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用这个理由驱赶自己的负罪感。
奶奶让她勇敢一点,可是十年前的那场奔逃好像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敢。
自从踏进这个圈子,她最擅长的已经不再是逃离而是妥协。
怎样才能尽快地独立出来,拥有自己的根系?
难道真的要为了钱、人脉和资源去做违背自己底线的事吗?
何夕不知道,奶奶口中的勇敢说的是什么。
身后传来秦老师谈及家人身体康健的声音,何夕已经走出了古玩店。
临近中午,极盛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热浪里夹杂着一股青石被烤焦的味道。
“何夕姐姐!”
是时渠。
她戴着一顶太阳帽朝这边跑来,手里抱着一只保温袋:
“导演请大家吃冰激凌!快挑一支你喜欢的!”
袋子打开,凉丝丝的空气争先恐后地跑出来,赶走了严丝密缝的暑气。
青石烤焦的味道被草莓冰激凌代替,何夕打起精神,跟身后的队友们打过招呼,准备去做任务。
时渠分完冰激凌跟出来,奇怪地问:
“太阳这么大,姐姐你的帽子呢?”
何夕用手搭在额头上准备挡太阳:
“没事,我跑着去。”
时渠跑回去找到她落在半仙奶奶那里的帽子,垫脚扣在她脑袋上,顺手给她理了理头发:
“好了!走吧。”
何夕自己抬手按住帽子:
“小渠是怕我晒黑就不漂亮了么?”
时渠猜肯定又是岁婉姐姐把自己的追星历史给何夕科普了一遍她才会这样问的,所以赶紧表明衷心:
“何夕姐姐怎样都漂亮!我可不会轻易脱粉,只是太阳太大,晒得会难受。”
语气诚恳,表情满分,可是何夕并没有善罢甘休,她接着问:
“这么喜欢我啊?那是喜欢何夕多一点还是喜欢温珏多一点?”
时渠傻了。
她没想到何夕这么快就会问出这个问题。
在她的设想里,如果何夕姐姐有一天开始在意她喜欢温珏还是她本人,那就是乘机表白的好机会。
但显然,何夕此刻是在逗她。
表白是不可能表白的,时渠只能继续装成一个因为角色爱屋及乌的粉丝:
“是不一样的喜欢啊,对温姐姐是隔着屏幕的喜欢,对何夕姐姐是天天见面的喜欢。”
说完她简直后悔得想咬自己的舌头。
这不废话吗说了跟没说一样。
时渠试图找补:
“我的意思是,温珏只存在于屏幕里,但何夕姐姐你是真实存在的,呃,所以就是,喜欢的方式不一样嘛。”
何夕“唔”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懂了,小渠的意思是想天天和我见面。”
-
白云悠入住盘山小圆第五天,第三次出来串门。
前两次都是因为时渠要出去找她的何夕姐姐,这一次是因为时渠要出去上香。
和她关系好的工作人员的屋子她都去过了,于是今天晚上,她敲开了小别墅的门。
-
当代年轻人总有一些将传统与现代融合得非常精妙的爱好,时渠也有,它们是:
朋克养生、赛博上香和电子木鱼。
在这个手机组件都能自带敲木鱼功能的高科技时代,时渠已经很久没有线下点过香了。
姐姐们前两天写生的山脚有一座观音庙,庙很小,几年前它还只是个佛龛大小的观音像,托非遗乡建设的福,观音娘娘也住上了三室一厅。
时渠是下班后径直过来的,到山顶时天已经擦黑了。
在摄影的概念中,天空颜色从金黄转变为深蓝色的过程叫蓝调时刻。
这时的天空像一杯色彩分明的鸡尾酒,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以及手机摄像头。
时渠点了香,扣拜的时候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
第一要陈淑华女士身体健康,做一切她想做的事。
第二要自己财运亨通,早日成为呼风唤雨的大佬。
第三要何夕万事顺意。
她无法为何夕决定任何事,就祝她万事顺遂吧。
时渠拜完抬起头,看向那座并不怎么高大的观音像。
在这样略显简陋的小庙里,她也不敢许出那个愿望。
对何夕有爱慕之心的人,何止千千万。
她有什么资格私占她?
更别说她们两个之间,性别、职业、年龄,每一道都是鸿沟。
跟何夕在一起,这几个字在嘴里过一遍时渠都嫌自己高攀。
何夕是事业脑,她口中说出的所有让自己脸红心跳的玩笑话都因为她是个宠粉的艺人,
她要当真她就是输了。
咿——原来还是因为上午的那场算命。
岁婉姐姐非常尽职尽责地帮她追星,所以告诉她何夕在神仙奶奶那里问了自己的事业。
自从知道何夕的诉求,时渠就想到了这座观音庙。
还以为是今天天气好,下班早,又正巧在这附近所以想来上个香。
是怕她亲自来求吗?
所以自己得先来告诉菩萨:我没有想跟她在一起,请让她不受任何阻挡地、顺顺利利地、风风光光地走上事业的高峰。
她确实喜欢何夕,想天天和她见面,可是她的想法跟何夕的前途比起来一文不值。
-
观音庙前有一截挂满红布条和同心锁的围栏。
蓝调时刻已经过去,先前三三两两的香客只剩下零星的一两个。
时渠蹲在围栏前去看布条和同心锁上的字。
她以前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她会觉得看别人的同心锁简直是自己找虐。
现在嘛……她看得挺开心。
好像陷入爱情的人,说什么肉麻的话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
“嘿!时渠妹妹是来挂锁吗?”
时渠感觉肩上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是王文琦。
她后面还跟着何夕、岁婉。
这些天时渠跟各位姐姐也渐渐熟悉了,此刻王文琦一脸姨母笑地看着她:
“你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啊?”
“我……”时渠下意识看向何夕,
被岁婉捕捉到了:
“看你何夕姐姐做什么?她虽然是你的偶像,可不会帮你解围啊,速速招来,到底看上了哪位小同学?”
岁婉八卦的眼神都藏不住了:
“说呀说呀,姐姐不跟你姑姑告状。”
何夕也一脸笑意地着看她,仿佛真的是个关心妹妹感情生活的姐姐。
时渠心死了:
“我替我室友挂啦。”
王文琦以为是小姑娘害羞,也不勉强:
“那我们进去看看,你有车回酒店吗?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吧,天黑了不安全。”
文琦走的时候顺便拉走了岁婉。
时渠松了口气,点点头:
“那我等姐姐们一起。”
-
时渠靠在栏杆上,不敢再去看同心锁了。
但她发现何夕开始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时渠有点紧张,明明那上面没有挂自己的表白宣言。
她轻声问:
“何夕姐姐不和她们一起进去吗?”
她不是来上香的吗?
何夕低头看锁,没有抬眼看她:
“小渠是已经进去过了吗?”
时渠盯着她的侧脸,莫名咽了下口水:
“嗯,刚出来没多久。”
根本没时间挂锁的。
“那你都许了什么愿望?”
何夕终于抬头看她,时渠的眼神来不及躲闪,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
几秒钟过后,时渠眨眨眼睛,自以为自然地撇开视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何夕挑眉:
“让我来猜猜……小渠的愿望不会跟我有关吧?”
时渠猛然转过头看她,又很快地转回去。
何夕听到她倒吸气的声音。
果然,脸又红了。
时渠望着已经看不到一丝金黄色的天空平复心情,可是何夕的脸追上来霸占她的视线。
她看起来有些小得意:
“你不说话,我就是猜对咯?”
时渠点头默认,她才退回去继续看锁:
“那我还进去干什么,小渠已经帮我许过愿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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