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封爷爷，您慢慢的，看我的动作。”
“对，左手向外展开，您慢点哦，划个半圈，收回来，对，下肢要稳，收回来的时候收脚。”
“嘿，我这真是把老骨头了。”封爷爷笑声中夹着微喘，脸颊微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怎么样？囡囡你想好了没呀？要不要当演员？不当真的可惜了欸。”旁边传来一道慵懒的女人声音。
“你难得起个大早就是来挖我的人？快走开，走开，别妨碍我们练功！”
“我才不要走，好不容易发现个宝贝！姑姑不会亏待你的！”
“孩子你别理她，来，我们继续。”
封序一只脚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几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脚下顿住，平时幽静的院子怎么忽然热闹了？是张悬？他思索了几秒，再踏入院子时，就看到其乐融融的画面。
封尹戴着墨镜，帽子，全副武装，捧着一杯水，靠在藤制椅子里，悠哉的很，正对封老爷子指手划脚，封老爷子满脸红光，笑呵呵地在草坪中央扎了个半马步，老李站在他身后，双臂展开，一脸担心，生怕他随时摔倒，视线再往边上去，是那个也不算有多熟悉的姑娘，身着白t、休闲裤，小白鞋，正偏着脑袋专注看着老爷子，四肢展开，比划着太极拳的动作，动作又轻又缓，行云流水。
本要往里走的封序停在了院子门口。
“小序来啦！”
老李看到人影，一声大叫，所有人停止动作，朝门口看了过去。
张悬也跟着转头，看到门口的男人，眼睛一亮，笑容随即绽开，立即摆动双手，打起招呼。她笑的明媚，眼梢挂着细碎的阳光，封序对上她的视线，迅速移开，转向封老爷子，微微颔首，声音清润节制：“爷爷，我来了。”
才过半个月，张悬再见封序，还是给她带来很强的视觉冲击力，男人站在那犹如一副世界名画里走出来的骑士，桀骜肆意，透着王者风范。可明明小时候的封序是个病秧子，软软糯糯的像个米团子，张悬就想保护他，还想欺负他，再长大一些，男孩俊秀的五官如鬼斧神工所砌，引得人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现在的封序，褪去男孩的青涩和幼稚，满身都是被社会打磨的锐利，透着浓烈的神秘，更让人忍不住要去探索。
哦对，还有一股强烈的清冷拒绝感。张悬正想的入神，一旁的封老爷子已经收了动作，被老李搀扶着坐到了藤椅上，微喘着气，向张悬招手：“够了，今天是够了，孩子，我们明天继续。”
张悬回过神，看着封序朝她走来，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封序却直接越过张悬，走到了封老爷子身边。
……
“你老婆又没隐身咯。”封尹手背低着下巴，看一眼封序，又看一眼张悬，一幅看戏不怕台高的样，提高音量，笑的狡黠。
本来张悬没觉得有什么，但被封尹这么一说，也察觉到什么，冲封序笑了下。
“可以去吃早饭了。”封序却没接她的笑，俯身就去扶封老爷子。
封老爷子自然不傻，掀眸睨了封序一眼，转头朝张悬笑，推了推手，说：“孩子，快去换身衣服下来吃早饭。”
“好。”张悬又看了眼封序，对封老爷子颔首，转身就往屋里跑了。
“人家是女孩子，你几个意思？以为都像你皮糙肉厚，不要面子？”等张悬走开，封老爷子对封序耳提面命。
封序自认为他们不熟，根本不需要装的热络，但是他也不想跟爷爷争执，淡声道：“吃早饭了。”
封老爷子很是无奈，喝了一大口茶，压低声音教训：“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孩子是来干什么的，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是为什么结婚？”
为什么？为什么？这话又触到封序的认知底线，有些不耐道：“爷爷，我答应您会结婚就会结，您说的那些都是迷信，迷信不能信，以后别再说了。”
封老爷子也知道和封序根本说不到一起，也懒得跟他扯，手一甩：“你没经历过，你不知道，总之，不是她，你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封序自然是不会再惹老爷子不高兴了，轻叹口气，战术性选择了闭嘴，谁知刚要熄火，旁边的封尹又来了，她站起身，趿着拖鞋走到封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语重心长道：“你要不是喜欢人家早点说，别耽误人家，我还等着签她呢。”说完一阵风似地飘走了。
封序：……
饭桌上，封老爷子为缓解方才的尴尬，主动跟张悬找话说。
“这些吃的惯吗？”老爷子笑着问张悬。
饭桌上摆放着三种样式的早饭，纯中式的是豆浆，面条，小煎包，纯西式的是咖啡，三明治，另外一种也不知道是什么式，只有咖啡和小番茄，大概是明星要保持身材吧，张悬想，她喝了口豆浆，点了点头，说：“习惯的，我不挑吃的。”
封老爷子笑笑，瞥了眼封序，缓缓点头：“那就好，早上多吃点。”
“好。”
旁边的封序喝着咖啡，没参与他们的谈话，几人之间像有某种结界，浑然分开，另一份早餐的主人估计去睡回笼觉了，位置上空荡荡的。
食不言，饭不语，张悬虽然从小就闹腾，但在爷爷管教下，十分遵守礼节，吃饭就要认真吃饭，去体会食物带来的能量。她默默吃着，不仅能感受食物的能量，也感受到了来自身旁人来的气息，过份强大，她无法忽视，忽然封老爷子又打破了这片宁静。
“你昨天没去接悬悬，跟人道歉了没？”
饭桌上说这个会消化不良吧，张悬一愣，睁大眼睛，视线在两人间梭巡，没在封序脸上看到任何歉意，只见封序放下叉子，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张悬静静地看着他，就听到他说：“昨天公司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我走不开，不好意思。”
就这？
“不……”要紧两个字都未说出口，封老爷子抢在了前头，笑着说：“道歉要有诚意，你今天带悬悬出去转转，去你们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
张悬还看着封序，就见那男人倏地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然后看向了封老爷子，语气依旧平静，道：“我今天很忙，没时间。”说完又转向张悬，问：“你可以自己一个人玩吗？”
“啊？”张悬被封序问懵了。
她当然可以一个人玩，但现在他需要应付的是封爷爷吧？果不其然，封老爷子就不高兴了，带着教训的味道，批评道：“公司是你的，当老板要会管理，什么事都你自己做，你不忙谁忙？”
封老爷子脸色有些发白，不是什么好现象。就在张悬以为封序还要继续争取时，那人忽然就偃旗息鼓，乖乖地点了点头，语气也柔和了好多，说：“我知道了，我带她去转转。”说完又转头看向张悬，那目光毫无情绪，淡淡的，但张悬却觉得那眼神莫名诡异，好像有什么在浅浅滋生。
*
出门时，封老爷子非要把张悬送上车。他撑着拐杖，由老李扶着，慢慢走到小院口门，将两人送上了车，直到车子开出好远，再也看不到，还久久站在门口，望着远方。
“我看张小姐和小序两人挺合适的，一个活波一个沉稳，互补，说不定真是门好亲事呢！”老李扶着封老爷子，笑着说。
封老爷子紧紧地攥着拐杖，拧着眉望着长街的尽头，好一会，才说：“封序那孩子，心思太重了。”不等老李回答，老爷子侧了侧身，问：“昨天小序是去见了谁？”
“是一家挪威的科技公司，做大脑智能开发的，听说对方总裁也来了。您真别说，小序公司的ai芯片能力不得了，找他们合作的公司都排到法国了。”昨天老李接好张悬又赶紧去了解封序的动向，他顿了下，又说：“还是您有先见之明，几年前让小序把公司移回国，他现在都是咱们国内最厉害的科技公司了！”
封老爷子没怎么听老李的话，而是眯了眯眼，浑浊的眼里闪过什么，缓缓转身的时候，脚下顿了顿，又问：“对方是我们中国人？”
“您怎么知道？”老李大为惊讶。
封老爷子慢慢挪动身子，似在思考什么，又过了好一会才说：“网上看的。”
“哦，哦，还是您紧跟实事，我得跟您学习啊。”老李没察觉到什么，憨笑几声，他自愧不如，赶紧扶着封老爷子往回进了院子。
*
“我们上哪玩啊？”车子刚开出去，张悬就兴奋地问封序。
旁边的男人看了她一眼，这简单的t恤、牛仔裤，也甚是明亮，完全和小时候的小胖子不一样了。尽管如此，他现在也没心思关心她，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合作还没最终敲定，他得赶回公司。封序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视线移到后视镜上，匀速地向前行驶，视线在前方与后视镜里来回梭巡，直到在后视镜里看不见人。
旁边的张悬没被搭理，也没恼，已经在认真研究去哪里玩了。s市有全国最大的游乐园，她和闺蜜一直说要去玩也没去，要不现在去？她一抬头，正对上封序看过来的视线，同时车子也缓缓停住。
“我们去游乐园吧？”
“在这里下车。”
两人异口同声。
嗯？
张悬迷惑地看着他，又朝窗外看去，是个地铁站的入站口处。这是什么意思？不开车，坐地铁去？
“我公司有事，没时间陪你，你自己去玩吧。”封序一脸沉着，就显得张悬像是那个无理取闹缠着他玩的刁蛮女孩。
啊……果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怪不得在饭桌上答应的如此爽快呢，就是要来这一招啊，张悬还没从摆了一道的情绪中出来，一个交警朝他们走来，她又听到封序的声音：“这里只能停二分钟，待客下车。”
“哐！”地一声，在交警赶来之前，张悬下了车，车门被她摔的震天响，开车的人也毫不留情，“轰”地一声，疾驰而去。
张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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