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越发沉闷的气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想左右动弹僵硬的身子却隐隐生出畏惧来。大战当前，不容得松懈，每个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倏然间一声鸟啼破空传来，“敌袭！”
“警戒！”众人抄起兵刃，左右相顾，周围并未出现敌人。对周围的一切动静敏感，何尝不是一种畏惧生怯。重压之下，有人沉默地流着泪水，却仍然倔强地攥紧手中的兵刃。
队长：“解除警戒！”接着又听娃娃的成串哭声从后方传来，是寨主和众位长老的位置。众人翘首，不约而同地捏紧兵刃，身后是他们的家人，他们不能懦弱，必须击退眼前的敌人。
“朝廷只是要招安，我们这点人可抵挡不住他们这么多人啊，不若寻些迂回的方式？”二长老虽沉稳但和事惯了，任何事情都想着和平解决。可此事却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这招安书已被人拿了回来，黄纸黑字，字字要人命。
大长老捧着招安书，皱成团的脸淌着两条清泪：“单是这条，所有人一律压入大牢，根据身上所犯之事按律处置。轻者关个三年五载，重者流放。我们与朝廷交过无数次手，手上全是人命。若说没有沾上人命的，也就是寨主您、齐先生、还有娃娃们手上干净。”
“我们年岁已高，死了也就白死，可他们要怎么办？失去父母如何活。”他的目光落在传来哭声的娃娃们，眼底多了一分柔情。“我们不能接受招安啊。寨主。”大长老对招安的事情持着反对的态度。
黄普皱眉：“我没说我们要接受招安。招安是不可能的。二长老，按您所说，那您再想想有何两全其美的办法。天亮可就来不及了。”夜色浓厚，此时已经是后半夜，距离天亮没多少时辰。
二长老犯了难。大长老痛快地说：“就按之前方老寨主的，要打就打，要杀便杀。反正我们不能接受招安。他们如果要招安，就先踏上老夫的尸首！”他说得意气风发，恍然间让人看到依存的豪气。
“若不接受招安，如何打？”黄普适时询问，面对朝廷围剿的处境，她的资历浅。“来人就打，还有什么打法？方老寨主以前倒是会些排兵布局，现下嘛……呃，这。”大长老变得吞吞吐吐的，视线瞥向旁边的王阿婆，“三凤，你看，你会不？”
王阿婆摇摇头，她只会武力，其余的东西复杂得很，老寨主也想教奈何她也不上道，只好罢手。
黄普摆摆手：“没事，我等等研究研究。可还有其他的？”其余人摇摇头，她也就摆手让他们先回去。前堂很快就剩下两人，“怎么，你想说些什么吗？”她头也没回。
齐乘舟上前一步：“我看过些杂书，上面有排兵布阵的内容，寨主可介意多个人商讨吗？”她抬眸便对上他的瞳孔，淡金色的发着晕色，脑海中突然想起他傍晚对她说过的话，‘你可介意？’，莫名情愫萦绕在心间，捂得心口一紧：“不，不介意。”说话时有些结巴。
“那就好，排兵列阵通常在两方对战时使用，我们人数并不占优，所以用排兵列阵只怕是效果不佳。”齐乘舟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黄普也是这么认为，什么‘朱雀阵’的，少则需要五十人，多则需要百人。
他们统共就三百余人，还要刨除老人和小孩，满打满算也就二百多人，反观对方却有近千人。
黄普犯起了难，即便加上千风寨的援手，不过三四百人，远远比不上对方的零头。以少抵多，黄普在脑海中迅速搜罗后世的作战经验，地道战，游击战，三十六计……
“这首战，必须先来个鼓舞人心的胜利。两日后，千风寨的人应该也会到了。”祁红快鸽传信，大抵明日也会收到消息。黄普虽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但其他人可能会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拼命。
现在还没必要破釜沉舟。
“那不若借助山势而行？可引他们入这里。”齐乘舟指尖点在舆图上的几处，“让一半人前去，另一半人守着。如何？”不约而同，黄普的想法与他的想法完全一致，不过却多了一丝顾虑，谁留下，谁去？
齐乘舟提议：“让我去吧，你留在寨子里。”他这么说，反倒是让黄普下了决心，“我去，你留在这里。这首仗自然是要我来打才行。我承诺过，在寨子遇到危险时，要勇往直前。这首战就露怯，可不是我的风格。寨子你好好守着，等我回来。”她拍了拍他的肩，心底满是对他的信赖。
没等对方反驳，她就收起舆图，大步踏出了门，传了方虎子和其他人，定要赶在天亮之际整兵出发，吩咐后回屋换了身轻装戎服，将马尾竖起整得利索，一出门就看到守在门外的王阿婆，“王阿婆，你这是？”她的身上同样穿上了戎服，双手握着锤子，好一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
“毛遂自荐！”她回道，“我随老寨主走南闯北，靠得全是这身武力。今日寨主从戎，我怎能退缩，还请一战。”双锤落地响起震耳声，毫不掩饰她的志气非同一般。
“好！”黄普同意，“但一切听我指挥。”王阿婆点头。只听踏马声飞扬，一队队骑马的人站在她面前，接着骑兵落地。方虎子牵来一匹白马，是她的马，黄普身后倏然多了一件红色披风，侧眼一看，是禾君兰。
禾君兰：“新的披风还没制出，暂且用我家的。”她夫君为山寨出生入死，牺牲的时候不过四十，后为宽慰家人，方老寨主亲赐红色战袍以表战功赫赫。战袍的边缘带着褶皱，但却没有发毛，色泽光艳，想来是对方珍视保存的，现下却交给了她。
“多谢。我会好好保护的。”黄普知晓她的意思，随后翻身擒住缰绳，模样英姿飒爽，红袍随风舞动，“出发！”沙尘随着马踏声、跑步声飞扬，远去的身影如同细小的蚂蚁，很快让人擒不住那道红色身影，他们消失在视线中。
破晓的光线扫过大地，沉睡的万物再次焕发新生，清晨的鸟鸣清脆洪亮，河水川流不息，发出汩汩声响，一群人趴在山坡上，带头的人嘀咕着：“寨主，是这里。他们就在前面，再往前估计就得被发现了。招安书可是要人送还？”方虎子歪着脑袋，盯着她。
顷刻，一道微黄的锦帛破空从侧边穿过，“砰”，沉默地入木声响起，直插入朝廷的剿匪旗杆。“那是，那是王阿婆，还有箭上……那是招安书。”如此的宣战，只怕对方不明白也得明白了，真是干脆明了。方虎子朝远处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黄普：“让弟兄们上马，我们先会会这些人。”
果然，齐乘鹤收到这份特殊的“见面礼”，穿孔的招安书上被划了个大叉，像是嘲弄般偏偏还射落他们的旌旗。“齐大人，我们还发现了有一小队人在我们附近打转，像是要引我们前去，只怕是埋伏。是否要派人跟上去？”
招安书甩回桌面，他冷笑一声：“追，怎么能不追，不追怎么能看到他们的戏？唐将你带一小队人去，不必多，但声势搞大些。沿路看好山石，小心为上，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再回来禀报。”
唐将领了命便出了营帐，领了一队人很快就出了大本营，紧跟在黄普一行人之后。追逐的马蹄声从山谷处传来，逐渐到达内部。“小心山石滚落。”唐将率先停下，对身后的人嘱咐道，视线中要追的人逐渐消失，他心中也不急，只是细致地观察着左右两边的山石，一点点，露出面貌。
“山石！躲避躲避！”四处滚落的石头狠狠砸向他们，马蹄踏空将人掀翻在地，零落的石头滚过将人压在底下，这条上山的路被乱石给彻底的堵上。
“报！山谷处落下石头，唐将等人被压在底下，生死不明。齐大人，要去救人吗？”武焰生得知消息，立即掀开帐门，向里面的人禀报。齐乘鹤沉默片刻：“救，同时让两队人从侧边上去包围。”
与此同时，方虎子在黄普的授意下弄了一堆草团子，全是稻草弄成的。一个个如同车轮般，从上往下滚，前来援救的人躲避不及直直撞上，接着只听“放箭。”一道道破空带火焰的箭从上空射下，点燃草团，燃起熊熊烈火，加上山谷间的风，更是霎时浓烟滚滚，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敌人。
“任何人不得恋战！”黄普嘱咐道，随后立即下令：“杀！”方虎子率先冲下山谷，用刀刃开了血色，身后的人紧随其后，刀剑的清脆声、沉闷的入体声不断从周围传出来。
黄普手腕抵刀，后退一步迅速刺没入对方的体内，顺滑的血液从刀剑滴落，容不得她再想，左边一道剑身朝她胡乱砍了过来，她猛然后退，王阿婆见状一把锤向对方，径直倒在地上。黄普得以稍稍喘息，这是她第一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她必须得早点适应。
纵使练得再多，也总要在实战中磨砺出来。随即她给地上的人补了一刀，弯下腰躲避随后的攻击，
没到一会，黄普骑上马来到最前面，王阿婆为她开辟道路，随即向身后的人喊道：“撤退！”众人不恋战，脚步立即跟上黄普的队伍。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简直摸不着头脑。方虎子追上黄普的马，牵着马绳询问道：“寨主，山谷侧边全是他们的人，要不要在这里截断他们？”
出了山谷后往边边走，只见黄普翻身下马，随手拿起木棍，唰唰划了几道痕迹，王阿婆从声音和痕迹推断他们的人数大致是五十人左右，但山谷两侧只会多，不会少，大抵有两百号人。
方虎子将情况汇总，“伤了十个弟兄，不过不碍事。”
“好，那就引他们入丛林。在这里解决他们。”黄普眼神盯住前面的大片丛林。
补一个，黄普请教过王阿婆练武，打斗方面不精通。前期还需要人保护保护，后期基本不需要保护。
ps：感谢评论区小可爱的评论，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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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两方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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