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叠满官兵，牢狱头站在齐承鹤的身后，“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若她是山寨主，铁定要逃出去，这下我们可以确定她的身份了。”
指腹相互摩梭着，似有意无意地在指节处来回打转，齐承鹤没有应承他的话，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黄普的身上。明明是晃动得若隐若现的昏暗灯影，但照到她的脸庞时，眼神是那样的炯炯有光。
力度微微加重，摁压在关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骤然间黄普的声音传出来：“若是再犹豫下去，只怕真的寨主就要离开这里了。”她眼神望着他，忽而朝西南方向微扬下颚。
他视线环视一圈，进而乜眼看向牢狱头，随后牢狱头带着一队人追着西南方向去。
“你怎么不跟着她？是为了她们？”齐承鹤边询问，边前进半步将半合着的牢门打开，灰蒙调的牢狱里露出一片昏黄，黄普拍了拍姜楪放在肩上的手，示意她放轻松。
踏进昏黄中，阴影如劈刃般侵蚀着灯光，“劳烦了，让齐大人开门。”黄普不卑不亢向他微微点头，仿若是来视察工作般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弟妹。”
脚步微顿，右脚悬在空中，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落下，霎时珉了珉干涩的唇，瞪大的眼睛似有些心虚地快速眨动几下，接着默默撤回半步，但半个身影已然落在牢狱内。
差点把这个身份给忘了。但此时提及定然是有所图谋，他定然是不相信她的片面之词的，可为何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及这个身份？
“住得确实有点差，回头我让人给你腾个地方，舒服点。”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放在了她的身后。在旁的官兵上前驱赶着姜楪她们三人。
一个接一个踏过她的阴影走入其中，姜楪沉默着对上她的眼，发烫似地，她骤然垂下眼。
姜楪寂静地回到牢狱中，习惯性地蹲回原位，再没对视一眼。
牢门沉闷地关上，她的脚步已然落在门外，被人推搡着到了另一间牢房，独间，最里面铺着破旧补丁被子，散发着一股年代久远的霉味，带着些许苦涩发麻。
好一个挑拨离间，果然是针眼大的心里全装着城府。黄普薅顺头发才逐渐察觉，在众人面前点出“亲戚”的关系，未尝不是故意让人怀疑她的居心，这样她们就不会相信她，更别提要合作出逃的事。
“进去。”
倏然间被推进一个身影，吓得黄普连连往旁边侧开让路，定睛一看，这不是熟人嘛，“祁寨主，这散步回来还遇到我，作何感受？是不是很惊喜？”黄普的嘴角咧开，笑得瘆人。
没等祁红站定，她猛地冲上去抱摔，骑在身上，接着一巴掌直接扇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揪起她的头就往地上砸。祁红也不甘示弱，蛮力将人翻压在地上，一手揪着黄普的头发，另一只手拳拳落在脸上。
没一会，两人鼻青脸肿，伤势程度半斤对八两。
祁红浑不在意地将头发甩至身后露出全脸，细看脸颊上带着些麻子，若是放在后世定然是仿美式的好脸，“是你给官兵指了方向，他们才这么容易抓到我的吧。”
“我指的是西南，你跑的是东边吧。没用就是没用，这都跑不出去。”黄普用拇指拭去嘴角的血，随意地抹在发霉的被子上，指腹表面一层黢黑，微抽的嘴角向下撇。
祁红疑惑：“你怎会知道我跑的是东边，这个牢狱这么大，光是出去都像是绕圈。”
忽地，她话语一顿，露出错愕的表情，“难不成你记住了出口？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能记住进来的路，而且我们每个人都是蒙着眼进来的！你一定是猜的，不可能……”
“我没记住，但是我知道。拐弯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三扇门？三个出口对吧。但选了一个，还是有门，出不去吧。”黄普点到为止，微微后仰让背能靠在墙上，双眼轻轻一眯，指腹在膝盖上微不可见地触动。
身前摩梭前进的声音逐渐近了，厚重的光影印在眼皮前。
只听祁红的声音从耳畔边传来，如同细微的电流声传到耳朵旁，气声道：“合作吗？”她朝反方向倾斜上半身，眼皮子都没掀开。
料想是先前的合作让人不信任，可祁红哪里这么容易放弃，立即言道：“这次我祁红发誓，若是敢将你抛下，定然遭天谴。”
遭天谴，想必是真的。
黄普边在心底嘀咕着，边把搭着的腿换了只，整个人散发着胜券在握的悠闲。祁红见人没有反应，心下忽然一急：“你有什么条件直说。”
“带她们一起走，还有……”
“她们怎么可能跟你走？你不是齐承鹤的弟妹吗？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跟关押她们的人有关系的人？更何况你都被换在这里了，跟她们那边有一段距离了，还要过去搭救，指不定人多嫌弃你呢。”
一道眼神凌厉地探过去，如矿洞中那道刺眼的白光。
祁红手动闭嘴，眼睛圆润地在眼眶滚动。黄普继续说道：“还有，一切听我的，任何疑问都不得有。”
她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眼见黄普又准备闭上双眼，“反正最差也不过死。”声音悠悠地从嘴里说出。
黄普不忌讳死亡，但祁红不一样，她是个封建得连死都避讳的女人。
“呸——，命还长着呢。”一口唾沫星子喷在了黄普的脸上，祁红压根没反应，接着继续道：“好好好，我都听你的。”黄普平静地用手抹了把脸，拾起一块石子，背对着牢门在地上划动几道，很快密密麻麻的线条布满眼前。
“这是？”
黄普介绍：“按你所见的那样，这便是牢狱的总平图，额，舆图。”祁红的眼珠子停滞，“但这只是一部分，按照轴线对称的说法，一般像我们这样初级的、未曾审全的，便是在此处。”她手指点在位置上，看得祁红一愣一愣的，但眼睛确是死命地盯着看，像是要记住这些路线一样。
不料，黄普突然用脚擦去线条，惹得祁红瞪眼相看，“不过现在都没用了。”
“为什么？！”祁红不解看着她，还用手死死护住没被擦去的地方。
“因为救人的来了。”
她的眼神落在外边那道熟悉的身影，齐承舟。
“齐大人，这是要进去审问人吗？”跟随进入的牢狱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
“嗯，带走。”他压低着嗓音，跟齐承鹤的声音像极了八分，要不是黄普认出他，都要被他给糊弄过去。黄普靠近他身侧，微微低语：“其他人呢?”
齐承舟没回答，反而对牢狱道：“一起带走。”祁红疑惑，但对上黄普眼神时，瞬间就安定下来，老实被带走。
两人被送上马车，没一会齐承舟也上车。
马车摇晃着，伴着轱辘的转动发出呲吖的声响，一路到了郊外。
帘外传来微哑着声音：“下来吧。”祁红率先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时已然进入夜色，黑得让人几乎看不清脸。
黄普一掀开帘子，立即问道：“其他人呢？都出来了吗？还有你是跟谁一起来的？寨子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齐承舟回道：“其他人还在牢狱里。等会我们得再回去一趟，现在等虎子的消息。”他在说“虎子”的时候，还有些磕巴，“他们现在在衙门。寨子里一切都好，虎子从医馆把药方带回来了，很多人都得救了。”
“那就好那就好，总算没耽误事情。虎子立大功了。”黄普带着些欣慰，猛然间反应过来：“衙门？！他们去哪干什么？山匪挑衅官兵吗？是不是傻了？让他们赶紧回来。”
他忽然看向远方，说了一句：“来不急了。”远处浓烟滚滚，生烟的方向正是衙门。黄普怔色，眼睁睁看着浓烟破除天幕，一如那日的浓烟。
祁红听了老半天，接着来回在他身边转悠，才弄明白眼前人的身份：“你不是齐大人，是假冒的！还是木风山寨的人。这脸很像啊……”
“说详细点，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齐承鹤现在应该在哪？你怎么会有机会进去救人的？你知道他的身份为何还来冒险救人？”
“调虎离山，他现在应该正在牢狱里得知你们逃离的事情，但现在他应该得忙着去救衙门的火了。之后我们再回去救人，时间上应该差不多。至于他的身份，我也是刚刚得知，碰巧用上这个身份。”
“但你回去，岂不是会暴露你自己？怎么可能成功。除非，除非……” 黄普喊出声：“暴乱！”
齐承舟：“弄一场混乱。”
再弄一场暴乱，牢狱外墙是特制的防火，但现在衙门被烧了，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弄一场假火以假乱真。他说得肯定，想必是早就想好了，这样齐承鹤根本反应不过来，无暇顾及他们的去留，这样人就能逃出了。
三调猛虎，这计调虎离山还真是乱中有序。
先这样，下一章救人出来。
寨中再添猛将，但男主和男2的关系被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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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调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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