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星星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楼百,是在高一的开学典礼上。
作为优秀学生,楼百上台发言,一点也不稀奇。
毕竟,市第一进阳城一中,作为学生代表发言,那还不是天经地义!
但关键在于——楼百是从五中考进一中的。
五中是什么学校?
全安水人都知道:六中产学霸,五中造“霸王”!
两所学校虽然只隔了两条街,但是互相看不顺眼。
六中觉得:五中都是混混,成绩太差不说,还危害社会。
五中认为:六中都是书呆子,心气傲不说,还整天端着架子,仿佛六中的人是什么牛鬼蛇神!
平时,五中的人也会到六中这边来“视察”,但是,每到中考成绩放榜的日子,五中那边就格外安静。
(按照六中的说法,就是夹着尾巴儿躲起来了。)
可今年,情势似乎翻了个天——
中考成绩出来后,五中的人就像打了鸡血,天天搁六中门口吹天说地。
挂在校门口的横幅“热烈祝贺安水五中楼百同学中考全市第一”更是惹眼。
生怕人不知道,今年市第一是五中的。
同时,“楼百”这个名字,刷爆了所有六中毕业班的群消息和□□空间。
安星星所在的班群里也是如此。
发布成绩的当天,从“离谱!五中的人考了市第一!”开始,群里就像炸开锅一样——
“听说了,叫楼百。”
“听说家里挺有钱的,不会是买的吧?”
“不是吧,中考怎么作弊?”
“不作弊,一个五中的居然考了市第一?”
“听说没,昨晚五中校长请我们校长吃饭。校长出来后脸色黑的和锅底一个色!”
“别说了,都不敢回去面对老师了……”
直到填志愿的那天,大家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是吧,又要回去!”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已经回来了,老班一直在叹气。不,是所有班上老师都在叹气。”
“我还是不敢相信市第一是五中的~”
安星星回去填志愿的时候,班主任也拿着保温杯,一句话叹一口气:“我们学校这么多优秀学子,怎么就没一个考过隔壁那个?”
说不好奇是假的,整个暑假安星星都在想,楼百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印象里学校门口那些五中学生那样,还是作为市第一该有的书卷气?
午后的操场,满是太阳暴晒后塑胶跑道的味道,伴着校长冗长的发言稿,安星星捂嘴打了个哈欠,低了低头,打算接着眯一会儿。
“抱歉。借过。”
男声温润有力,又带着独属于少年的青涩,像是远山新竹晨雾里破土而出。
周围的同学都自觉地让开了道,引起女生队列里一阵骚动:
“哎!是楼百!”
“他就是五中那个?”
“怎么感觉有点帅。”
“怎么是有点,是很帅啊!”
……
安星星此时才听清广播的声音:“请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这就是楼百?
虽然同样穿着丑不拉几的蓝白校服,但少年背脊瘦削挺拔,短碎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安星星下意识眯了眯眼。
“安星星,是楼百耶!”
后面的应天骄兴奋地晃着安星星的胳膊,“好像还是隔壁班的!”
安星星随口应了一声,再回头,正巧对上了楼百的视线。
男生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但在阳光下,却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光晕。
楼百停住了脚步,站在耀阳里,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流星般,直直地砸进了安星星的眼里。
他勾了勾唇角,似乎在笑,引起了又一阵骚动。
像是在酷暑里一头扎进僻静清凉的池塘,视线聚拢,五感清晰,只是全身肌肉像是冻僵了一般无法动弹,只剩下心跳声鼓鼓作响。
霎时间,安星星就清醒了。
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凉风,还是男生的笑容。
很久以后,看着笔记本,安星星还是能想起那个画面——
九月的那个午后,男生的短发轻轻扬起,迎面而来的满是晒融化的塑胶跑道的气味,还混杂着独属于新换的草皮的清新味道。
应天骄悄声说:“没想到市第一长得还挺好看!我还以为是什么书呆子呢!”
演讲稿千篇一律,谁都没仔细听,只记得那年的市第一是个大帅哥了。
结尾,楼百送了一波祝福:“最后,希望同学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每场考试都能有个好成绩!”
“年级第二的位置,各位加油!”
年级第二的位置?
难不成你要承包年级第一?
月考都还没开始呢,现在就敢说这话?
知不知道立flag容易倒啊!
楼百淡然一笑,朝台下微微欠了欠身,风轻云淡地离场了。
台下学生一片哗然,台上老师面面相觑。
应天骄啧了两声,边点头边肯定道:“又帅又有个性,我以前怎么没在六中见过这人?”
安星星无奈轻声道:“他是五中的。”
应天骄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呢,好看的男生全在隔壁学校。不过,现在好了,好看的男生在隔壁班。唉!”
安星星有些奇怪:“之前班级群里都传遍了,你没听说过他?”
应天骄掏出纸巾擦了擦汗,继续举着随手带的英语单词本挡住阳光,语气很淡:“之前我去参加比赛了,回来之后也没进班群。”
安星星和应天骄虽然都是六中的,但是不在一个班。
即使是这样,安星星也听说过应天骄。
毕竟天生大美人,肤白貌美大长腿,很难不吸引目光。
安星星自己也很奇怪,应天骄怎么就和她这样平平无奇的人做了朋友。
开学第一天,应天骄主动走到了刚进教室的安星星旁边,伸手笑道:“你好,我是应天骄,你要不要坐我旁边?”
也许是应天骄笑得太好看,安星星一时怔住了,就这么呆呆地被对方抓起了手……
而两人开始亲近起来,还是在军训的时候。
八月底的日头太毒,那天下午安星星有些头昏脑胀,又偏缝教官因为某同学双手双脚烦闷之际,整个班还在原地待命。
正当她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报告教官,有同学坚持不住了,申请休息!”
是应天骄!
教官蹙眉看着应天骄,刚想说些什么,瞥见安星星惨白的脸色,立马挥手:“中暑了?快去医务处休息。”
应天骄扶着安星星,边走边骂:“你是不是傻?都这样了还死撑着,打个报告偷个懒又怎么样……”
当时的安星星胃里难受地说不出话,眼睛也没来由地湿润了。
她一直都知道,应天骄和她截然不同。
她循规蹈矩,可以说有些固执,而应天骄则是那自由自在的风,不受约束,随心所欲。
她是平凡而普通的丑小鸭,不,可能连丑小鸭也算不上,毕竟丑小鸭还能变成白天鹅。
而应天骄,是实打实的白天鹅,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似乎都给了这个姑娘。
漂亮、自信、大方,永远高昂着骄傲的头颅,走到哪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她一直以为,对方和自己做朋友只是一时兴起。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一直在假装和对方当朋友的人,是她自己。
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学校不只是她一味学习的地方。
对于学习,安星星算不上喜欢,只是不想认输。
毕竟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而成绩似乎成了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从初中开始,安星星稍微感兴趣的就是物理,所以一直担任物理课代表,但现在,这唯一的兴趣似乎也没有了——
物理老师眯了眯眼:“应天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应天骄腾地一声站起来,端着习题集,做冥思苦想状: “这个,嗯,这道题……”
物理老师目光如炬,火辣辣的眼神下,应天骄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天知道讲到第几题了!
自从上了高中,应天骄就好像得了一种怪病,一种一上课就犯困的病……
“这道题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应天骄咬了咬唇:“这道题……”
安星星偷偷立起书,压低脑袋,小声道:“第三道选择题……”
应天骄立马接话:“选A。”
物理老师皮笑肉不笑地说:“很好!大家要向应天骄同学学习!她很好地为我们规避了一个错误答案!”
应天骄头埋得更深了。
物理老师是一个中年女老师,从来没说过重话,但实在也算不上什么耐听的话。
每次上课,总喜欢点人回答问题,回答之后总会感叹一番,搞得人心惶惶。
一下课,应天骄就蔫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嘀咕道:“星星,开学两礼拜,我几乎每天都在被点名。我真的支撑不住了!”
当初也是应天骄跟着安星星坐在了前排。
但也意味着,一举一动完全都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安星星放下书,安慰地摸了摸应天骄的背:“没事,没事,一节课45分钟,谁都会开小差的。老师这样,也是在督促你上课认真听讲啊!”
被安星星这一通安慰后,应天骄更难受了,哭丧着脸:“可是……”
安星星面带笑意,眼神坚定:“天骄,你可以的!”
结果,下一节课,应天骄就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什么叫不可以。
语文老师敲了敲桌子:“应天骄!”
这次好歹应天骄没开小差,一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啊?”
“你背一下。”
应天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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