜花。
他解开鲜花,端详着花瓣上晶莹的露珠,那来自外面世界的芬芳。
为什么?
我身上的什么吸引了皮特?
柳霖问着那朵花。可花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他关上了门。
……不过,他把花也带回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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