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温暖的日光在陈镜身上添了一层橘黄光晕,周雎宁看着他清俊深邃的眉眼和高大清瘦的身影,心鼓没有预告地咚了一声。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陈镜还真挺忙的,前两天都将近晚上九十点才回来。
她从她房间窗口望出去,可以把他家尽收眼底,她今早起床也没看见他的车,也不知道是多早出的门。
周雎宁举着手机蹲在地上不动,仰着个小脑袋瓜,清瘦的脸上一双狐狸眼水润清澈,像一弯清清浅浅的湖泊,微波里还荡着陈镜的倒影。
整张脸好像都写着:我很好摸,快来摸摸我的头。
跟荧幕上那个眼波柔媚的周雎宁大相径庭。
陈镜见她这副模样,忍住想摸她脑袋的冲动。他眉梢一抬,放下了手机,但也没挂电话,好似故意留下他们之间联系的痕迹。
“今晚不工作,所以回来得早了些。”
周雎宁点点头,“这样啊。”
蹲得太久,腿有点麻,周雎宁直起身,刚站好,她突然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四周一下陷入了黑暗,持续两三秒都听不见也看不见,身子摇摇晃晃的。
陈镜神色陡然一变,在她要跌倒的时候就把她人拉起来放进了自己怀里。
他扶住周雎宁的手臂,把她靠在自己身前,眉心皱紧,低头看她:“你是不是有低血糖?”
顾不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周雎宁额头只能抵着他的肩膀,松缓晕感,难受得嘤咛似的嗯了一声。
前几年落下的毛病,为了控制身材,那段时间几乎一天只吃一顿,慢慢地就得了低血糖。
陈镜这时从外套里取出一颗糖,周雎宁还靠在他身上,他只能以环抱的姿势,剥开了部分糖纸,留了个口。
“唔。”
周雎宁视野刚清明了些许,嘴里就被喂进了一颗葡萄味的水果糖。
陈镜把糖纸放回自己口袋,单手还环着周雎宁的肩。
女人浅浅的鼻息像条无形的小蛇缠住他的指尖,轻轻咬了他一口。
他喉结不受控地动了一下,像在忍耐什么。
跟葡萄有关的一切,周雎宁都喜欢。
她身上有股清幽的葡萄味甜香,淡淡的,很好闻,不像是香水,倒像是沐浴露贴合她皮肤散发出来的特有香味。
陈镜那天抱她下来的时候也闻到了,今天高彦让他拿几颗糖的时候,他下意识就选中了这颗葡萄味。
倒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急救药”。
周雎宁含着糖,好受了些,松开了搭在陈镜胳膊上的手。
“哎哟!陈镜来啦!”
这时,老人的声音惊喜地传来,一下激发了周雎宁埋在男人胸前的尴尬。
周雎宁莫名慌了一瞬,撤出了一段安全距离。
奶奶两颗略显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宁宁这是不好意思了?
十分钟前,奶奶坐在里屋门边削土豆皮,手上活儿一做完,她就想喊周雎宁休息会儿,脚尖还没踏出门槛呢又收了回来。
院里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抱到了一起,姿势亲密,咋一看还以为小情侣呢。
奶奶偷偷痴痴笑了一声,躲在门后边儿没出去,乐呵呵地看俩人说着小话,直到他俩分开,她才走了出去。
周雎宁回来那天问自己,怎么没告诉她陈镜回来。
奶奶冤枉啊,她可是打电话提过的。小时候周雎宁多喜欢陈镜啊,这人回来了肯定要提一嘴啊。
那天她打了个电话给周雎宁,兴冲冲地说了好半天,一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的平稳的呼吸声。
电话里那边反应平淡得很,奶奶还以为周雎宁还在气陈镜这人当年没联系她呢,她怕引起孙女的伤心事,也就没再提了。
到没想到,两人居然背着她发展到这地步了?
瞧瞧,贴这么近,跟小年轻亲热有啥区别?
奶奶暗戳戳地想:她倒是很满意陈镜这孩子,做她孙女婿是最合适的。
知根知底不说,周雎宁小时候贼黏人,总跟他屁股后边儿,也没见这小子不耐烦,无论什么好东西就记挂着周雎宁。
那时候留在村里的人还很多,好多大人看见陈镜和周雎宁你不离我我不离你的样子就开玩笑传,“这俩长大以后铁定是一对”。
周家和陈家关系特好,老一辈的交情也一直延续了下来。
周嘉明和陈麒是从小在村里一起长大的兄弟,人生轨迹几乎是一致的相似。
为了生活,各自出去打工拼搏,后来也在差不多的年纪娶了老婆生了小孩。
孩子出生之后,他们更忙了,和老婆一起在外务工,可孩子没精力照顾呀,只好无奈留在了农村。
逢年过节,两家人才能凑个整。
两家挨得近,习惯一起做年饭,轮流摆桌设宴。
2006那一年轮到了周家,于是周嘉明摆了张大圆桌放在自家院子。
晚上七点多,月色正好,繁星闪烁在夜空,像相机的闪光灯记录着天底下的幸福,田野虫鸣声也在为不容易的团聚奏乐。
饭桌上摆满了家常菜:木耳炒肉、卤鸡爪、麻辣鱼、酸辣海带丝汤、麻婆豆腐……
菜很普通,可这味只有家里有。辛苦奔波一年,从千里之外回来,要的就是这个名为“家”的味道。
两家大人都喝了点酒,气氛好得不得了。长辈聊生活,聊趣事,俩小孩就乖乖坐着吃饭,听大人谈天说地,一派其乐融融。
陈麒喝得满脸通红,大声当着两家人的面对周嘉明说干脆结个娃娃亲算了。
周嘉明也喝得醉醺醺的,但能思考的脑神经还没被喝麻。他先是大笑一声,跟陈麒碰了个杯,打了个商量:“老陈,这事儿还是得问问我们宁宁吧?你这儿子是很好,我也喜欢得很,但宁宁会不会一直喜欢这小子,我可说不准哦。”
说完,眼神还意味深长地对上了正盯着他看的陈镜小朋友的视线。
周雎宁那年才八岁,童声稚嫩,懵懵懂懂地问周嘉明:“爸爸,什么是娃娃亲?”
她边眨着对儿大眼睛看桌上的大人,边啃着一个大大的鸡腿,油脂弄花了她的脸,像只小花猫,逗得大人们笑起来。
陈镜在大人的调笑声里也装着不懂的模样,似乎跟周雎宁一样迷瞪。
但其实他在学校交友多,总会听到一些男同学给他传来的零零碎碎的八卦,例如他村里就有一对夫妻就是因老一辈订的娃娃亲才走到了一起。
他懂他爸的意思,但他也有点说不清的无语。为什么要对他们两个小孩提这种问题?
陈麒总喜欢打趣自己儿子,只要陈麒在家,陈镜就被自己的爸逗得又羞又怒,现下他爸这样桌上提这话题,多半又要拿他开涮当下酒菜。
索性,他也跟周雎宁一样不懂装懂,不给他爸羞他的机会。
小孩再精明能精过大人吗?
周嘉明看出陈镜的不懂装懂,他没拆穿,故意去逗自己女儿,“娃娃亲就是你以后会和陈镜结婚,像爸爸我和妈妈这样在一起,你们长大后,你会喊他老公,他会喊你老婆。”
周雎宁听懂了。
如果她跟陈镜订了娃娃亲应该就能一直在一起吧?
她喜欢和陈镜一起玩。
她要一直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爸爸妈妈,我想和陈镜娃娃亲。”
说完,她还笑嘻嘻地看着身边的陈镜,像是喜欢人家喜欢得不得了。
作为老父亲的周嘉明笑容僵了,变成了皮笑肉不笑,他好心哽,女儿这么快就找到个喜欢的小男孩,他这心里还真不好受。
周嘉明跟老婆蒋茵对视一眼,四目相对,眼里都是:他们家精心栽的白菜被人拱了。
奶奶瞧着儿子的一年菜色,白了他一眼。依她看,陈镜小孩长得俊,嘴又甜,最重要的是宁宁也喜欢,这多好啊,还不用日后费尽心机去外面找对象。
接收到老母亲警告的周嘉明愣了愣,哭笑不得。
得,这陈家小子还没长大呢,自个儿家里人就开始护着他了,以后要真跟自己女儿成了还得了?
周嘉明喝了口小酒,心下忖度:俩孩子还小,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搞什么包办婚姻,而且日后他跟蒋茵是一定会把宁宁带去城里上学的,不可能把孩子一辈子丢在农村不管了。娃娃亲这事儿,也不能答应得太死,计划赶不上变化,小时候再喜欢的人或是,大了以后可就不见得了。
他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主儿,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喜欢那个,宁宁不知事就算了,他做大人的可得为女儿的人生大事负责,一两句戏言有时候也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嘉明稍微把拒绝的话稍微包装了一下,“老陈,这样啊,如果你儿子到了二十二岁还有喜欢我女儿的意思,那咱们可以让俩孩子处处试试,处得好,诶,再谈结亲这事也来得及,你说是不是?”
陈麒“嘿呦”一声,没好气地笑着瞪了周嘉明一眼,“你这人可真贼,你这不是要我们陈镜守着宁宁守到结婚年龄啊?”
周嘉明举着酒杯,跟陈麒碰了个杯,眼神若有若无地扫着陈镜,“这就得看你家陈镜答不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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